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奇妙的“共感”之中的小春,眨眼之間看完了一個人漫長的幾十年人生。
她看到楊香君做完絕育手術(shù)后,兩邊的長輩看出兩口子態(tài)度堅(jiān)決,無可奈何不再勸說。
生活似乎又一切如常,但在謊言的掩蓋下,有些事在悄然地發(fā)生改變。
魯子翁的母親清楚自已兒子沒有做絕育手術(shù)這件事,在兒子觀念沒改變之前,不能讓兒媳婦楊香君知道。
否則兒媳一定會接受不了,大鬧特鬧。
她對楊香君的態(tài)度變得愈發(fā)冷淡,大事小事上各種挑刺找茬,讓婆媳關(guān)系不斷惡化,變得緊張。
楊香君不明白以往爽利的婆婆,怎會突然針對起自已。
她性格雖溫柔,骨子里卻有一股韌勁兒,否則也不會事業(yè)有成。
意識到婆婆的陰陽怪氣都是故意為之,她便不去熱臉貼冷屁股,除卻逢年過節(jié)必須回去,其他時(shí)間都是魯子翁自已開車回家看望母親。
這正合了魯母的意。
每次魯子翁單獨(dú)回家后,魯母都會提前喊家里有小孩兒的親戚朋友,帶著孩子上門。
讓那些小孩兒跟在魯子翁身后撒嬌賣乖,還認(rèn)了好幾門干親,若有若無地把小孩子可愛的一面展現(xiàn)在人前。
再和其他人暗戳戳地表露出有孩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沒孩子年齡大了身邊都沒個人照顧……
在這樣潛移默化的日常接觸中,魯子翁堅(jiān)決不想要孩子的想法,逐漸軟化。
他開始覺得家中有個小孩兒,似乎也挺熱鬧的。
有時(shí)和朋友同事一起吃飯,同一張桌子上都是同齡人,大家基本都有了小孩兒,話題說著說著便提到了各自的孩子。
無論自已的孩子是聽話還是調(diào)皮,大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唯獨(dú)魯子翁這個沒孩子的中年男人融不進(jìn)去。
他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俗話說知子莫若母。
魯母清楚地知道自已兒子貪圖享樂,沒什么責(zé)任心。
因此當(dāng)魯子翁內(nèi)心糾結(jié)煩躁之時(shí),魯母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以前讓你傳宗接代,你死活不愿意,現(xiàn)在看人家都有孩子、有幸幸福福的家庭后悔了吧!”
被戳破心情的他臉上臊熱,嘴硬說自已沒后悔。
但說出口的話連他自已都覺得蒼白無力。
是啊,他后悔了。
可這個時(shí)候的魯子翁和楊香君已經(jīng)奔四了。
一般四十歲的夫妻要生頭胎都很艱難,何況楊香君做了切除輸卵管的絕育手術(shù),從根子上沒了懷孕的可能。
眼看著兒子蠢蠢欲動變了心,魯母加大力度地開始游說他:“楊香君是不能生,兒子你還可以?。?/p>
你要和你媳婦感情真的好,怕她介意,那咱們可以去代孕,花些錢把孩子生下來你們夫妻倆好好培養(yǎng),以后還能給你們養(yǎng)老不是?”
代孕……?
魯子翁著實(shí)心動了。
他狀似為難地逃回了家:“…我回去和香君商量一下吧!”
回到家后,魯子翁再三躊躇還是坐在了妻子的面前,語重心長道:“媳婦兒,我最近幾次回去,媽的狀態(tài)越來越不行了,醫(yī)生說是郁結(jié)在心悲傷過度。
你知道的,她一直因?yàn)樵蹅儾簧@件事氣憤,所以我想……”
楊香君面色難看:“你想說什么?”
“我想咱們能不能去代孕?也算了結(jié)媽的一樁心事?!濒斪游陶J(rèn)為妻子不會拒絕。
代孕用的是他們的精子和卵子,只要花幾十萬元,便能無痛生出一個孩子。
這樣一來既滿足了得到一個孩子的需求,楊香君又不用受罪,何樂而不為呢?
