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茶在桫欏面前,可以不提舍不得之類的話。
但在白博雅面前,她卻是半點都藏不住的。
這個當(dāng)初未曾見面,對她好感度就是滿值的娘舅,他帶給荼茶的關(guān)愛,最是無私純粹。
在白博雅身上,集合了娘親和男性長輩于一體的愛護,這種感情令荼茶喜歡得緊。
她真切的感受到,在大舅舅面前,她可以放肆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
不管她乖或壞,不管她是男是女,不管她闖出天大的禍?zhǔn)聛?,大舅舅都是她的靠山?/p>
這靠山堅如磐石,海水不可移。
荼茶頭一次生出無邊的底氣和無畏,就是白博雅帶給她的。
她努力不紅眼睛,可眸子濕漉漉的溢著水光,看著更像一只可憐小狗。
“大晉的馬車太慢,南疆又太遠(yuǎn),”荼茶抓緊黑旋風(fēng)韁繩,“一輩子還太短,我見不了幾次大舅舅的?!?/p>
白博雅笑了下,他把崽抱下來,放脖子上騎著。
荼茶趕緊摟住他脖子,生怕摔了。
白博雅:“小寶可以給我寫信,霸王和大蒼都飛很快的,兩三天我就能收到了?!?/p>
“那不一樣!”荼茶大聲反駁,“信只是冰冷的文字,我看不到大舅舅也摸不到大舅舅,更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騎大馬?!?/p>
此刻,荼茶無比懷念現(xiàn)代的網(wǎng)絡(luò)和飛機。
若是長久不見,人和人之間的思念就會因時間而變淡,直至最后習(xí)慣了,慢慢就不怎么想了。
白博雅舌尖抵了抵腔壁。
這只小崽難哄啊。
他就這么讓荼茶騎著大馬,在庭院里繞著花圃走了一圈又一圈。
中途,白歲安探頭看了眼,又退回去了。
最后,白博雅實在沒法。
他只好說:“當(dāng)年我初去南疆,你娘親也這么不舍,為了不讓我去,她還藏起黑旋風(fēng)的韁繩?!?/p>
荼茶安靜了,豎起小耳朵仔細(xì)聽。
白博雅垂眸:“但是,小寶你要知道,男兒志在四方,大晉疆域遼闊總要人守,如此大晉百姓才能闔樂安寧。”
“你該為我驕傲,我既有這份能力把疆域守好,讓下面的將士少死些人,這世上就會多出很多美滿的家庭,多很多有父母寵愛的孩子。”
荼茶不吭聲了。
白博雅把人抱下來舉著。
他表情嚴(yán)肅的說:“小寶,那些人是大晉皇族的子民,也是你的子民?!?/p>
白博雅多少猜到皇帝在培養(yǎng)荼茶,他這話說的也沒毛病。
荼茶看他一眼,小呆毛懨懨的垂著。
她悶聲悶氣的說了句:“我知道的?!?/p>
道理她其實都懂。
但……
她滑下地,拉著白博雅的手搖了搖:“我就是舍不得大舅舅嘛……”
拉長的尾音,像是加了金色蜂蜜的牛乳,甜的人腦殼發(fā)齁。
白博雅齁的姓都忘了:“大舅舅也舍不得乖小寶,估計我還能在京城呆三個月,小寶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大舅舅全都滿足你?!?/p>
荼茶眼睛一亮:“真的嗎?什么要求都能滿足嗎?”
白博雅將胸口拍的梆梆響:“當(dāng)然,這世上有我白博雅做不到的事?不存在的!”
小崽急急的說:“那大舅舅能給學(xué)文師父說說,我其實根骨不行得很,隨便練練不要那么嚴(yán)格行不行?”
一聽“學(xué)文師父”這名,白博雅立刻變臉。
他拎著小崽就往府外走:“天黑了,你該回宮了?!?/p>
荼茶懵:“???”
