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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我想多了?(1)

乾清宮的臺階并不高,朱棣人高腿長,兩步就上去,而且極其穩(wěn)當(dāng)。

但趴在他背上的徐達,卻趴得不是很穩(wěn)當(dāng)。

“四爺,放老漢下來!”

“您踏踏實實的.....”

“不行不行...這是乾清宮,君臣有別!”

“呵!”

朱棣一笑,背著徐達就往殿內(nèi)走,“啥別呀?小時候您老總是背著我,現(xiàn)在我背著您老,這不是應(yīng)該的嗎?”

說著,嘆口氣,“哎,別說背您老了!萬一將來哪一天您老不在了,我這個皇帝的兒子,不是一樣也要給您老匹披麻戴孝嗎?”

“你個.....咒我是吧?”徐達低罵一聲,卻滿臉都是笑容。

“爹!”

朱棣邁步進殿,“我老丈人來了!”

老朱見兒子背著徐達進來,眼中是贊許的笑,但嘴上卻揶揄道,“喲喲喲.....這孝順勁兒喲,你親爹你都沒背過!”

“哈哈!”朱棣站在原地,咧嘴一笑。

“那不一樣!”

徐達目光在殿內(nèi)轉(zhuǎn)轉(zhuǎn),最后落在李景隆身上,開口道,“您是他親爹不假,可是老臣把閨女給他了呀!”

而李景隆也在瞬間讀懂了師父眼神的意思,上前幾步,彎著腰,“四爺,給我吧!”

話音落下,徐達在朱棣背上已是伸手摟住了李景隆的脖子。

“這就是娶媳婦忘了爹!”

老朱哼了一聲,看著徐達被李景隆放在椅子上,虛弱的歪著頭,忽心生感慨。

他這個一輩子剛強的老伙計,此時此刻...很是可憐。

什么英雄!什么豪杰!

狗屁!

啥也比不上沒病沒災(zāi)!

太監(jiān)總管樸不成,出現(xiàn)在老朱身后,低聲道,“皇上,太子爺,戴先生那邊準(zhǔn)備好!”

~~

“嗚嗯....”

“嘶....”

隨著徐達壓抑著的痛苦的呻吟聲中,當(dāng)戴先生撕開他后背裹著的層層紗布之后,從老朱到李景隆,齊齊的倒吸一口冷氣。

徐達的后背上,那密密麻麻的蜂窩一樣的病癥,一個個都好似張開的嬰兒的嘴,不住的從里面冒著粘稠的好似濃痰一樣的液體。

一股腥臭,撲面而來。

“這....”

李景隆注意到,戴先生的手開始抖了,說話都哆嗦了。

“這什么這?說話?”

朱棣怒道,“能不能治好?”

“這.....”

戴先生又是一哆嗦,身子肉眼可見的晃動兩下。

“能治就治,治不了不怪你!”

徐達抬頭,看了一眼戴先生,“都說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要是治不了就是老漢我的命到這兒了。誰也不會怪你!”

“您別慌!”

嘴上說著不讓戴先生慌,但李景隆的心中卻有些慌。

徐達能不能逃過洪武十八年這道坎兒,就落在對方的身上。

“您好好看看,慢慢想....到底該怎么治!”

李景隆輕聲道,“別慌別怕,老公說了,即便不行也不會怪罪你!”

聞言,戴先生感激的看了李景隆一眼。

然后整理下心神,才開口道 ,“老國公的病灶,太多了!”

說著,他指著徐達那慘不忍睹的后背,“這些膿包,在老國公背上的筋骨里,像是個瘺管似的,都連通了!”

“但又不是一根瘺管,而是好多根!”

“所以這沒通的地方,堵住之后就開始化膿冒頭.....”

“老國公過去醫(yī)治不當(dāng),再加上外傷,使得病灶一層加一層....”

“治....臣...有辦法??刹桓艺f,就一定能治好!”

“而且,治起來所受的痛苦,常人難以承受....”

“要先把這些瘺管堵塞的地方切開,把里面的膿血引出來...”

“這可不是像太子爺那樣,一會就完事的,而是起碼要引上七天...”

“切開瘺管之后,在傷口內(nèi)插入絲綢條,不讓傷口愈合,也能吸收膿血...”

“每天都要換新的,每天都要清理傷口...”

“最后,再用刀把這些爛肉全部割除....”

殿內(nèi),驟然一片安靜。

眾人聽得迷惘,但卻能想象得到,那是怎樣的痛苦。

“一般人?老漢我是一般人嗎?哈哈哈!”

徐達豁達的笑笑,“聽你這話的意思是能治,那行...有啥本事,就往老漢我身上招呼吧!”

說著,笑看老朱,“咱們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漢子,死都不怕,還怕疼?哈哈,真是笑話!”

~

呼啦...

“呃....荷荷...”

隨著烈酒開始沖刷后背,徐達的身子驟然繃緊,猙獰的眉頭之下滿是壓抑的痛苦,幾許低吼從喉嚨中傳出。

“您忍著點...”

戴先生用鑷子夾著棉球,哆哆嗦嗦但又無比細致的擦洗著徐達后背上的每一處病灶,他動一下,徐達忍不住激靈一下。

“來!”徐達趴在椅子上咬牙大喝,“曹他老娘的!”

“師父!”

此時此刻,別無他法。

李景隆只能伸出手,讓徐達用力的攥住。

嘩啦...

“呃嗯嗯...喔!”

徐達的手,攥著李景隆的手,兩人手上的關(guān)節(jié)吱吱作響,發(fā)白突出。

“嘶嘶嘶....”

堪堪洗完,徐達已是連聲冷氣。

“給口酒,給口酒....”

他是人,不是鐵打的,能壓抑著不發(fā)出呼聲,已是遠超常人。

“給他!”

老朱在旁,長嘆一聲。

朱標(biāo)走到桌邊,溫?zé)岬木频谷脬y杯之中,雙手捧著遞給徐達。

而徐達在接過之后,迫不及待的送到嘴邊,咕嚕咕嚕。

“痛快!”

徐達大喝一聲,“來!下刀吧!”

“您忍著點....其實下刀割開的時候,倒是不怎么疼...”

戴先生的身兒打晃,竭盡全力拿起銀刀,卻半天都沒有動作。

“動手呀?”朱棣急道,“想啥呢?”

“臣....”

戴先生無助的哆嗦兩下,“手上沒力,不敢......”

李景隆明白這話的意思,他只是個大夫,還是個千里奔波而來,早就精辟歷經(jīng)的大夫。

而且他要救治的,還是當(dāng)朝第一開國功臣,而且....一旦救治不好,對方還有性命之虞!

與其說是無力,不如說是膽怯。

他的神經(jīng)已緊繃到了極點,身體都僵硬了。

于是,李景隆看看戴先生手中的銀刀,準(zhǔn)備開口。

“我來!”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眾人看過去,卻是朱棣。

他走到邊上,用熱水跟烈酒反復(fù)的搓洗自已的大手。

然后甩甩手站在徐達的背后,張開手掌。

“我來!”

他看向戴先生,“你說吧,從哪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