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
緋煙擔心的在檐下走來走去。
有侍衛(wèi)沖進來回稟:“回緋煙姑娘,目前皇寺傳來轟隆的爆炸聲?!?/p>
“我等見寺中升騰起巨大的、狀若蘑菇的龍卷風。”
“那等卷風連接天和地,十分巨大,目前還未探到陛下和殿下,以及長公主殿下的確切消息?!?/p>
聽完后,緋煙更焦心了:“京中臟人如何?”
侍衛(wèi)回:“情況很不樂觀,淋到黑雨的人太多了,大家都猝不及防?!?/p>
“好在所有的臟人都在往皇寺的方向游蕩,目前并未出現(xiàn)主動傷人的情況?!?/p>
頓了頓,侍衛(wèi)又說:“屬下等將府中異變的臟人關了起來,街上的百姓便……無能為力了?!?/p>
緋煙點了點頭。
她腦子快速轉動:“優(yōu)先打探到皇寺的情況,另外你們也要注意安全,同時注意臟人的動向?!?/p>
侍衛(wèi):“喏?!?/p>
他起身,手按腰間的劍柄上,正要轉身離開。
恰此時,一道黑色的流星帶著尖嘯聲,仿佛不受控的往長公主墜落。
緋煙等人大駭!
那侍衛(wèi)反應最快:“緋煙姑娘躲開!”
他大喊著撲上去,抱住緋煙就地往外滾了幾圈。
轟隆,轟隆?。?/p>
巨大的爆炸聲從后院的西廂房傳來,兼之恐怖的地動山搖。
只一瞬間,長公主府一半的府邸猛的往地下塌陷。
“啊啊?。 ?/p>
同時,西廂房那邊傳來谷小滿凄厲的慘叫聲。
那叫聲叫著叫著就變成了非男非女的嘶啞咆哮。
“又失敗……”
“為什么降臨又失?。 ?/p>
“覺醒之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嘶啞的聲音憤怒的質問著,怨毒粘稠的仿佛漿糊。
只是聽著這聲音,就叫人頭皮發(fā)麻,渾身驚懼顫抖。
侍衛(wèi)震驚:“那……那是什么……”
緋煙死死抓著侍衛(wèi)的手:“是永生教余孽!是殿下他們在鏟除的狗東西!”
侍衛(wèi)回過神來,將緋煙扶的站好了。
錚錚。
他鏗鏘拔劍:“緋煙姑娘等在這里,容我等去瞧瞧,若是潛逃的余孽,我等自當為殿下誅殺之。”
緋煙把人拉回去:“別去?!?/p>
她定定看著仍舊傳出慘叫聲的西廂房:“太女殿下有吩咐,不管西廂房有任何異動,誰都不準靠近。”
她深呼吸:“不僅不準靠近,還必須后撤遠離?!?/p>
緋煙當即下令:“所有人聽令,以西廂房為中心,再后撤八百米?!?/p>
侍衛(wèi)看了看西廂房那邊。
那半邊府邸,盡數(shù)塌陷下去,形成巨大的土坑。
唯有西廂房那一間房屋完好無損的矗立在那,頗有種深海孤島的錯覺。
且那間房里,依稀傳來痛苦、凄厲的女子慘叫聲。
不過……他聽緋煙姑娘的!
于是,侍衛(wèi)帶著緋煙,令所有公主府侍衛(wèi)全部后撤!
恰好,當所有人撤退之后。
一團黑色的陰云緩緩從西廂房升騰而起。
那陰云臉盆大小,還拖曳著長長一截尾巴。
它升騰至半空,想要召喚臟人。
然而,召喚了半天,不僅沒半個臟人過來,周遭更是連根人毛都看不到。
蝗:“???”
京城的人全都死絕了?
同一時間,荼茶計算著時間。
她估摸著蝗再次降臨谷小滿失敗了。
是以,她將剩下的六成內勁,直接輸送了三成過去。
這三成的內勁,攜帶著濃烈的龍玉氣息。
一個照面,就堪堪將二教主的心臟徹底摧毀。
這樣的生死危機下,那墜落長公主府的黑色陰云,不受控的受到蘑菇卷云的吸引。
于是,已經退至公主府外院的緋煙等人,親眼看到那朵黑陰云,咻的又往皇寺的方向飛回去。
侍衛(wèi)神色振奮,當即拍馬追了上去。
緋煙看著侍衛(wèi)們離開,她遙遙看向西廂房的方向。
那間小屋單獨立在深坑里,已經聽不到谷小滿的慘叫了。
但想來,她下場多半不太好。
確實!谷小滿眼下很不好!
她原本被貼滿平安符的鐵索綁著,盤膝坐在滿是翠色芒光的浴桶中。
當蝗真的降臨過來時,她眼眶剎時就流下了血淚。
那是怎樣一種感覺啊。
日月顛倒,晝夜失衡,世界末日,亦不為過。
浴桶一瞬間就炸裂開來。
她趴在地上,趴在冰冷的水里,瑟瑟發(fā)抖的猶如螻蟻。
在蝗之下,她如此弱小、如此微不足道。
她甚至生不出絲毫抵抗的勇氣。
那刻,她能做的,只有緊緊抓住荼茶送她的那把匕首。
魘術為錨點,蝗順著牽引進入谷小滿體內。
然,只半息功夫,它便退了出來。
谷小滿聽到它在尖叫:“不對!這不是本座的容器!”
壞掉了!
容器壞掉了!
是覺醒之人!
谷小滿抖如篩糠,她無力反抗,只能哆嗦著,用五指去握匕首。
匕首鋒利的刃面,輕松割開她的五指。
艷紅且溫熱的鮮血從指縫流下來。
她從未覺得,正常人的鮮血顏色如此迷人過。
那刻,她由衷的感激太女殿下。
歷經無數(shù)次的絕望之后,她向漫天神佛祈求,但無神無佛回應。
她向惡鬼投誠,可這世上最惡的就是蝗了。
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只是蕓蕓眾生中,最為普通的一員。
她能怎么辦呢?
她走投無路,毫無辦法?。?/p>
可!
殿下應她了!
殿下予她武器,殿下給她勇氣。
殿下說,她是人,人做得到想做的事!
……
谷小滿淚流滿面。
當她察覺蝗遠去后,就那么趴在地上,縱身大哭起來。
她哭過去的無助和絕望。
她哭枉死的父母摯愛。
她哭從今日起,破繭新生的自已。
她哭終于能握緊匕首的“我”。
……
此時此刻,在這座小小的西廂房里,沒人知道,沒人聽到。
有一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就此閃爍出自已獨有的光芒。
不知道多久過去。
谷小滿苦累了。
她雙手撐著,踉踉蹌蹌的站起來。
她站到木窗邊,用力推開窗扉,定定眺望皇寺的方向。
慢慢的,她再次握緊匕首,臉上閃過堅定的神色。
這刻,谷小滿下了一個決定。
她要蝗死!
她要助殿下剿滅永生教!
它不是神出鬼沒嗎?
它不是來無影去無蹤嗎?
那么,從今日起,她便是殿下手里最精準的錨點。
她不拔除魘術了。
她要反過來利用魘術,幫殿下找出蝗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