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了朱標(biāo)回了玉華堂，李景隆在侍衛(wèi)處露了個面，跟當(dāng)值的侍衛(wèi)們閑扯幾句，便欲出宮回家。
剛出了侍衛(wèi)處，卻突見夾道拐角站著個人，對他輕輕招手。
“樸公公，您怎么來了？”
來人正是老朱身邊的樸不成，李景隆不敢怠慢，上前低聲笑道。
“公爺請隨雜家來！”
樸不成輕言輕語，身邊就帶著個舉燈的小太監(jiān)。
跟在他的身后，李景隆越走越是心中狐疑。
這路似乎是朝乾清宮去的路，但這條路他卻從沒走過，而且方向也不大對，好像在乾清宮的東邊。
“老爺子找我干什么？”
李景隆越走心里越慌，等老樸在他面前停住腳步，他才看清所在的地方。
跟他想的差不多，挨著乾清宮不遠(yuǎn)，東邊的一處僻靜的，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小院。
“您請吧！”
院門被小太監(jiān)打開，樸不成側(cè)身低聲道，“皇上口諭，曹國公您進(jìn)去...在正屋當(dāng)間跪著！”
“完了！”
李景隆心里咯噔一下。
湯和下午的時候裝作沒看見朱標(biāo)，但老朱能猜不到嗎？
老朱不但能猜到，而且一定還知道這事定然有他李景隆。
可是...
按照老朱的脾氣，不把他抓過去打板子，而是讓他跪在這陌生的小院里，讓李景隆頓感詫異之外，也更為惶恐。
院中漆黑一片，只有正屋之中點著一盞暗燈。
跟宮中所用的蠟燭還不同，那暗燈燃燒的時候冒著黑煙，發(fā)出嗆人的味兒，用的竟然是民間最粗劣的燈油。
這周圍靜得讓李景隆覺得瘆得慌，可他還是撩開蟒袍的裙擺，在正屋的正中間跪了下去。
“知道這是哪嗎？”
忽的，一個聲音響起，正是老朱。
“臣不知！”李景隆對著老朱的身影叩首。
老朱緩緩而來，坐在屋子當(dāng)間的太師椅上，揣著手冷冷的看著李景隆。
“這是咱當(dāng)年，特意在宮里，給你祖父留的屋！”
“方便他進(jìn)宮和咱吃飯喝酒之后，喝多了不好回去，正好能在這睡一覺！”
“你祖父...就在這住過一晚，再讓他住他說什么都不答應(yīng)！”
李景隆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這地方他聽說過，但他不知道。他一直想故意犯點錯讓老朱收拾他，但現(xiàn)在看來，老朱不收拾他反而跟他說起當(dāng)年的舊事了，這更讓他打心里肝顫！
“咱這一輩子，除了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皇后的夫妻之誼之外，最親的..就是你的祖父，咱的親姐夫！”
老朱又低聲道，“咱有一年夏天的時候做夢，夢到咱的爹娘還有姐夫，就是你祖父....那時候你祖父正有病呢...夢醒之后咱哭了一場，趕忙讓太監(jiān)去看他！”
“太監(jiān)回來說他很好，咱才放心！”
說著，老朱嘆口氣，又道，“外人都說，咱對你好，是因為你是咱外甥的兒子，骨子里有跟著咱一樣的血！”
“可歸根到底......是你祖父待咱，比親兄弟還親！咱小時候....過年了..家里揭不開鍋！”
“你祖父冒著風(fēng)雪走了二十里，挑著兩擔(dān)子糧食...”
“到咱家的時候手腳都凍裂開了....”
“咱在炕上躺著，你祖父把咱拍醒，從懷里摸出一個白面饃饃?！?/p>
說著，老朱忽然一笑，“是夾著肥肉膘子的純白面饃饃.....咱抓過來就往嘴里塞！你祖父說，重八呀，涼呢！放被窩里捂一會，軟和了再吃！”
“哎，你祖父是好人呀！咱給他的袍子，他穿了二十多年，哪怕是破了，也舍不得丟，還要自己拿針線縫上！”
“咱跟他說，姐夫呀...現(xiàn)在咱家要啥有啥，這破袍子你還珍惜他干啥？你祖父說.....皇上，咱們都是窮出身，不能忘本呀！”
“臣有罪！”
咚！
李景隆叩首，“臣有負(fù)皇恩！”
“你錯在哪了？”老朱看著他，吐出三個字。
“臣不該帶著太子爺胡鬧....”
“年輕人不胡鬧就不是年輕人了！”
老朱卻是笑笑，“太子也是年輕人...而且這紫禁城也委實把他憋的厲害，即便沒你，也有別人投其所好帶他出去溜達(dá)！只要不出格，咱就當(dāng)沒看見！”
唰！
豆大的汗珠，順著李景隆的脖子就落了下來，滴在地上。
“咱心里有氣！”
老朱又低聲道，“打你一頓都不解氣的那種氣！”
說著，老朱突然暴躁起來，“你李家跟我朱家，你跟咱跟太子，那是血溶于水的親戚....你說，咱待你如何？”
“皇上待臣天恩厚重！”
李景隆叩首道，“猶如朱家子弟一般疼愛！”
“那你還跟咱耍啥小聰明！”
老朱怒道，“你才多大，學(xué)會自污了？嗯？收假子，打錦衣衛(wèi)，咱都沒理會你！還故意攛掇著太子出去扯淡？你就真想讓人想狠狠的收拾你，疏遠(yuǎn)你？”
“臣心里慌.....”
“一家人，你慌個啥？”
老朱繼續(xù)怒道，“官職多些是咱抬舉你！這大明朝是咱家的，有些事你不擔(dān)待誰擔(dān)待？”
“你狗日的，還學(xué)會跟咱藏著心了！你老子在的時候，都不敢跟咱藏心！”
“咱待你，待你弟弟.....實心實意。你小子跟咱....”
說著，老朱突然抬腿，把布鞋扯了下來。
啪！
“打你個不孝的東西！”
“老爺子您打的好！”
“打你個忘恩負(fù)義的玩意！”
“您打的好！”
“打你個吃里扒外的...”
“臣沒吃里扒外呀？”
李景隆挨了三鞋底子，捂著腦袋，委屈道，“臣就是覺得，臣這點小歲數(shù)，您給了那么多的官職那么多權(quán)力，都太子少保加柱國了，臣心里沒底呀？”
“那是有功！”老朱把鞋扔在地上。
李景隆上前，抬著老朱的腳，幫他穿鞋，“臣哪的功呀！您也說了臣和您是一家人，自家人的事算什么功？賞不賞，臣不都得好好干嗎？”
“臣知道您疼臣...可您也說了，這是大明朝....臣不能讓人以為您偏愛臣！臣得時刻提醒自己的身份，萬一臣哪天依仗著您的寵愛，做出什么不法的事來，那臣才是辜負(fù)了您！”
說著，低聲道，“民間都說了....”
老朱皺眉，“說什么？”
“說臣如今是什么當(dāng)朝第一公，說什么信國公魏國公跟臣一比，都比不上。說當(dāng)官的想要找靠山，就得找臣！”
“臣不能不自污呀！您是沒看著，給臣送禮的人，能在臣家門口排一條街！”
”這么下去，臣不成了韓國公了嗎？”
（跟大家認(rèn)錯，雖是三章，但明顯有些敷衍了。最近狀態(tài)不好，老是卡文了，坐在這魂游天外?？赡苁悄昙o(jì)大了，精神不好，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