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細細解釋。
“所謂北人就是北邊州府的人,這些人若是學子,考取了功名當了官,因為都是一個地域的,就會有什么同鄉(xiāng)會這類東西?!?/p>
“久而久之,北人就會抱團。”
“南人也很好理解,就是南邊的人,北人抱團了,南人也會抱團?!?/p>
“這倆一直不對付,因為南人是憑真才實學科考入仕的?!?/p>
“北人這邊行事多粗狂,也就是咱們陛下登基以來,有了止戈戰(zhàn)神鎮(zhèn)守北漠,戰(zhàn)亂才少了很多?!?/p>
“是以,北人學識上要略遜南人,可整個朝堂上,又不能只有一個地域的官員?!?/p>
“故而,先帝那會開始,就給北人的科考降級了,每年錄取的北人是有保底的,不能低于多少人數(shù)。”
荼茶懂了。
小崽咔咔嗑瓜子:“所以,南人看不起靠政策扶持的北人,北人也看不起南人會讀死書?”
福安點頭:“是這么回事?!?/p>
“不過,其實除了南人和北人,原本還有中人的。”
“喏,那邊那幾個站著看熱鬧的就是。”
“中人數(shù)量太少,人微言輕,所以同時被南人和北人看不起。”
想了想,福安又說:“不過吧,自從殿下和歸一大儒搞出了那個教育試點后,涌現(xiàn)了一批很有才學的平民人家的孩子。”
“以現(xiàn)在的南疆白虎軍監(jiān)軍沈行舟為首,這些人進入朝堂后卻沒站隊,反而自成一派。”
“他們不當北人也不做南人,反倒那幾個中人,跟他們最近走的很近,隱隱有融入的趨勢?!?/p>
下面打的差不多了。
荼茶咔咔咔:“這是好事?!?/p>
要她說,結(jié)黨營私、抱團取暖就要不得!
福安笑了笑:“那都是殿下和大儒的功勞,陛下也很期待他們的成長?!?/p>
荼茶看了看打累了,中場打嘴炮的朝臣。
她問:“以往他們也這么鬧?父皇怎么解決的?”
福安對這群人翻白眼:“以往他們哪敢?。孔疃嗨较吕锸故剐〗O子,還不是欺殿下年幼?!?/p>
“他們敢這么打到陛下眼前,真惹陛下生氣了,陛下是會真拿刀挨個戳死的?!?/p>
荼茶更懂了!
她爹強的很,能壓得住這群朝臣。
換了她現(xiàn)在年幼,雖然太女身份在,可多少還是讓人不夠敬畏的。
是以,這群人的矛盾一個引子,徹底就爆發(fā)了。
這就是,君強臣弱一切都好說。
君弱臣強,是條狗都不會聽話!
一盤瓜子嗑完了,小崽拍拍手站起來。
她這拍手聲,驚了打嘴炮的朝臣。
眾人齊齊扭頭,一看就看到高臺上,笑瞇瞇的太女殿下。
殿下還點下頜:“不用管我,你們繼續(xù)繼續(xù),我瞅著挺熱鬧的,瓜也吃的有點多?!?/p>
“朱大人,恭喜啊第十房小妾又給你生兒子了?”
“我看你今年也五十出頭了,老當益壯,厲害厲害?!?/p>
“老米啊,你看看你走路都打擺子,這么老了腿腳這么虛,向朱大人取取經(jīng)唄?!?/p>
老米頭笑呵呵拱手應下:“老臣遵旨。”
他回頭還朝朱大人眨眼睛:“朱大人,一會一塊喝點小酒?”