她扭頭看向西方,橙紅如火球的夕陽還活在地平線上。
這哪門子天黑?
白博雅飛快把小崽放法拉利上,又拍了大黃一記屁股。
大黃扭頭白他一眼,撒開四條腿,咕嚕咕嚕狂奔起來。
猝不及防,狂風(fēng)拂面。
在風(fēng)里,依稀傳來小崽氣急敗壞的聲音。
“……大……舅……你一身肌肉……是雞肉……懦夫……”
白博雅揮手:“小寶,改日再來,大舅請你吃懦夫雞肉?!?/p>
這種詞兒,對白博雅絲毫沒有殺傷力。
畢竟,沙場兩軍對壘時,他天天被問候白家祖宗十八代。
聽清楚了荼茶:“……”
呸!
沒用的娘舅!連個糟老頭子都怕!
明年正月剃頭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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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罵罵咧咧回宮了。
她一進紫宸殿,端著皇帝溫涼的茶水就往嘴里灌。
皇帝見她氣性這般大:“怎的了?誰惹你了?”
荼茶沒好氣的說:“還能有誰,當(dāng)然是父皇的肱骨重臣,堂堂上將軍大人。”
皇帝:“……他是他,朕是朕?!?/p>
別遷怒。
她啪啪拍龍案,將白博雅拒絕為她跟學(xué)文師父說情的事講了一遍。
小崽陰陽怪氣:“父皇,看看你的白愛卿,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弱點這么明顯,是會被敵人拿捏的。”
皇帝贊同:“朕明日革他職?!?/p>
“那倒不必,”荼茶輕咳一聲,“后宮不得干政,我就說說而已,父皇不必當(dāng)真?!?/p>
皇帝意味深長:“朕沒這規(guī)矩,再說小寶你是公主,偶爾干政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荼茶翻白眼:“不要對我有那么多情緒好嗎?我們只是父女,又不是君臣?!?/p>
說完這話,荼茶轉(zhuǎn)身就要回清思殿。
皇帝小心思太多,再待下去她擔(dān)心掉坑里。
哪知,皇帝一把將崽撈過來。
他將崽放寬大的椅子上坐著,下巴擱她頭頂:“寶寶,陪朕批會奏折?!?/p>
頓了頓,他又說:“半天不見,想寶寶了?!?/p>
荼茶睜大了眼睛:“???”
胳膊上,雞皮疙瘩立時激起一層。
她表情狐疑,抬頭望著他:“父皇,你剛說啥?”
皇帝心里也沒底,他復(fù)盤過那傻子的言行。
一直都是寶寶來寶寶去的,還動不動就說想寶寶最喜歡寶寶這種話。
他繃著俊臉,做了一番心理建設(shè):“有何不妥?寶寶出宮大半天,朕下朝回來不見你,就想寶寶了。”
荼茶輕顫幾下,她表情特別奇怪。
“父皇,”她連聲音都小心翼翼了,“是不是昨晚沒睡好?還是生病了?”
說著,她還伸長小手去摸皇帝額頭。
皇帝捉住小手,按那傻子的人設(shè),應(yīng)該會親親小崽的手。
皇帝看了會軟軟短短的小手,玩了來掌心有點潮。
他猶豫半天還是沒下去嘴,忍不住摸出帕子,將荼茶那只手來回擦五遍。
末了,他一閉眼一低頭,飛快在荼茶指尖親了口。
他還說:“朕最喜歡的人就是寶寶了?!?/p>
荼茶瞳孔地震:“?。?!”
她拖出任務(wù)列表,沒看到循環(huán)任務(wù)激活的提示。
又趕緊呼喚系統(tǒng)。
荼茶:“統(tǒng)統(tǒng),快快快!給我父皇掃描一下,看看到底是哪個油膩大魔王奪舍他了?!?/p>
系統(tǒng)一邊掃描,一邊順手拖出皇帝的情緒圖譜。
下一秒,系統(tǒng)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