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茶小小的圍觀了下,絕對不是幸災樂禍。
白博雅被白老頭吼下來,拽進門立刻就被一堆姑娘圍住了。
當下,大晉男女風氣并不十分苛刻,像白博雅這樣的身份,縱使年到四十,仍有大把的姑娘家想嫁的。
白老頭還知道一點,白家不能和京中世家權貴有關系。
故而,今天媒人攢的宴,來的五六戶人家,都是小門小戶,但身家清白的。
若能和白家結姻親,屬實是大大的高攀了。
六位如花似玉的年輕姑娘,臉上蒙著面紗,站在兩米開外,遙遙向白博雅福禮,一個賽一個的漂亮、鮮嫩。
白博雅黑著臉,一身殺伐煞氣,既不點頭也不吭聲。
當即就有姑娘被嚇紅了眼。
白老頭氣的想給他一鐵勺,但礙于外人在場,最后只踹了他一腳,罵罵咧咧進屋不管他了。
媒人揮著帕子笑著圓場:“外頭曬,都進屋吃茶?!?/p>
幾位膽子大的姑娘,爭相上前道:“將軍先請……”
眼看又要圍上來,白博雅后退半步,扭頭對上大照壁后的荼茶。
小崽只探出個腦袋,一臉的看熱鬧吃瓜表情。
白博雅忽然大喊了聲:“微臣見過永安公主,殿下長樂無極?!?/p>
荼茶懵:“???”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幾個姑娘包括媒人,還有各自的婢女等人,全都齊齊往這看過來。
“永安公主來了?”
“殿下?是活的小殿下!”
“殿下在那!”
……
荼茶就看到齊泱泱的一群人,跟看到金子似的,烏拉拉沖過來。
小崽臉一白,不自覺后退。
白博雅站在人后,朝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荼茶:“?。?!”
啊啊??!大壞蛋舅舅!
她想也不想,轉(zhuǎn)身跑出去跳上法拉利。
“殿下別走!”
“小殿下,等等我們?!?/p>
……
荼茶打了個顫:“大黃快快跑!”
小奶音都嚇的破音了。
汪汪。
大黃撒開腿咻的沖出去,將一眾人遠遠丟身后。
一直跑出半個街區(qū),再看不到人了,荼茶才拍著胸口喘氣。
“嚇人,太嚇人了,”小崽驚魂未定,“我又不是男的,她們追什么追?”
接著,她憤憤握拳頭,一臉唾棄:“打仗玩戰(zhàn)術的心臟!”
屬大舅舅心最臟!
小崽啪嗒啪嗒回宮了。
今天忌見舅,易舅甥反目,改天尋個黃道吉日再說。
天氣日漸暖和。
驚蟄雨淋淋,一春濕氣盛。
荼茶換下了冬天的小襖,每日都有練武鍛煉,運動量增加,她的飯量也漸長。
等到春分的時候,小崽驚奇的發(fā)現(xiàn),她的小裙子短了!
這次是真的短了!
她興沖沖跑到紫宸殿,皇帝還沒下早朝。
她抵著殿門柱站,激動的說:“慶喜喜,快給我量量,做個標記父皇回來就告訴他?!?/p>
那門柱,上次荼茶說自已長高一寸的時候,皇帝拿刀刻了條身高尺。
荼茶往那一站,長高了多少一目了然。
慶喜比著荼茶的頭頂,拿小刻刀輕輕在柱身上一劃。
他還細心的落了年月日。
荼茶回頭一看:“哇,我長高一寸半!”
一寸半就是五厘米。
荼茶趴著門柱看日期:“上次快一年才長一寸,這次蠱蟲除了,都還沒三個月呢?!?/p>
慶喜也高興:“這才春分,等到明年這會,殿下肯定能長更高?!?/p>
小崽嘿嘿笑,摸了又摸刻度:“慶喜喜,你要第一時間就和父皇說哈?!?/p>
她吩咐完,擺擺手從他手里接過小包,帶著銀冰上學去了 。
慶喜攏著手站在紫宸殿門外,看著那矮墩墩的身影逐漸走遠。
荼茶搬去清思殿后,身邊配了掌管衣食住行的四大宮女,歸燕姑姑管著。
另外,原崇主要負責小崽的錢袋子,沒心力再管殿中事務。
于是,荼茶在一眾太監(jiān)里,直接點了慶喜。
如今,慶喜是荼茶身邊的貼身大總管,甚是風光無限。
只是慶喜反而更低調(diào)謹慎了,一言一行絕不叫旁人挑著錯去,省的給殿下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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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輛樸素的馬車進了城。
從趕車的馬夫到隨從,都一身異族打扮,男女皆穿靛藍為主的粗布衣衫。
男人腰間別彎月銀短刀,小麥色皮膚,健壯魁偉。
女人頭戴繁復華麗的銀冠,脖子和手腕、腳踝也戴亮晶晶的銀圈,層層疊疊甚是好看。
這行人進了城,徑直就往鴻臚客館去了。
“這些人打哪來的?怎么穿的奇奇怪怪?”
“噓,小聲些,那些都是南疆人,惹了他們丟你只蠱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好嚇人,南疆人跑來咱們大晉干什么?”