朱大人:“……”
小崽又說另一個:“還有言大人,年紀輕輕的確實體力不錯,兼挑兩房,這又是寡嫂又是美嬌妻的?!?/p>
“這么有力氣,明個就去工部鑄造司掄錘子打鐵吧。”
“記住了,每天輪不到一千錘不準吃飯下工?!?/p>
工部尚書站出來笑嘻嘻的領(lǐng)命。
荼茶依次又點了幾個人,被她點的人都是鬧騰的最兇的,結(jié)黨傾向最嚴重的。
她也不罰人,更不會像皇帝那樣扣俸祿,只叫人去干別的。
比如被送去鑄造司輪鐵錘的言大人,臉當時就白了。
他一文官,別說一千錘,連掄一百錘都苦不堪言。
偏生,對上太女笑容燦爛的臉,眾人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三兩下殺雞儆猴。
荼茶也沒心思了,她擺手:“退朝退朝?!?/p>
話罷,她便慢吞吞的走出朝殿。
這次,眾人見她走了很久了,都不敢再有異動。
又半刻鐘。
福安過來搬屏風,瞅著滿朝文武都還站在殿中。
他笑著說:“諸位大人這是作甚?殿下說退朝了退朝了,都趕緊回去吧?!?/p>
得了這話,滿朝文武才三三兩兩的往外走。
待到大朝會時。
那些平常不用上小朝會的朝臣們就發(fā)現(xiàn),怎的那些個二品、三品大佬們,對太女殿下格外恭敬?
那種恭敬,他們只在面對皇帝陛下時才會有的。
可太女殿下堪堪才十一歲,再是厲害能同登基多年的陛下相比?
大朝會退了后。
有人私底下悄悄打聽,這幾日的小朝會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無一例外,每日要上小朝會的那些大佬,硬是搖搖頭,一聲不吭。
哼,他們淋了雨就要把別人的傘撕碎!
就是不說!
他們等著看個別蠢貨跳出來撞太女槍口上,如此才痛快。
到時候,太女殿下懲治了他們,就別動我們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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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批了五天奏折。
小崽徹底掀桌不干了!
“批批批,天天一睜眼就是批,”她捉著鵝毛筆,罵罵咧咧,“是我欠他們的嗎?還是我欠父皇的了?”
“怎么見天這么多破事解決不了?”
“解決不了問題,還不會解決制造問題的人嗎?”
“全都這么廢物,父皇養(yǎng)他們是干什么吃的?”
“一個個的,都還不如我家大黃情緒價值給的足!”
福安站在邊上,一聲都不敢吭,更不敢好言相勸。
一個不好,這火就要燒到他身上的。
……
聽到自個的名字,大黃搖搖晃晃的走進來。
它搖著尾巴掃了荼茶小腿一下,然后啪嘰在她腳邊躺下了。
荼茶心口立刻軟了。
她放下鵝毛筆,擼著大黃肥碩的狗頭:“嗚嗚嗚大黃,他們都欺負我!只有大黃對我最貼心?!?/p>
“就是說啊,這日子怎么可能跟誰過都一樣?”
大黃哼哧哼哧吐舌頭,接著扒拉出龍案底下的一本圖冊。
它爪子刨了刨,一把按在彩繪的肉包子圖上,一雙狗眼濕漉漉的盯著荼茶。
小崽懵:“???”
還是福安最懂。
他探了眼說:“殿下,大黃在管你要肉包子吃?!?/p>
聞言,荼茶滿臉難以置信。
她撿起那本畫冊子,翻開看了看。
只見上面全是彩繪的食物,形象逼真,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皇帝的手筆。
福安解釋說:“殿下在南疆那個月里,陛下思念殿下,都愛屋及烏了。”
“陛下觀大黃聰慧,遂親自畫了這本冊子,好讓大黃可以點菜。”
自打有了這冊子,大黃點的最多的就是肉包子。
荼茶微微低著頭,狠狠的沉默了。
福安以為她是感動的,正想安慰一二。
哪知,她啪的小手拍畫冊上:“什么愛屋及烏?一條狗都有菜單,每天可以點菜?!?/p>
她心痛捂胸:“我能有什么?我什么都沒有,連點菜都不能!”
“我活的還不如狗!”
“天天起的比狗早,睡得比狗晚,每天還要批奏折。”
她騰的站起身,長長的深呼吸一口氣:“我要離殿出走五分鐘,你們誰都別攔我!”
福安:“……”
從前怎么不知道,殿下戲這么多呢?
小崽惆悵的走出殿,大黃跟在她后頭。
福安就見著她揪住大黃貓耳朵,嘀嘀咕咕的說:“什么肉包子,沒有!以后我吃肉包子餡,你只能吃包子皮,聽到?jīng)]有?”
福安:“……”
大可不必吧。
還有——
福安大聲說:“殿下,您一直都可以點菜的……”
只是陛下沒提過而已。
荼茶:“……”
該死的,她報社的心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