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籌碼!
當(dāng)初的他,還是個浪蕩紈绔。
可現(xiàn)在,天下人對他而言,皆是籌碼。
“公爺...”
忽然,李小歪快步進(jìn)來,到李景隆身側(cè)低聲道,“宮里來人尋您,召您入宮!”
李景隆眉頭微皺,“說什么事沒有?”
“小的也不懂!”
李小歪低聲道,“是說....黃河決口了!”
李景隆臉色一暗,腦中忽想起剛才莊子大管事的話。
今年,不對勁!
~
“黃河在河南原武黑山?jīng)Q口...”
李景隆的馬車,在長安街上正好撞見了兵部尚書李至剛的儀仗。
見了李景隆,李至剛也不管李景隆樂意不樂意,直接鉆進(jìn)李景隆的車廂之中,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直接開口。
“洪水一路往東,距離開封...嘖嘖就差五里地,這水稍微再大點,能把開封都給淹了!”
“而后朝東南流去,陳州,項城,太和等地,東邊的壽陽正陽全完了....”
李景隆默默聽著,同時又在腦中不住的思量著,此次黃河決口的路線。
“魯西是不是也完了?”
聞言,李至剛詫異道,“您怎么知道?”
說著,壓低聲音,“何止完了,魯運河直接塞住了。四百五十多里的航道,差不多堵了二百多里....”
“濟寧往北根本沒法走了,濟南往南..嘿嘿,一片澤國!”
一片澤國!
但是這幾個字,僅僅四個字,蘊含著多少.....民不聊生流離失所?
“公爺,您怎么猜到魯西那邊的?”李至剛忽追問道。
“這次決口,并非偶然!”
李景隆嘆口氣,“三年前.....我在泗州祖陵大工,未經(jīng)請旨擅自回京...”
“哦!”
李至剛眼睛一亮,笑道,“對,當(dāng)年您就上了折子,河南山東也報上來了,秋季暴雨秋汛,黃河水位上漲,若不能及時處置,恐怕會引得黃河水患決口!”
說著,他搖頭道,“這幾年,水都大!莫說北面了,我松江老家那邊,水位都比往年高了不少!”
接著,他忽又帶著幾分譏諷,“呵,這回決口的架勢,可比往次都厲害!如今戶部尚書是趙勉那窮措大,他能應(yīng)付得住嗎?”
李景隆明白,李至剛一直對于清流文官集團(tuán),奪了他的戶部尚書耿耿于懷。
現(xiàn)如今,就是存了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心思!
最好是那些清流文官們對于救災(zāi)等事一籌莫展,然后再讓皇帝想起他李至剛的好來。
“以行!”
李景隆淡淡的說道,“你心里最好有個預(yù)案!”
陡然,李至剛的心跳加速,“您的意思?”
“一會進(jìn)宮!”
李景隆低聲道,“皇上難免會問詢你的意見!”
咚咚咚,一想到又有在皇帝面前露臉的機會,李至剛瞬間呼吸急促。
眼中精光四射,快速琢磨一遍之后,立即說道,“還是老樣子,派遣大員去地方。一,組織官紳捐款捐物,二,調(diào)集糧草穩(wěn)定百姓。三,以工代賑,修河治宰。四,請求免稅安定民心?!?/p>
說著,他摩拳擦掌道,“治災(zāi)如治病,盡早盡快....”
李景隆看著他一笑,沒有說話。
“賊他娘!”
突然,李至剛破天荒的罵了臟話。
“罵誰呢?”李景隆笑道。
“您也說了,這次決口三年前就有征兆了!”
李至剛冷笑道,“這三年,朝廷是沒給河道撥錢嗎?沒讓地方官加固河堤嗎?錢沒少花,話沒少說,可三年之后,還是決口了!我看這回,皇上又要....”說著,他急忙閉嘴,但卻做了個手掌下劈的動作。
含義,不言而喻。
老朱最擅長的就是追責(zé)!
不出事就罷,一出事.....人頭滾滾!
“哎!”
李景隆嘆口氣,又道,“太子爺這些年推行河海之策,其中治河之事,四五年前就開始提及。”
“哼!”
李至剛接口道,“提是提了,可下面誰執(zhí)行了?”
說著,他壓低聲音,繼續(xù)道,“治河用誰呀?河南山東的官員們,這幾年一茬換了一茬.....我以前還聽吏部的人抱怨,那倆地方官員換的比起夜都勤!”
“呵!”李景隆一笑,“你呀,何時變得這么...牙尖嘴利了?”
李至剛撇嘴,“東宮那邊的清流們,整日攛掇著太子,預(yù)治地方必安地方。啥意思?說白了就是把地方上都換成自已這派的人!呵呵,結(jié)果人是換了,可他媽就忙著換人了,事呢?誰做了?”
“太子爺又是耳朵軟的,只要地方上要錢,就沒有不允的....”
“國庫前些年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家底,現(xiàn)在還剩多少?”
說著,他突然神情一變。
“太子爺剛從河南過,那邊就決口...”說著,李至剛急忙閉嘴,心虛的看看左右,見左右無人只有李景隆,才安下心來。
“這話,皇上面前可不敢提呀!”
李景隆點點他,“記住,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
“我曉得輕重!”
李至剛帶著幾分后怕,隨后看著李景隆,“公爺,若是要賑災(zāi),需得調(diào)動軍隊...河南山東的駐軍.....”
“你管著兵部,調(diào)唄!”
李景隆一笑,“皇上必有旨意,這有什么為難的?”
“不瞞您說!”
李至剛低聲道,“我雖管著兵部,可這一年來就忙著跟督軍府那邊爭權(quán)了,下邊的人一概不知...”
“這不是難事!”
李景隆開口道,“我昔日在督軍府的時候,河南山東那邊安排了幾位舊部!”說著,他看向李至剛,“你是不是惦記著要出去救災(zāi)?”
“我這人,就是能別人之不能!”李至剛傲然道。
“正中下懷!”
李景隆心中暗道一句,嘴上道,“那行,回頭我把這些人名單給你,若你真出京的話,他們自然聽你調(diào)遣!”
“還是公爺您..體恤下官!”李至剛拱手一笑。
“我本無意這么早經(jīng)略北方!”
“但你若雪中送炭...”
“我也不介意,現(xiàn)在就把運河沿線,換成我的人!”
“待燕王朱棣起兵之時,我?guī)ьI(lǐng)大軍南下。”
“這些舊部,自然而然的順理成章的就成了我的人!”
“到時候,北有山東河南..”
“加上西北三鎮(zhèn)...”
“再有京畿衛(wèi)戍...”
“又有挾平定藩王叛亂不世之功,這天下誰能制我?”
心中想著這些,李景隆忍不住摸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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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李景隆的馬車和李至剛的儀仗,就停在了神武門外。
他剛下車,就聽遠(yuǎn)處一陣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