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瞧見了院內(nèi)情景,不動聲色站在院門口,沒有繼續(xù)往里走。
桓清棠被丫鬟婆子們簇?fù)碇M了院子。她面頰不停作抖,雖然她極力想要穩(wěn)住。
她沒留意到程昭。
“……大少夫人,奴婢冤枉!”看守仙鶴的管事媽媽,跪地痛哭,“奴婢也不知這仙鶴怎么就死了?!?/p>
“慢慢說,何時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桓清棠開口。
“早上還好好的。您請了教仙鶴舞戲的師父,他們中午還訓(xùn)了仙鶴。
您吩咐的,要叫師父們吃飽、吃好,準(zhǔn)備等會兒表演。他們都去用膳了,仙鶴就軟了腿。
奴婢還以為是累了,再看口吐白沫,全部倒下了。死了一只,其他七只瞧著也不對,這才趕緊去告訴您。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其他七只也都死了。奴婢不知緣故,這中間只喂了一次水。師父說了,叫別喂食,等會兒舞戲的時候要用食物引誘它們?!?/p>
管事媽媽哭得不輕,又說,“莫不是餓死了?”
桓清棠沉吟,回頭說:“弟妹,你覺得……”
卻沒瞧見程昭。
再一回頭,瞧見程昭站在院門口,與她的丫鬟素月一起,兩個人用帕子捂住口鼻,不敢進的樣子。
桓清棠差點沒梗死。
她快步出來,對程昭說:“弟妹,祖母叫咱們來看看,你在門口做什么?”
程昭無奈看一眼她。
素月答了話:“大少夫人,我們家少夫人聞不得死物的氣味,她從小就害怕死禽。方才她一直干嘔?!?/p>
程昭:“大嫂,我也不知什么情況。要是吐在院子里,更狼狽了。”
桓清棠:“……弟妹,你覺得這是怎么回事?”
“大嫂,壽宴是你安排的,仙鶴舞戲也是你一個人專門負(fù)責(zé)。你問我,著實為難我?!背陶训?。
又道,“大嫂,你審?fù)炅藛??審?fù)炅宋乙吡?,我實在受不了?!?/p>
作勢又要嘔吐。
素月忙道:“少夫人慢一些,咱們再退后幾步吧?!?/p>
程昭擺擺手,表示她還能忍。
桓清棠臉色青白交加。她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對;想把責(zé)任推卸給程昭,程昭卻不接她的招。
除了程昭,推給其他管事是沒用的,因為她才是整場壽宴的“總管事”。
程昭似乎很難受。
桓清棠等著她提意見、想辦法,她卻無力依靠著她的丫鬟。
為了避免沾染上這件麻煩,她連院子都不進。
“弟妹,依我看,咱們倆……”
“我不行了!”程昭往旁邊小跑幾步,彎腰低頭,背對著桓清棠的時候,手指壓在舌根下。
沒有吐出什么東西,她腸胃一向很好;可清清楚楚發(fā)生了非常真實的嘔吐聲音。
她難受嗆咳。
素月心疼扶著她:“少夫人,您感覺如何?”
跟著她們來的管事婆子和丫鬟們,稍后也出了院子。
一個管事婆子就說:“三少夫人莫不是有了?”
桓清棠看向程昭。
半晌程昭回來,婆子關(guān)切問:“三少夫人,您感覺如何?”
“我就是聞不得死禽的氣味。你們可能察覺不到,我能嗅到?!背陶延门磷游孀】诒?,“大嫂,你留下來處理行么?我先回去。祖母要責(zé)罰,我自已承擔(dān)。”
桓清棠:“……”
管事婆子打量桓清棠神色:“要不,叫三少夫人先回去?她在此處的確幫不上忙?!?/p>
若程昭也有了身孕,往后她很尊貴,管事婆子想跟她結(jié)個善緣。
桓清棠:“弟妹,你先回吧?!?/p>
程昭應(yīng)是。
她回了做壽宴的花廳。
走到了太夫人跟前,程昭用太夫人、皇帝和周元慎都能聽到的聲音,對他們說:“仙鶴舞戲是大嫂負(fù)責(zé)的,我實在幫不了忙,大嫂叫我先回來?!?/p>
“情況如何?”太夫人笑呵呵問。
皇帝則好奇:“出了何事?”
“回稟陛下,臣婦沒進院子,不太清楚?!背陶训?,又對太夫人說,“大嫂睿智果斷,她能應(yīng)付?!?/p>
太夫人依舊笑著:“那你去坐下聽?wèi)虬??!?/p>
程昭道是。
皇帝、太子都在,主位上的人不敢隨便起身,也不敢亂動;沒有吩咐,也不能離席。
周元慎看向程昭,目光帶著詢問;程昭只是擺擺手,叫他放心。
桓清棠這一去,半個時辰都沒回來。
太子又問了兩次仙鶴舞戲。
“……這一批仙鶴最有靈氣,父皇還說送我兩只,養(yǎng)在東宮。”太子說。
有些期待。
皇帝道:“仙鶴不算玩物喪志,你喜歡就養(yǎng)著,院子里瞧著也吉利?!?/p>
太夫人笑容有些維持不住。
而后桓清棠終于回來了,低聲向太夫人回話。
太夫人一直很鎮(zhèn)定。
“……到時辰了,該放煙火了吧?”太夫人笑道。
太子莫名緊張。
皇帝看一眼他,他又乖乖坐好,額角有些汗意。
程昭走上前,對太夫人說:“祖母,我有個新鮮玩法,既好看又有趣。只是把煙火給免了。”
太子放松了幾分,他好奇看向程昭。
皇帝:“不放煙火,是不是有些掃興?”
“陛下,您容臣婦賣個關(guān)子。”程昭道。
皇帝今晚心情似乎很不錯,情緒也穩(wěn)定:“若賣的不好,朕要免了你的誥命?!?/p>
程昭應(yīng)是。
表面上笑著,掌心卻濕了一片。
很多時候,人會用開玩笑的方式說真心話。
看樣子,程昭這個“超品誥命”,已經(jīng)礙了太夫人的眼,太夫人想要褫奪了去。
將它轉(zhuǎn)給桓清棠。
程昭派人去安排。
很快,花廳上空,騰飛起五顏六色的彩鴿。
鴿子身上顏色絢爛,但在夜空里居然閃閃發(fā)光。
賓客們沒見過,一個個驚嘆。
鴿子還排了個“?!弊?。
若單單太夫人的壽宴,當(dāng)然“壽”字更好;可皇帝也在,“?!痹⒁飧?。
“真不錯!”皇帝說。
太子喜得連連拍掌。
鴿子有幾千只,而后散在夜空里,宛如繁星點點,更添華麗夜景。
賓客們無比贊嘆。
“鴿子為何會發(fā)光?”太子問,“怎么還排字?”
程昭解釋給他聽。
“殿下,咱們這個花廳位置低,正院的門樓位置高。在位置高的地方,用漆黑的枝椏擺成了‘?!郑沉锁澥?。
這一批鴿子一直餓著,它們當(dāng)即去覓食了,才會看著像它們自已排成了字?!背陶研Φ?,
又說,“至于發(fā)光,那是把夜明珠磨成細(xì)粉,添了些紅曜石的粉末,將它們涂抹在鴿子身上,發(fā)光的是這些粉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