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朱元璋冷哼半聲,把手中的奏章甩在桌上。
緩緩端起茶盞,“瞧瞧.....我大明朝一個七品的知縣,一年的俸祿,米糧和布匹加起來才折合銀子四十八兩....”
“韓國公一出手,就是一百二十多個知縣,一年的全銀實俸!比咱這個皇帝還要闊氣!”
說到此處,他微微停頓片刻,瞄了一眼桌上的奏折,又道,“其他人也是白銀千兩起步?!?/p>
朱元璋低頭喝口茶,“咱不是反對他們走人情,可是人情這東西,意思到就行了。這幾千幾千的往出拿,他們家里有金山呀?”
“以前都是飯都吃不飽的泥腿子,現(xiàn)在各個都拿錢不當(dāng)錢了!他們的錢哪來的?”
“以前打仗的時候,他們能搶點弄點,咱睜眼閉眼的就過去了!可現(xiàn)在天下承平,他們也都是吃俸祿的,那點家底能經(jīng)得起這么禍害?”
“哼,咱還聽說他們私下里,各個都蓋了莊園,養(yǎng)著成群的奴婢,錦衣玉食綾羅綢緞......驕奢成性!”
“奢靡無度的后果就是貪婪成性,貪婪成性就會無所不用其極,什么錢都敢要,什么錢都敢拿!到時候天下百姓,戳的是咱老朱的脊梁骨!哼!”
“哼!”
朱元璋又是冷哼,“再過些年,恐怕這些跟著咱打天下的人,就會變成咱當(dāng)初,最恨的....跟大元朝那些人上人一樣人!”
殿中寂靜無聲,只有朱元璋的喘息在回蕩。
邊上的樸國昌屏聲靜氣,垂著手一言不發(fā)。
“二丫頭在哪請客?”朱元璋微微轉(zhuǎn)頭問道。
“回皇爺!”樸國昌上前,“聚豐德!”
朱元璋沉默片刻咧嘴一笑,“更衣,咱也去湊個熱鬧!”
~~
南市口,算得上大明朝京師應(yīng)天府最繁華熱鬧的所在。
恰好又是下半晌飯口的時候,街面上車馬如龍人流如織,好一片富足景象。
“啷個哩個啷...”
眼看自已的買賣高朋滿座,聚豐德掌柜的愜意的坐在柜臺后面,捧著一盞茶,嘴里悠閑的哼著小曲。
“掌柜的....”
突然,就見外頭迎客的店小二,跟狗攆似的飛快的沖了進(jìn)來,口中大呼小叫。
“你慌什么?”掌柜的皺眉罵道。
“侯侯侯...”小二指著外邊大街,瞪眼結(jié)結(jié)巴巴的喊道,“侯爺來了!”
“哪個侯爺?”掌柜的噌的站起來,也面帶驚恐。
“一群侯爺!”
小二趕緊道,“正朝咱家這邊來,說要來吃飯來!”
“天爺!”
掌柜的跺腳,“一群侯爺?這不要血命了嗎?”
大明朝這些開國侯爺們,可一個比一個不好伺候!
就這時,就見一隊車馬,直接停在了聚豐德的門外。一個個彪悍的軍漢從馬上下來,持刀挎槍跟跟要打仗似的。
掌柜的心中叫苦,卻不得不面上帶笑,趕緊迎到門外。
“喲,我說怎么今兒喜鵲叫,原來是......”
“別廢話!”
宣寧侯曹泰大步上前,橫眉立眼,“包場了,不相干的攆走!”
“???”掌柜的一愣,然后雙手作揖,求饒道,“侯爺,這可使不得,沒這規(guī)矩......”
申國公鄧鎮(zhèn)緊隨其后,冷笑道,“你是不想招待呀,還是不愿意招待呀?”
“不是不是....”掌柜的忙擺手。
常茂也下馬,上前罵道,“什么不是,是你的不是還是我的不是?”
“我??”
掌柜的苦著臉,啪的給自已一耳光。
“是小人的不是!”
“幾位爺!樓上有雅間,小人好生伺候著行不行?客人們早就定了席了,要是攆人走,小人這買賣也就不用做了....”
