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鮮活的生命變成一捧黑灰,究竟要多堅(jiān)強(qiáng),做父母的才能接受自已的孩子死亡的現(xiàn)實(shí)。
賀老爺子一生跌宕起伏,年輕時入伍在戰(zhàn)火紛飛的邊疆當(dāng)軍人、距離心臟一厘米的地方被子彈射穿、退伍后從商被競爭對手綁架扔進(jìn)大海里、跟了他二十年的助理被對家買通拿刀割他的頸部大動脈……
他無數(shù)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九死一生,但面對這些絕境時,他從未感覺到恐懼和難過,他一生不信天、不信地、不信命,只相信人定勝天!
但當(dāng)小兒子死的那一刻,賀老爺子的世界轟然倒塌,一生信奉的信念分崩離析。
他要做什么救救他的孩子?
他能做什么救救他的孩子?
他什么都做不了。
原來,人在死亡面前是那么的脆弱和無能無力。
生離死別是永遠(yuǎn)的痛。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是痛中之痛。
距離小兒子死去已經(jīng)過了五年,但只要賀老爺子一想到這個事情,心臟就好像被扔到攪拌機(jī)里被刀子不停的攪割。
他雙手緊緊握著椅子扶手,想緩解內(nèi)心的絞痛,但沒用,被疼到雙手不停的發(fā)抖。
滾燙的眼淚從他的眼睛里不停的落下,老人的眼睛里都是無助。
賀青山將賀老爺子的傷心欲絕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笑了。
他看著親生父親臉上的痛苦,充滿嘲諷的笑。
額頭上的鮮血浸透紗布順著臉流下來,賀青山隨手抹掉,慘白的臉上印出一片猩紅的血跡,更顯得笑容猙獰可怖。
既然老爺子以為小兒子已經(jīng)死了,那就讓他永遠(yuǎn)這么以為好了。
老爺子都這么傷心了,不能白傷心不是。
賀青山轉(zhuǎn)身走出書房,不管不顧渾身被悲傷籠罩的親生父親。
書房的門打開的那一刻,賀喜橙朝著賀青山跑過來,“爸,你額頭怎么了!臉上都是血!一定是爺爺打的!你是爺爺?shù)膬鹤?,他怎么可以對你下這么重的狠手!”
“我去找爺爺理論!”賀喜橙氣勢洶洶跑進(jìn)書房。
她看到了滿臉淚痕的爺爺。
她猛然一怔,所有的質(zhì)問全部忘卻。
她印象中的爺爺,不茍言笑,威冷嚴(yán)肅,像一座矗立在人世間上千年的大山,蒼老巍峨,堅(jiān)強(qiáng)不屈,從來不會脆弱。
但此刻他眼睛里都是淚水,滿臉悲愴。
賀喜橙驚愕過后,跑了過去,拿起一旁的紙巾,輕輕的擦掉賀老爺子臉上的淚水,“爺爺,你怎么了?”
賀老爺子聲音沙啞,如同被地上的沙石用力碾磨過,“爺爺想自已待一會兒,橙橙,你先出去。”
賀喜橙用紙巾小心的把賀老爺子臉上的眼淚擦干凈,“爺爺,一定是我爸讓你不開心了對不對,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理論,他是你的兒子,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待自已的父親!”
氣怒的從書房里走出來,賀喜橙雙手握著拳頭,來到醫(yī)藥間,站在賀青山面前,“爸,你怎么可以打爺爺!”
賀青山:“是你爺爺打我,我沒打他?!?/p>
賀喜橙:“爺爺都哭了,爺爺從來沒哭過,我知道你額頭上的傷是爺爺打的,但你一定也打爺爺了!”
賀青山瞥了一眼賀喜橙緊緊握著的拳頭,“我打你爺爺怎么了,你難不成還想為你爺爺報仇,打我這個當(dāng)?shù)???/p>
賀喜橙:“我當(dāng)然不會打你,你是我爹,但我也要很明確的告訴你,你也不能打你的爹。”
賀青山嗤笑了一聲,“說你傻你還真傻,就算你跟你爺爺再親,你爺爺最疼的也不是你,你爺爺最疼的永遠(yuǎn)是他小兒子生的那對兒女?!?/p>
賀喜橙緊緊抿著唇不說話。
賀青山:“你別傻了,這世界和你最親的人只有我,爺爺奶奶的愛會分給其他孫子孫女,但我的愛只會給你,賀喜橙,無論我做什么事情,你都要義無反顧的站在我這個父親身邊,知道了嗎?”
賀喜橙嘴巴張了張,沒有發(fā)出聲音。
此時,一樓,賀雨棠和賀京州站在書房門口。
賀京州敲了敲門,喊了一聲:“爺爺?!?/p>
里面沒有應(yīng)聲。
賀雨棠輕叩房門,喊說:“爺爺?!?/p>
書房的門打開。
賀老爺子走出來,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到往日的威嚴(yán)正然,像一座歷經(jīng)滄桑的、沉靜的大山。
他渾厚的聲音開口:“這次你們兄妹兩個回來,準(zhǔn)備待多久?”
剛回來就問什么時候走,無疑,這是一種隱晦的驅(qū)逐。
賀京州回說:“我和小七現(xiàn)在就走。”
賀雨棠眼睛里的失落一劃而過。
自爸爸媽媽去世后,爺爺奶奶哥哥是這個世界上她僅剩的親人,她希望與他們每一個人的關(guān)系都溫馨融洽。
但爺爺對她和哥哥總是有一種排斥感,把他們往外面攆。
賀雨棠忽然覺得有些委屈,一股酸澀感沖上鼻腔,一顆心像被泡在咸澀的海水里,飄蕩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沒有著落,沒有依靠。
她低著頭,被這種酸澀委屈的情緒包裹纏繞,連賀京州轉(zhuǎn)身離開,連賀京州喊她一起離開,都被屏蔽在外,沒有意識到,沉浸在海中漂浮無依的情緒里。
一只溫?zé)岬拇笫指苍谒募绨蛏希菩臏囟葌鬟f到她身上。
周宴澤高大的身子俯下,湊近她,與她平視,溫聲對她說:“小公主,我?guī)闳ビ螛穲@好不好?”
賀雨棠心中那股沒著沒落的漂浮感被沖刷掉。
她長長的睫毛掀起來看他,眼底殘存著一縷尚未褪盡的紅色。
周宴澤清晰看到那抹紅,心里好像被針扎一樣。
他希望她永遠(yuǎn)快樂,喜歡看她笑。
“賀雨棠,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要向前看,開心不開心都是一天,盡量讓自已開心一點(diǎn)。”
周宴澤撫著她的肩膀,帶著她往外走,“現(xiàn)在正是去游樂園的旺季,想要玩一個項(xiàng)目至少要排一個小時,但有本少爺在,全程享受VIP貴賓待遇,不用排隊(duì)?!?/p>
賀雨棠問說:“真的嗎?”
“嗤——,這點(diǎn)小事怎么可能有假,”周宴澤偏過頭看著她說:“你要是想要,我可以把整個游樂園買下來,只給你一個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