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刻,荼茶呼吸都窒了。
她一眼就看到,白博雅單臂半抱著圣姑,將人護在懷里,砍翻左右的臟人。
但在兩人身后,一個假死的臟人從尸體里站起來。
他渾身鮮血,眼瞳上翻露出詭異的眼白。
下一秒,那臟人跳起來,像毒蛇一樣死死的攀附到白博雅背上。
他雙手緊箍住白博雅的脖子,雙腿死死纏住腰身。
白博雅黑眸一冷,下盤穩(wěn)如泰山。
圣姑驚駭:“白博雅!”
她揮動出掌。
嘭。
像一巴掌拍在西瓜上,將那臟人半邊頭骨都打的凹碎。
可那臟人還沒死,竟朝圣姑露出詭異的笑容。
接著,他一口咬上了白博雅肩膀。
白博雅悶哼一聲,十分冷靜的看了眼圣姑,隨后他抓著她用力一拎,將人丟向京兆尹的人馬里。
那里最安全。
圣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并離他越來越遠。
她條件反射的伸了伸手,但什么都抓不住了。
白博雅……
“大舅舅!”小崽嗓音尖利。
皇帝面容冷凜,左手刀花一挽一擲,那細長的刀咻的飛了出去,快成一道刺眼的雪色極光。
生死之間,這對君臣極有默契。
白博雅單腳一跺,腳下像生了根,穩(wěn)穩(wěn)的將身體釘死在地面。
長刀快若閃電,擦著白博雅面頰掠過,輕松洞穿臟人咽喉。
恐怖的力道,帶著臟人身體慣性的往后倒飛。
白博雅穩(wěn)如磐石。
臟人四肢脫臼,像爛布一樣被長刀帶著,倒飛三丈遠,然后狠狠的釘入地面。
荼茶小臉慘白。
她看到了,看到白博雅頭頂彈出了污染條。
眨眼之間,污染度就跳至8%,還在很快增長。
“污染度超過20%,就沒救了……”
系統(tǒng)的話響在耳邊,小崽怕的眼淚汪汪:“父皇,父皇……”
她要過去!
皇帝薄唇微抿,站在原地沒動。
“來了,來了,”京兆尹手下的官兵,飛快將白博雅抬過來,“御醫(yī),御醫(yī)快來!”
“白博雅!”圣姑撲過來,嘴唇都沒了血色。
白博雅格外冷靜。
他一把撕開衣衫,露出帶臟血的牙印傷口,將匕首塞到圣姑手里。
他黑眸沉著:“你來?!?/p>
古銅色的肩膀,肌肉線條極富陽剛魅力,可那上面的牙印,叫圣姑握匕首的手顫抖。
【人物:白博雅】
【污染度:18%】
小崽驚慌失措:“圣姑姨姨,快!快削他!”
圣姑握緊匕首,咬牙一閉眼。
手起刀落,血肉落地。
污染度跌至10%,但五秒后,仍舊繼續(xù)增長,平均三十秒增加一點。
白博雅臉色慘白,鬢角冷汗涔涔。
御醫(yī)趕緊上前,要為他傷口止血。
然,荼茶大聲呵斥:“退下!圣姑姨姨你再削一次?!?/p>
小崽稚嫩的臉上閃過狠色:“多削、削深一些?!?/p>
眾人愣住,不自覺看向皇帝。
圣姑無措:“茶寶,削一次就……”
“不夠!”小崽臉也白得很,但神色堅定。
她看向白博雅:“大舅舅,你信小寶嗎?”
白博雅痛的眼前發(fā)黑,聽到荼茶的話,他扯起嘴角露出個笑容。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退下的袖子卷了卷,用力的塞嘴里咬住。
再削!
他信小寶!
圣姑踟躕:“茶寶,削深了傷到肩骨,日后會影響將軍的身手。”
大晉上將軍,鎮(zhèn)守南疆第一人。
若是身手退步,或是殘了,那還能是上將軍?
“朕來?!彬嚨?,皇帝開口。
他手一抬,福安奉上干凈的匕首。
皇帝站到白博雅面前。
他面無表情:“愛卿若是殘了,那就解甲歸田,朕不會薄待愛卿?!?/p>
白博雅吐出嘴里的布料,冷笑道:“臣謝陛下恩……”
“典”字還在喉嚨,皇帝突然就抬手。
白博雅只覺肩頭一陣劇痛,接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最后一眼,他看到皇帝戲謔的鳳眸。
白博雅:“……”
艸!不講武德!