“誰知道呢?離他們遠點就行了。”
……
馬車到了客館,簾子挽起,當先一小姑娘迫不及待跳下來。
鴻臚寺少卿迎上來:“少卿見過南疆圣姑,本官略備薄酒,為圣姑接風洗塵?!?/p>
馬車里,傳來溫和的女聲:“大人客氣,請容我等梳洗番,再行進宮給大晉陛下問安?!?/p>
等兩人說完,小姑娘連忙道:“阿娘,我要去逛逛。”
少卿猶豫:“姑娘初來乍到,我差人領你去如何?”
小姑娘看他一眼:“不要,我要一個人去。”
話罷,她竟是轉(zhuǎn)身就走。
少卿給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連忙追了上去。
馬車里的圣姑并不管束:“我家桫欏野慣了,給大人添麻煩了?!?/p>
少卿連聲不麻煩不麻煩。
然,小廝此時折返回來。
他喪氣低聲說:“大人,小的跟丟了?!?/p>
就一個拐角,他追過去人就沒影了。
少卿看了看沒動靜的馬車,暗自瞪了小廝一眼。
沒用的東西!
六學練武場。
荼茶累成死狗,整只臉紅紅的,汗流浹背,手軟腳軟,癱著爬不起來。
歸一破例讓銀冰進來伺候。
她擰了涼涼的帕子,給荼茶擦臉擦手,又喂了她一點蜂蜜水。
學文小老頭背著手,站在荼茶面前,直皺眉搖頭。
小崽哼哼:“學文師父你冷酷你無情你無理取鬧,我都說跑不動了,你還拿大鵝攆我。”
也不曉得學文師父從哪捉來的大鵝,端的是異常彪悍,見人就啄。
荼茶沒法,硬是一邊嗷嗷哭喊,一邊跑完剩下的圈數(shù)。
不然,大鵝真啄崽屁股!
小老頭也哼哼:“明明根骨不錯,殿下就是懶得很,等你能負重十斤跑完五圈,我就把大鵝燉了給你補補?!?/p>
荼茶剛跑完,體力消耗嚴重,六學二館又不準私帶零嘴,她肚子餓得很。
此時一聽“鐵鍋燉大鵝”,口水都流下來了。
小崽掙扎著爬起來,眼睛亮亮的:“師父說話算話嗷?!?/p>
說完她還朝鐵籠子里的大白鵝齜小牙:“早晚吃了你!”
大鵝撲棱著翅膀,嘎嘎?lián)潋v,那架勢恨不得沖出來叨死小崽。
荼茶不自覺后退半步,反應過來剛要兇回去。
猝不及防——
啪嗒!
拇指大小的一物,正正落荼茶眉心。
她眼睛都要擠成斗雞眼了,也沒看清臉上落了個什么。
“殿下別動,”銀冰緊張,“是一只蜘蛛,不知是否有毒。”
她說著,屈指靠近蜘蛛。
“別彈花娘娘,”靛藍衣裙的異裝小姑娘沖出來,“花娘娘不會主動咬人?!?/p>
荼茶視野受阻,看不清來人。
她竟是伸手一抓,將眉心的小東西捏下來。
那是一只拇指大的粉色蜘蛛,肚囊鼓鼓的,節(jié)肢蜷縮起來,三對黑色的小眼睛,瞅著像朵粉色蘭花,十分漂亮。
銀冰臉色大變:“殿下!”
小崽捏著粉蜘蛛,它乖乖的動了動節(jié)肢,當真不咬人。
“銀冰,它不咬我?!陛辈璋朦c都不怕,竟還有點喜歡這只小蜘蛛。
靛藍衣裙的桫欏咯咯笑了:“是的哦,花娘娘不咬你,因為你身上的血脈有一半和我一樣,所以花娘娘喜歡你?!?/p>
荼茶愣了下,歪頭看桫欏。
學文師父瞇著眼睛打量桫欏:“南疆人?南疆圣姑是姑娘什么人?”
桫欏大方回道:“是我娘,我叫桫欏。”
她看著荼茶問:“你喜歡花娘娘嗎?喜歡就送你哦。”
荼茶還沒明白桫欏身份,不好直接收下,她搖了搖頭將花娘娘遞過去。
桫欏卻沒接。
她想了想,在斜挎的小包里掏了掏,摸出一水晶罐子,里面裝滿了炸的金黃的小蟲子。
她抓出一把:“吃嗎?”
炸成金色的小蟲子,最多拇指大小不顯猙獰,噴香的味道直鉆荼茶鼻孔。
荼茶本就餓了,這下更忍不住了。
桫欏往自已嘴里塞了把,嚼的嘣嘎脆。
小崽忍了忍,實在沒忍?。骸拔揖蛧L一個哈,就小小的一個。”
她選了最小的一個塞嘴里,下刻眼睛蹭的就亮了。
脆脆的,香香的,咸咸的,咬一口還爆肉汁。
好吃!
小崽很沒骨氣湊過去:“小姐姐,這是什么蟲蟲?它為什么這么脆這么香?居然還有肉肉!”
桫欏很開心的笑了,面頰有只小酒窩。
她把罐子塞荼茶懷里:“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我的禮物?!?/p>
等到銀冰和學文師父反應過來,兩個小姑娘已經(jīng)頭湊頭,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罐子里的炸蟲蟲。
銀冰:“……”
學文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