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完人。
對朱標來講,他先是大明帝國的太子,其次才是那些藩王們的哥哥。
藩王們走私,明明是他想解決的事,明明是他讓他心中不舒服的事,但最后你還得念著他的好!
首先,且不說別人。
他親爹老朱,就得念著他的好。
~~
“那你....”
老朱又是一陣沉默之后,對朱標道,“你跟咱說,咋處理?”
“誰?三妹那邊?”朱標問道。
老朱頓了頓,“嗯!”
“他爺倆說的是三公主,其實話里是在說大明朝那些暗中走私違禁品的藩王們!”
李景隆心中暗道,“這件事上,老朱想聽標子的意思!”
“要兒子說!”
朱標笑笑,“嚴懲!”
“嘖!”
老朱眉毛一立,“殺了?”
“那不能!”
朱標又笑道,“畢竟骨肉至親,那能到那一步呢?”
說著,長嘆一聲,“但,必須嚴懲,不可只動嘴不動手!”
“依兒臣看,不如....三妹夫那邊流放邊疆,也算是給宗室之中的人提個醒!”
“讓大家都看看,牛城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
“什么他媽的叫會說話!”
“什么他媽的叫會做事!”
“什么他媽媽的叫會做人!”
李景隆聽了,心中狂呼,對朱標佩服得五體投地。
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駙馬爺走私,發(fā)配邊疆給朝臣一個交代。
同時也是給自已的親弟弟們提醒,乃至警示。
不是我不想收拾你們,是我不愿意搭理你們!
你們要是真過分了,我這當大哥的,可要打孩子了!
前頭對老朱說的話,是好兒子的話。
現(xiàn)在要表達的是,當哥哥,當一個嚴厲的哥哥的話。
總之朱標要所表現(xiàn)出來的,既是好兒子又是好大哥!
果然,一聽朱標這么說,老朱眉毛都展開了,點頭道,“對對對,不能一棒子直接打死了!”
“對弟弟們,兒子一直都是以教為主!”朱標又笑道,“總之,也是為了他們好!”
“嗯,你后半句咱信!”
老朱笑笑,“前半句咱可不信!哼,你小時候,可沒少指使英哥兒他們揍你弟弟們!”
“嘖,哪有的事?
朱標頓時臉色漲紅,大聲道,“您可真是冤枉兒子了!”
“咱親耳聽見的!”
老朱站起身,“你對英哥兒還有保兒說,要揍就找沒人的地方揍!還別打臉,專挑屁股后面肉多的地方揍!打完了大人還看不出來!”
“我....”
朱標尷尬的笑笑,“兒子那時候不是小,不懂事嗎?”
“三歲看八十!”
老朱揶揄一句,轉(zhuǎn)身看見李景隆,“你還在這干啥呢?”
“臣.....?”
李景隆直接懵住,“您也沒說讓臣走呀?”
“?。 ?/p>
老朱點點頭,“那這么說,你都聽見了?”
“臣剛才....”
李景隆腦筋飛快的轉(zhuǎn)動,“剛才心里琢磨這怎么能逃過您一頓打!您剛才和太子說啥了,臣都沒留心!”
說著,指著自已的耳朵,“左邊進,右邊出了!”
“這小子現(xiàn)在越來越不實在了!”
老朱回頭,對朱標道,“在咱爺倆面前,都敢裝傻充愣了!”
”父皇!”
朱標笑道,“他不是裝傻,他是真傻!”
“對對對!”
李景隆不住的點頭,“臣傻,臣是真傻!”
~~
“過來!”
老朱走了,玉華堂中只有朱標和李景隆二人。
“坐...”
朱標點了下身邊的圓凳,笑道,“折騰了小半夜,餓不餓?”
“哎呦,臣哪顧得上餓不餓呀?”
李景隆心有余悸的說道,“老爺子提溜著臣從千金樓回宮這一路,臣這心呀,也就是嗓子眼小,嗓子眼稍微大點,都能蹦出來!”