皇帝不要臉!
兩次削掉傷口皮肉后,污染度卡在5%,再也沒增長了。
荼茶松了口氣。
她從皇帝懷里滑下地,蹲到白博雅身邊,握住他的一只大手。
小崽眼睛還濕漉漉的,小臉白的甚是可憐,這番親近的動作,倒也沒惹來懷疑。
“大舅舅,”她嘀咕著喊了幾聲,“你不要有事,你答應過好小寶,要陪小寶活到一百歲的。”
她運起內勁,絲絲縷縷的導進白博雅體內。
意識里,系統(tǒng)沉默了。
若是不相干的人,系統(tǒng)可以撒潑鬧著,不讓小崽消耗。
可被污染的人是白博雅。
系統(tǒng)知道,哪怕是消耗壽命,荼茶也會出手的。
它只能看著眼前的數字。
【長壽內勁消耗:20……30……50……】
數值飛快上漲,一直到全部消耗完畢。
接著,面板閃爍,字樣變了。
【檢測到長壽內勁消耗殆盡,啟動應急預案,當先消耗壽命】
【目前壽命:20年;預計消耗:2年】
【壽命剩余:18年】
……
當污染條消失,荼茶小臉白的嚇人。
她看到了消耗的壽命,但并不后悔也不心疼。
消耗掉積攢的內勁和兩年壽命,大舅舅他值得!
白博雅蒼白的臉上,多了兩分健康的血色。
眾人以為他重傷昏迷不醒,但沒一會所有人都聽到他在打鼾。
那鼾聲渾厚有力,有勁得不行。
所有人:“……”
圣姑暗自松口氣,但臉上繃著。
甚至鼾聲響起時,她還嫌棄的扭過頭。
皇帝發(fā)現荼茶不對勁,小崽懨懨的,連小呆毛都軟趴趴的。
召御醫(yī)診脈,卻診出一副大虛大耗之相。
皇帝看看打鼾的白博雅,又看看懷里虛得慌的小崽。
電光火石間,他察覺到了什么。
荼茶不想說,皇帝倒也不逼問。
等她信任他,想說的時候自會吐露。
不過,這讓皇帝看白博雅很不順眼。
他抱著小崽,路過白博雅的擔架時,倏地抬腳一踢,又快又隱蔽。
咕嚕。
白博雅滾下擔架,在又是血又是濕泥的地上滾了幾圈。
看到這幕的京兆尹:“????!”
他飛快扭頭別開臉。
下官才沒看到陛下和將軍不睦,分明君臣有大愛!
感動,感動肺腑啊!
不多時,恩澤村的臟人村民們,全都被京兆尹的人趕進了深坑里。
京兆尹是個妙人,他把官兵分成五人小隊,全身籠罩披風,外頭還罩蓑笠,只露出一雙眼睛。
每小隊配兩根長長的竹竿,竿頭套著繩索。
遠遠的,見著臟人繩索一套,拖到深坑邊,長竹竿再一捅,跟下餃子似的,一推一個準。
村落附近,排查了五遍,確認再無遺漏,京兆尹才來請示皇帝。
皇帝正給小崽喂滋補茶水,藥材是御醫(yī)從藥箱里翻出來的,臨時燒水就地熬煮。
他頭都沒抬:“燒死填埋,村里掘地三尺的清除一遍,水井悉數填了,附近其他村子,暫時由官府每日發(fā)放清水。”
“若有人不從,就地論處?!?/p>
他冷酷的下著命令,杜絕任何傳染的可能。
京兆尹心頭一凜,默默將臟人的危險性拔高。
他起身后退著出去,退遠了抬頭瞥了眼。
只見冷酷無情的帝王,動作小心的給懷里幼崽喂茶水。
小公主困乏的眼睛都睜不開,根本就不想喝,皇帝也耐著性子輕聲哄著。
京兆尹感慨,誰能想到,下那樣無情命令的陛下,對小公主會有那般溫柔的一面呢?
不由的,他想起自已的女兒,倒是突然有點想她了。
荼茶虛耗的厲害,不敢大補,只能用些溫和的藥材一點一點滋補著。
皇帝拿吸管放到她嘴邊,小崽閉著眼睛張嘴叼住就吸。
咕嚕咕嚕吸完一盞茶,皇帝拍著她后背:“累了就睡,朕會一直在的?!?/p>
許是這話,真讓荼茶安心了。
她往皇帝懷里拱了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任由意識陷入黑暗中。
但下一秒,她就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