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噗....
一名千戶的身體,隨著弩箭的重?fù)?,猛的一顫?/p>
滿地的鮮血已讓他無法站立,魁梧的身軀咚的一聲撞墻上。
可他,卻沒有哀嚎。
僅有的能動的半邊身子,依舊強(qiáng)撐著要站起來。
今日曹國公設(shè)宴,沒有著甲,沒有帶刃。所以他此刻,手中僅有的武器,只是一根筷子。
“呃呃....”
他喉嚨之中,發(fā)出野獸一樣的嘶吼。
痛苦的目光,沒有半點(diǎn)哀求。
只是揚(yáng)起了手臂...
啪....
用盡全力的一扔,筷子卻無力的落地。
嗡!
噗!
咚!
他背對著墻壁,直接跪下。
但始終高昂著頭,而后對著面前,數(shù)十名舉著軍弩的,同樣穿著明軍戰(zhàn)襖的袍澤不屑的一笑。
然后閉上眼,頭朝下,軟軟栽倒。
“進(jìn)...”
門口的李老歪,再次冷冷揮手。
兵丁們手中的火銃和軍弩,馬上換成了長刀。
他們徐徐成排上前,就跟在戰(zhàn)場時一樣,腳步踩著血泊,手中刀尖倒轉(zhuǎn)。
噗噗噗.....
不停的補(bǔ)尸!
“為什么?”
“為什么....?”
“???”
也有還沒死透的,絕望的在尸首之中掙扎,哭著哀嚎。
可給他的,不是答案,而是冰冷的刀鋒。
~~
“呃....”
孫恪的身體,距離李景隆不過兩米。
在火銃兵第一輪的齊射之后,他就倒下了。
他卻沒死,絕望的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親兵,他親手帶到蘭州的二十多名將校,在瞬間被屠殺殆盡。
“李....李景.....隆...”
他雙手杵著地面,身子強(qiáng)撐著半坐起來,胸口劇烈的起伏。
肚子上一個碗大的口子之中,血肉模糊。
“為什么?”
“因?yàn)槭裁???/p>
~
李景隆的手,很抖。
以至于手中的銀杯,都被他捏得有些變形。
聽見孫恪那滿是悲憤的質(zhì)問,他艱難的轉(zhuǎn)身。
“對不住.....”
“我....?”
孫恪的血,從口中也冒了出來。
然后,他雙眼之中的神采,開始潰散。
“我草你媽....”
“你不得好死......”
“狗雜碎!”
站在李景隆身邊的李小歪勃然大怒,抽出腰間短刀,猙獰上前。
“等等!”卻不想下一秒,突然被李景隆叫住。
~~
李景隆看了一眼,從屠殺開始后,就沖進(jìn)來,且同樣參與了屠殺的錦衣衛(wèi)百戶郝進(jìn)。
后者也在看著他,且對他緩緩點(diǎn)頭。
李景隆明白對方眼神之中的含義....
他先是左右觀看,在地上拿起一個打翻的酒壺,晃了兩下。
然后舉在嘴邊,咕嚕一口....
沒有酒的凌冽,卻滿是血腥之味。
“刀...”
他邁步上前,一把刀被送到他的手中。
他在孫恪的身體前蹲下,卻沒有去看對方的眼睛。
“你他媽的....”孫恪還在虛弱的叫罵。
噗!
李景隆卻一刀,直接扎進(jìn)他的心口。
而后大手捂住他的眼睛,抽刀再刺,噗.....
孫恪的身子一動,再無聲息。
當(dāng)啷...
李景隆手中的刀,也頹然落下。
剛才那幾下,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
“家主..”
李老歪扶著李景隆起身,“沒有活口?!?/p>
“厚葬!”
李景隆艱難的坐下,虛弱的說道,“別...折辱了他們!”
這時,錦衣衛(wèi)百戶郝進(jìn)上前,彎腰低聲道,“公爺,他們倆的人頭,卑職要拿回去。”
李景隆知他說的是張溫和孫恪的首級!
他點(diǎn)點(diǎn)頭,“好!”
郝進(jìn)直起腰來,唰...從后腰上拔出一把短斧。
而后走到張溫那死不瞑目的尸首跟前,彎下腰,咔嚓咔嚓咔嚓.....
咔....
咕嚕....
“媽的!”