他萬萬沒想到自已話音剛落,楊香君面含怒色猛然站了起來:“代孕?!你知道自已在說什么嗎?
你把女人的子宮當(dāng)成什么了,生育的工具?這是違法犯罪,是買賣人口難道你不懂嗎?”
魯子翁神色訕訕,覺得妻子太上綱上線了。
盡管這個灰色的地下產(chǎn)業(yè)泯滅了很多孕母的人權(quán),他也清楚一些孕母,說不定根本不是自愿的,可那和他們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干系呢…?
望著丈夫不以為然的神情,楊香君忽然覺得渾身都冷。
她無力地坐在沙發(fā)上擋著眉眼,聲音沙?。骸澳憷蠈?shí)告訴我,你是不是后悔丁克了?”
不等魯子翁回答,她便鏗鏘有力地說道:“我不管真是你媽要求,還是別的原因,但我告訴你魯子翁,我不同意!
當(dāng)初是你斬釘截鐵地告訴我,這輩子咱們絕對不要孩子,我才去做了手術(shù),還因此和我家里人沒了來往。你現(xiàn)在說這些話對得起我嗎?”
妻子堅(jiān)決的態(tài)度,刺耳的話語,都讓魯子翁臉色難看。
見狀他更不敢讓妻子知道,其實(shí)自已沒有結(jié)扎這件事,只能陪著笑道歉:
“你看你這么激動做什么,我只是先回來問問你的意見,你不愿意那咱們就不代了唄,干嘛發(fā)這么大火氣。”
得知兒媳婦這邊不愿意提供卵子,找代孕母親,魯母更是氣得跳腳,和自家這邊的親戚罵個不停:
“我兒好不容易要后了,那個攪家精有什么資格不同意?!要我說就該和她離婚!以我兒子的條件,再找個頭婚的女大學(xué)生都綽綽有余!”
她有了這個念頭,便又和兒子說道一通。
聞言魯子翁煩躁地抓著自已的頭發(fā),語氣很差:“媽,你說得輕松,我們的房產(chǎn)鋪?zhàn)哟婵疃际欠蚱薰餐?cái)產(chǎn),而且很多我都公證給她了……
要是離婚,我最多能帶走三成,可能都到不了!”
魯母一聽立刻急眼了,指著他連連罵他沒腦子:“你糊涂啊!那么多錢憑什么就給她了?!”
在她心里自已馬上就要有大孫子了,那兒子的房產(chǎn)、鋪?zhàn)佣荚摿艚o她孫子,憑什么讓一個不下蛋的母雞把著?!
母子倆一合計(jì)有了謀算。
他們還是打算找人生個孩子,但先瞞著楊香君不告訴她,放在老家這邊養(yǎng)大。
一來是楊香君身體不太好。
自從做了切除輸卵管的絕育手術(shù),她便有了一些卵巢功能上的后遺癥,經(jīng)期腹痛難忍不說,有時(shí)候還有異常出血,這些年遭了老罪。
二來她已經(jīng)和娘家那邊鬧掰了,好幾年不怎么走動。
等再過個十來年孩子大了,她也老了,就算知道真相,也沒有人會給她撐腰。
到時(shí)候沒有孩子的她只能接受事實(shí),把那個小孩兒當(dāng)成自已的子嗣。
夫妻倆的遺產(chǎn)自然也都給這唯一的“血脈”繼承了。
魯家人就這樣暗中算計(jì)著毫不知情的兒媳婦,魯母還能沾沾自喜地說,自已也是在為兒媳考慮:
“她一個生不了孩子的大齡婦女,老了能有什么仰仗?我給她弄個孩子傍身,她還有什么不滿足?!”
最終在魯母和魯家親戚的攛掇安排下,他們給魯子翁在老家找了一個離過婚、但還不到三十歲的姘頭。
就這樣魯子翁背著妻子,有了第二個“小家”。
次年老家的女人便有了身孕。
在楊香君四十一歲那年,她的丈夫有了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