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手背上的溫?zé)?,陳國芳驚了。
她伸手撫上自已的眼睛,濕的。
她又哭了。
李保軍那么壞,那么能闖禍惹事,但他從不動自已一根手指頭。
每次吵完架,他很快就自已哄好自已,再過來哄她。
他是沒出息,但什么都依著她,陳國芳不想跟李家人住一起,他就陪陳國芳搬出來,陳國芳過年過節(jié)只回娘家,從不去李家露面,他就陪陳國芳回娘家。
在娘家他也很給陳國芳面子,讓他干啥就干啥,從不在外人面前給她一點臉色看,他知道他沒出息,不能給陳國芳長臉,所以放下男人尊嚴(yán),努力維持著陳國芳的臉面。
越想,陳國芳越窒息的痛,要換成月月是李保軍的,李保軍應(yīng)該會把她寵上天,而不是這么被人作踐。
當(dāng)初大哥和母親跟她說的那些話,她都不放在心里,但現(xiàn)在,她明白了。
可明白已經(jīng)晚了,她深陷其中,沒人愿意管她,也沒人能拯救她。
大姐罵的對,這都是她的報應(yīng)。
可她的月月又何其無辜?
屋外,包四英的罵聲和翠芬的勸導(dǎo)聲交織著,很快傳來收碗筷的聲音。
劉江濤推門進來,壓低聲音沖著陳國芳不滿道,“大過年的,大家都高興,你就不能忍忍嘛?一個雞腿的事,月月這么小,她能吃幾口?喝湯就行了,你何必要弄的大家都不高興?”
見陳國芳沒說話,他以為陳國芳服軟了,語氣溫和了些,帶著爹味說教。
“翠芬上我們家給我們做老媽子伺候著我們一家子呢,你沒一句好話就算了,你還給人家甩臉子,你要有本事,你倒是自已把家里這些活計都包攬了過去,做個飯都做的不成樣子?!?/p>
“你看人家多能干,她也是一片好心,性子也軟和,你以后少欺負(fù)她,她性子好,我媽可不會慣著你。”
劉江濤喝了點酒,醉醺醺的就在床沿上坐了下來,陳國芳認(rèn)真的給月月喂飯,少了以往的尖銳,看起來倒是柔和多了。
劉江濤有點心猿意馬,陳國芳雖然性子跋扈任性,但五官長相在同齡人中真算是拔尖了。
盡管她此時只是簡單的綁了一根麻花辮,面色也沒以往那么白皙柔嫩了,額頭的劉海甚至還有幾分亂,幾縷碎發(fā)垂在耳邊,昏暗的燈光下,小小的鵝蛋臉襯托的眉眼格外亮。
她左手輕輕環(huán)住孩子的腰,舀了一勺湯泡飯,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吹,再遞給月月。
月月很好帶,飯遞到嘴邊就張口接住,直接吞,很快小半碗湯泡飯就吃完了。
陳國芳把孩子放在床上,彎著腰檢測她的尿片,后腰自然繃出一道極細(xì)的弧度,身上的大衣微微緊繃,恰好卡在腰線最細(xì)處。
劉江濤站起來,從后面摟住了陳國芳的腰,頂胯在她臀部摩擦。
陳國芳扭頭就狠狠推了他一把,“滾??!”
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與嫌棄。
劉江濤被猛的一推,直接一個踉蹌坐地上去了,眼里的欲色退去,男人的尊嚴(yán)讓他爬起來朝陳國芳狠狠就是一巴掌。
“賤人?。?!”
啪的一聲,陳國芳直接被甩到了床上,半張臉都麻了。
但她也快速站起來,反手給了劉江濤一巴掌,她這一輩子,就算是落到泥潭,那也不是隨人家磋磨的性子。
她從小到大的傲氣,不允許。
劉江濤沒想到陳國芳竟然敢還手,但下一秒陳國芳另一巴掌又砸在了他臉上。
左右開扇,全力三巴掌,甩的她手都麻了。
嘴里還尖銳的吼道,“我告訴你劉江濤,我已經(jīng)很能忍了,你別逼我跟你魚死網(wǎng)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別逼我放把火燒家大家一起死?。 ?/p>
劉江濤剛舉起手,被陳國芳這一句話給鎮(zhèn)住了。
他手臂緩緩放下,嘴里卻惡狠狠的怒罵,“我媽說的不錯,你就是個賤皮子,好好日子不過,你非要鬧,你是我媳婦,我跟你親近怎么了?誰家的女人跟你一樣,我平日就是太慣著你了!”
“你真當(dāng)你還是陳家的小公主呢,陳國芳,醒醒吧,你現(xiàn)在就是個人憎狗嫌水性楊花的二嫁女人,除了我,誰還會收留你?你還有地方去嗎?你身邊還有人嗎?只有我,只有我不嫌棄你,你到底在鬧什么?”
陳國芳不說話,伸手抄起旁邊孩子吃過的飯碗,劉江濤見狀趕緊往后退,他知道陳國芳在乎什么,所以嘴里說著誅心的話。
床上的月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驚恐的朝著陳國芳伸出了手。
劉江濤還在罵,“我告訴你陳國芳,你以后少惹我媽生氣,六六才來我們家,膽子小,你不要嚇到他了。
我以前虧欠他良多,你是我的妻子,你應(yīng)該跟我同樣疼他愛護他,月月到底是女孩,以后還是要嫁出去的,等我們年紀(jì)大了,不還得靠六六?
是你自已沒本事生兒子,是你自已把這一切弄到了現(xiàn)在這樣子,有你這樣丟人現(xiàn)眼人憎狗嫌的媽,那小白眼狼我也不會指望?。 ?/p>
砰的一聲,陳國芳的碗朝著劉江濤砸了過去,門外包四英和翠芬齊齊跑了過來。
“江濤你沒事吧?”
“陳國芳你個@#@¥#%¥……%........”
陳國芳摟住月月,沖著門口的幾人厲聲吼道,“都給我滾?。?!”
話落,陶瓷茶缸,衛(wèi)生紙,枕頭,都朝著門口砸去。
直到幾人退出去,她砰的一聲甩上門,這才安撫懷里哇哇大哭的月月。
“月月,不哭,乖,不哭,媽媽在?!?/p>
她的堅強在這一刻退去,語氣帶著難掩的哽咽,“媽媽在,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爸爸媽媽給了她最好的一切,但她的月月卻只能在這種環(huán)境中,她怎么能不難受。
可她沒有任何辦法了,她無路可走,就像劉江濤說的,她也只能待在這里了。
要不然,她帶著月月能去哪里?
娘家回不去了,親人不認(rèn)她了,她可以去找工作,但她的月月怎么辦?誰給她帶?
劉江濤和包四英,根本不把月月當(dāng)人看,沒有任何人能幫她。
想到以后的日子,一股絕望由陳國芳心底蔓延,明明她的出身才貌比大多大多的人都好,為什么她就落到了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