被濺了滿身血的郝進(jìn)猙獰的笑道,“狗日的腦袋還挺難砍...”
說著,他用腳輕輕一踢張溫的頭顱,“你他娘死了還不閉眼,啊?”
“你過來!”
陡然,邊上坐著的李景隆怒喝一聲。
郝進(jìn)一怔,然后過來附身道,“公爺...”
啪!
咚!
卻是李景隆一個耳光,將他抽得踉蹌倒地。
就在他目光之中滿是迷惑時,就聽李景隆繼續(xù)罵道,“你再用腳踢一下,老子就把你兩條腿都給剁了!”
那駭人的目光讓郝進(jìn)心里一突突,下意識畏懼的挪開目光。
卻不想,周圍的武人們,看向他的目光,殺氣比李景隆更濃。
“士可殺不可辱....”
“況且,你沒有辱他們的資格...”
李景隆冷冷說著,站起身,腳步有些踉蹌朝外走去。
噗!
一樓,董繼和在一具尸首的身上,抽出弩箭。
擦了擦之后,扔給邊上的親兵。
見李景隆下來,他急忙上前,“公爺?!?/p>
說著,他對著李景隆給了個眼神。
李景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蘭州衛(wèi)指揮使楊廉,好似嚇傻了一般,蜷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
“這狗兒的...當(dāng)不得用呀!”
董繼和低聲道,“留著他,是不是會壞事?”
李景隆沒說話,繼續(xù)朝前走著。
楊廉見著他咚的跪下,叩首道,“公爺...大帥...卑職對您一向忠心耿耿.....您讓卑職干什么,卑職就干什么.......卑職絕無二心....”
“呵!”
李景隆卻是一笑,“別擔(dān)心,老子沒造反!”說著,他用力的把念珠攥在手心之中,“奉旨,誅殺叛逆!”
說完這一句,他不再理會任何人,也不去看任何人。
推開門,腳步卻再次一頓。
全福樓上下,掌柜的帶伙計(jì),幾十具尸首,凌亂的堆在門廳之中。
“造孽...”
他嘆口氣,邁過那些尸首,用力的推開門。
呼!
一股寒風(fēng),卷著雪花涌入。
頓時,讓他清醒不少。
“早點(diǎn)收拾好?!?/p>
“明兒跟著我,巡查甘肅各衛(wèi)?!?/p>
吱嘎吱嘎...
靴子踩著雪地,留下殷紅的腳印。
“家主...家主...披上大氅...”
李小歪捧著裘皮大衣,緊隨其后。
“小歪?!?/p>
“小的在...”
“去給我找一壺酒....”
~
“呃...”
與此同時,遠(yuǎn)在成都的藍(lán)玉,驟然從夢中驚醒。
準(zhǔn)確的說,不是夢,也沒有夢。
而是....
藍(lán)玉的大手,摸著凌亂跳動的心口。
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頭上是一層滲出的冷汗。
他竟然,被憋醒了。
就在剛才.....朦朦朧朧之中,他又格外清晰的看到,一個手持利刃的黑影,靠近了自已。
明明看的很真切,可卻偏偏動彈不得。
他使出全身的力氣要起身掙扎,要大聲喊叫。
可全身卻好似被人壓著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直到...
一口氣沒上來,憋醒了!
“媽的...鬼壓床了!”
藍(lán)玉心有余悸的擦去頭上的汗水,起身走到桌邊,端起已冷掉的茶水,咕嚕咕嚕的灌了進(jìn)去。
而后,吱嘎一聲,用力的推開窗。
呼....寒風(fēng)涌入!
藍(lán)玉不經(jīng)意的抬頭,半個月亮正悄悄的往云里藏。
“大帥,您醒了?”
屋外,傳來當(dāng)值親兵的聲音。
“嗯.....”
藍(lán)玉深呼吸幾口。
而后就見親兵從外進(jìn)來,又是低聲道,“您怎么醒的這么早?”
“我他媽哪知道去?”
藍(lán)玉罵了一聲,腔子里的心還是跳的十分厲害。
“這幾天,沒別的消息來?”
“沒有!”那親兵道。
“呼...”
藍(lán)玉又是重重的喘息一聲,擺手道,“你下去吧....”
“等等!”
就在那親兵即將出門的時候,藍(lán)玉又叫住了他,“弄個女人來,老子心里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