~~
“哈哈哈!”
這時,李景隆正帶著著薛顯趙庸曹震等一干軍侯往里走,就聽曹震咧嘴大笑道,“這幫小子,有點咱們當(dāng)年那股捍勁兒!”
“曹!”
薛顯罵道,“欺負(fù)買賣人算什么捍勁兒?看著跟他娘的地痞流氓似的!”
說著,大步上前,“掌柜的!”
“喲!”
正在請罪的掌柜的轉(zhuǎn)頭一看,趕緊彎腰,“小人不知是侯爺您....”
薛顯大聲道,“我要在這喝酒,讓你攆人走,是我不講理!”
“但是呢!”他話鋒馬上一轉(zhuǎn),“要是不攆走,老子萬一喝酒喝多了,看誰不順眼,傷著誰也不好!”
掌柜的汗都下來了,只能不住點頭,“是是是!”
“老子這人最講理,所以客氣點,把人請走!”
薛顯又道,“每桌客人,按照他們吃飯的飯錢,給三倍的賠償!”
“啊?”掌柜的愣住。
“回頭記在曹國公賬上!”
薛顯說著,斜眼罵道,“還不帶路,老子都餓了!”
“您里面請!”
掌柜的轉(zhuǎn)懼為喜,躬身引路,“來人呀,樓上雅間伺候著!”
而李景隆則是站在原地,看著一群人耀武揚威的進(jìn)去,心中罵道,“這....這群老人渣!憑什么我給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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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在其他食客們錯愕的眼神中,大馬金刀的上樓。
“侯爺們駕到,小店蓬蓽生輝....”
雅間中,掌柜的弓著腰,臉上都笑出褶子來了,“不知一共有多少位?”
曹泰不耐煩的擺手,“茶....”
掌柜的一愣,看向烏壓壓的一群人,“一二三四....”
“耳朵塞雞毛了?”曹泰罵道,“讓你倒茶!”
“是是是!”掌柜的忙改口,目光看向人群最末尾,“十八十七十六....”
韓勛怒道,“茶水!讓你倒茶水!”
“行了!”
常茂在旁擺手道,“趕緊著好酒好菜的上來!”
說著,看向走在人群最后的李景隆,“兄弟,今兒你是主,你得坐在主位!”
“使不得!”
李景隆進(jìn)了雅間笑道,“在座的要么是我長輩,要么是我兄長,我不能.....”
“啰嗦!”
曹震抬頭罵道,“要論爵位,你是國公呢?你請客你不做主位,誰做?趕緊的!”
李景隆笑笑,在主位上坐了。
常茂挪著椅子坐在他身邊,開口笑道,“我是副陪!”說著,看向一群老軍侯們,“幾位侯爺,今兒我可得把你們喝好了!”
“哈哈哈!”
南雄侯趙庸笑道,“行,不喝躺下不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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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話的間隙,各種涼菜已流水一般的上來了,說話的功夫就擺滿了兩張桌。
“你小子平日看著又奸又靈的,怎么今兒凈發(fā)瓷呢?”
常茂在桌子底下踩了下李景隆的腳面,低聲道,“敬酒呀!”
李景隆起身,雙手端著酒杯,“諸位侯爺,各位將軍.....今兒...”
“等會!”
豈料,他剛開口,曹震就大聲道,“我先說兩句!”
“您說!”李景隆笑道。
“曹二!”曹震對樓下喊。
咚咚咚一陣腳步,曹震的親兵跑上樓,“家主,您吩咐!”
“去....”
曹震擺手道,“去鼓樓大街把王寡婦叫來....對了,讓她把她三個女兒也都叫來!”
“好嘞!”曹二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頭飛跑。
六安侯王志在旁罵道,“不是說了嗎,今兒這場合,不能找....”
曹震咧嘴,“你說不能明著找...”
“你這還不明....?”
“不明呀!”曹震瞪眼,“王寡婦和她女兒,是暗娼....”
瞬間,屋內(nèi)鴉雀無聲。
“嘶....”
半晌,薛顯點點頭,“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