“呵呵呵!”
朱標虛按下手臂,“慌什么!凡事,都要穩(wěn)!老爺子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多數(shù)時候...就是嚇唬嚇唬人!不動真格的!”
聞言,李景隆下意識的摸摸自已的臉。
心中暗道,“他對你是嚇唬,對我是真打呀!”
這時,朱標對外道,“來人,給孤和曹國公煮兩碗細面來!”
而后轉(zhuǎn)頭看著李景隆,“孤現(xiàn)在,倒是盼著你快點成人!”
說到此處,微微嘆息,“你現(xiàn)在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等你到了二十來歲,孤就可以讓你去河南,去山西,去北平學著練兵....”
“練上幾年,你就能獨當一面。到時候無論是文的還是武的,你都能幫得上孤!”
朱標說話時,李景隆一直觀察著他的神色。
在他的眸子深處,似乎藏著某種些許的憂愁。
“是嘍,其實標子也挺難。很多事,他都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對外說?!?/p>
“就算是說了,也沒人有能力,能幫他解決!”
“而且在標子身邊的人,那些所謂 東宮班底。其實對標子的依賴還有所取,遠超過他們能帶給標子的回報!”
“臣....”
李景隆抬頭,看著朱標,“只要您不嫌棄,您讓臣干什么,臣就干什么!”
“呵呵!”
朱標微笑,“那可不成!孤要是只是想要聽話的人,何必對你這么費心!”
就這時,太監(jiān)包敬端著一個托盤進來。
上面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
“吃!”
朱標拿起筷子,“這是四川進貢的金絲面,外邊吃不著的!一會你出宮的時候,給你母親帶兩箱回去!”
說著,夾起面碗中的雞蛋,輕輕放在李景隆的碗中。
“太子爺....”
“孤不愛吃荷包蛋!”
說著,朱標輕輕踢了李景隆一下,“哎.....哪天再去你那一次!那雪白雪白的色目女子,孤還沒看著呢!”
“咳!”
正吃著面條的李景隆,差點一口嗆住。
“可不敢再帶您去了?!?/p>
李景隆忙道,“臣還在老爺子那,記著一頓打呢!再帶您去,讓他老人家知道了,那還不得扒臣的皮?”
“那這么著.....”
朱標喝口面湯,“改天你那兒泡澡去!你給我搓搓背,刮刮臉!”
說著,又笑道,“宮里的太監(jiān)都不敢再孤身上使勁兒,拿著剃刀和澡巾手都哆嗦!”
“搓澡?”李景隆的眼神,忽然迷茫起來。
“怎么?”
朱標放下筷子,“你沒給人搓過澡?”
“沒....”
“嘖...以前沒給你父親搓過澡?搓后背什么的?”
李景隆捧著碗,忽的心中一酸,“好像....沒!”
“看我!”
朱標伸手,拍拍李景隆的肩膀,“不小心勾你難受了!”
說著,忽皺眉道,“孤記得,你的生日也是十月吧??”
“十月初五!”李景隆回道。
”嗯,孤是十月十!”
“等十月,臣好好給您操辦一次生日!”李景隆忙道,“好好讓您樂呵樂呵!”
“不過了!”
朱標低聲,搓著手,“自從母后走了之后,我就不過生日了!”
“為啥?”李景隆茫然。
“因為....”朱標笑笑,“沒人記得!”
說著,他嘆半聲,繼續(xù)道,“不是沒人記得,而是沒人....真心!以前,母后在的時候。從九月開始,母后就張羅著給我過生日!”
“生日當天早上,定有一碗熱騰騰的金絲面,面上鋪著溏心的荷包蛋!”
“新鞋新襪新褲子....”
“每年,還有一封新鑄的錢,用來討彩頭!”
“我不想過生日....因為....”
“每天到那天,我就忍不住...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