云燼塵走到云綺面前,停在槐樹蔭下,他的身影恰好擋住些許斜斜的日光,將一片微涼的陰影落在她裙擺上。
“姐姐。”他輕聲喚道,眉眼間的陰郁散盡,只余下近乎虔誠的沉,目光牢牢黏在她臉上,像怕下一秒眼前人就會消失。
云綺目光從他臉上掠過,懶聲開口:“我聽說,云汐玥跟蕭蘭淑提議,要給你換去東院的聽雨院住,你拒絕了?!?/p>
她指尖淺淺地劃過搖椅扶手,語氣里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揶揄。
“聽雨院不是好地方么?院里種著滿池荷,窗下還能瞧見假山流水,比你那寒蕪院體面多了?!?/p>
云綺這話里多少帶了些陰陽怪氣。
云燼塵卻像全然未聞。
他只垂了垂眼,長睫在眼下掃過一片淺影,提起旁人時語氣是不加掩飾的冷漠:“我不知道她們?yōu)槭裁匆@么做,也不想知道?!?/p>
“我不會搬去任何地方,除非…能離姐姐更近?!?/p>
云綺唇角勾起抹滿意的笑。
果然她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弟弟,最懂如何討她歡心。
她隨口拋出一句話,他便會立刻把心剖出來表忠心。
“坐久了,腿有點酸。”
她往搖椅里又陷了陷,微微屈起膝,將小腿輕抬,搭在搖椅另一側(cè)的扶手上。
緋色裙擺順勢垂下,恰好將那截曲線掩得嚴嚴實實,又在膝彎處微微收攏,勾勒出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弧度,引人遐想。
語氣依舊慵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使,像在對專屬的仆從下達指令。
云燼塵的目光瞬間落在那截小腿上。
姐姐說腿酸。
他沒有半分猶豫,動作熟練地不需要任何指導,先是微微屈膝,衣擺掃過地面,隨即雙膝穩(wěn)穩(wěn)落地,連一絲停頓都沒有。
云燼塵就這么跪在了云綺身前,仿佛這一跪不是別的,而是種難得的恩賜,他的眉眼間只有虔誠與溫馴。
地上嵌著的細小碎石硌得膝蓋生疼,可他像全然未覺,只微微俯身,隔著輕薄的裙擺,指尖輕輕觸上那片溫熱的肌膚,聲音放得很輕:“我?guī)徒憬惆窗??!?/p>
指腹貼著細膩的布料,從纖細的腳踝開始,順著小腿柔和的曲線慢慢往上移,力道控制得剛剛好。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翻涌的偏執(zhí)與渴求。
每一次和姐姐肌膚相觸的機會,都讓云燼塵無比貪戀,眼角眉梢都像是沾染上了幾分隱秘的、濕漉漉的執(zhí)念。
更何況,這是他第一次和姐姐在日光下這般旁若無人的親近,更讓他感到心臟雀躍。
然而這一幕落在遠處偷看的云汐玥眼里,她當即倒抽一口涼氣,心跳加快。
云燼塵竟然在云綺面前跪下了,還低眉順眼地替她按腿!
云綺果然還在欺辱他,把他當成低賤的仆從下人般肆意羞辱。
云綺就沒有半點自知之明嗎?
如今她不過是個被拆穿的假千金,而云燼塵縱使是庶子,也是侯府正經(jīng)的血脈,她憑什么還這么頤指氣使,讓他屈膝跪在地上伺候?
想到這里,云汐玥猛地吸了口氣,咬牙揚聲喊了句:“住手!”
突如其來的叫喊刺破了槐樹下的靜謐,云燼塵按在云綺小腿上的手驟然一頓。
云綺也漫不經(jīng)心地側(cè)過頭,目光越過斑駁的樹影,落在快步走來的云汐玥身上。
云汐玥走到近前,胸口還在微微起伏,看向躺椅上的云綺時,咬緊嘴唇,語氣里帶著難得一見的強硬。
“姐姐,三弟再怎么說也是侯府的三少爺,不是任你隨意欺凌的下人。你這般羞辱他,讓他跪在地上替你按腿,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說完,她立刻轉(zhuǎn)頭看向云燼塵,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伸手就想去拉他的手腕,聲音嬌弱卻透出堅定。
“三弟,你起來,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被姐姐這么欺負,你要是有委屈,我這就帶你去找娘親、找爹爹評理!”
云汐玥滿心以為,自已這般及時出現(xiàn),又全然站在云燼塵這邊,總能讓他生出幾分觸動。
然而她沒想到,她的手才剛碰到云燼塵的衣袖,忽然就被他猛地甩開。
那力道不算重,卻帶著種近乎陰冷的決絕,仿佛她碰過的地方沾了什么臟東西。
云燼塵緩緩抬眼,額前碎發(fā)下的眸子覆著一層沉沉的陰翳,只透著股濕冷的寒意。
他聲音冷得像從深井里撈出來的水,涼得刺骨:“不要碰我?!?/p>
云燼塵不知道,眼前這個云汐玥到底有什么毛病。
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打擾他,如今更是跑來打斷他與姐姐難得的溫存。
姐姐也會覺得她很煩嗎?
如果姐姐也覺得她很煩,那她就不應該再出現(xiàn)。
她怎么不去死呢。
云汐玥整個人都愣住了,伸在半空的手僵著,連呼吸都頓了一瞬。
這是什么意思?
她明明是替云燼塵出頭,他怎么反倒用這種態(tài)度對她?
一旁的云綺見狀,撐著搖椅扶手坐直了些。
她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輕飄飄掃過云汐玥,像在看一場拙劣的鬧?。骸澳隳闹谎劬?,看到我欺負他了?”
云汐玥滿臉不可置信,聲音都帶著顫:“難道這還不算欺負人嗎?你明明就是在踐踏三弟的尊嚴,把他當成狗一樣使喚!”
云綺聽到這話,幾乎嗤笑出聲。
她歪過頭,穿著鞋子的腳尖踢了踢仍跪在躺椅前的云燼塵。
聲音裹著蜜似的甜,卻又淬著毒般的蠱惑:“云燼塵,她說我欺負你呢。你說,我有欺負你嗎?”
話音剛落,云燼塵便抬手,輕輕攥住她垂在身側(cè)的手。
他的掌心微涼,卻攥得格外緊,而后緩緩將她的手貼上自已的臉頰,讓她的手指慢慢陷進自已額前的碎發(fā)里。
側(cè)臉輕輕蹭過她的指尖,動作帶著種近乎偏執(zhí)的依賴。眼底的陰翳愈發(fā)濃重,眷戀,根本不在意任何旁人的目光。
他低下頭,將臉埋得更深,呢喃的聲音低沉而微啞,帶著潮濕的、深入骨髓的黏膩感:“姐姐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怎么會欺負我。我生來就該是姐姐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