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砰!
唰啦.....
應(yīng)天城外,曹國公府馬場。
一枚煙花在空中盡情盛放,變成萬千璀璨劃過夜空。
“哈哈哈!”
李琪帶著皮帽子,興奮的拍手,“再來再來....”
“放個夠!”
雪地上擺著一排排的煙火,李景隆對親衛(wèi)們笑道,“今兒看個夠!”
而后,隨著咻咻咻聲不絕于耳,整個天空被渲染成一片銀河。
“過年嘍...”
李琪在落下的煙火塵埃之中,滿地瘋跑。
“一個人是有些孤單!”
李景隆看著兒子,心中暗道,“是得,給他生幾個弟弟妹妹作伴了!”
“公爺...”
就這時,李老歪上前低聲道,“有客!”
“誰呀?”李景隆皺眉,“怎么找這兒來了?”
~~
窗外,就是璀璨的煙火。
但江陰侯吳高卻是滿臉陰郁之色,坐在桌邊雙手握拳,眼神如刀。
“老吳...”
李景隆在門口跺腳,掀開棉布簾子進屋,“咋找這來了?”
“公爺!”吳高聞聲起身,躬身行禮。
“草,自已人干嘛呢?”
李景隆不讓對方行禮,抱著吳高的手臂,笑道,“臘月二十八,軍營里也放假了,你不在家陪老婆孩子,找我有啥事?”
“我?”
吳高頓頓,滿是欲言又止。
“咋?外邊欠錢?要我?guī)湍愣驴吡俊?/p>
說起來吳高不是外人,雖沒有曹泰那么好,可卻是李景隆第一次獨掌一軍,擔(dān)任金吾衛(wèi)都指揮使時的屬下。而老吳這人,也是李景隆比較喜歡的性子。話不多,人踏實,既不趨炎附勢又不會刻意逢迎。
“欠錢就好說了....”
吳高滿臉喪氣,“公爺,求您件事!”
“到底什么事?”李景隆見他臉色,鄭重道,“自已家兄弟,直話直說!”
“我想外放,您....給使使勁,我要出京!”
“嘶...”
李景隆為難,“眼下沒什么好地方呀?你現(xiàn)在的官階,出去外邊要么一省的軍頭,要么邊鎮(zhèn)總兵,最差也得是鎮(zhèn)守.......”
“哪都行,只要出京,就行!”吳高恨聲道。
“你等會!”
李景隆發(fā)覺異常,“老吳,我是你兄弟,有話你跟我說。哪委屈了...”他拍著胸脯子,繼續(xù)道,“我他媽給你出氣去!”
“你....”
突然,吳高眼眶通紅,“我....”
說著,堂堂的漢子竟然大手捂臉,哽咽起來。
李景隆更是納悶,到底什么事,能讓一名世襲罔替的侯爵變成這樣?
“兄弟....”他拍著吳高的肩膀,“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有什么難處你就說,咱們差不多光屁股長起來的,還都是在戰(zhàn)場上死人堆里打過滾的。只要我能幫的,我但凡皺下眉頭,我就他媽的不是李景隆!”
“李子...”
吳高突然嘶吼,“我他媽...我他媽想殺人!”
哭著,跺腳道,“憋屈呀!我草....我草他姥姥!”
咯噔!
李景隆頓時愣住,他.....想起來了!
莫非....
真的?
~~
吳高到底為什么憋屈,為什么想殺人,李景隆還是不得而知。
轉(zhuǎn)眼,就是大年初一。
按照往年的慣例,李景隆要進宮拜年。
但此時的李景隆,臉上卻并沒有多少,過年的喜慶之色。
他剛進紫禁城的內(nèi)廷,就遇到了吳高的憋屈,還有李景隆心中一直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
“卑職高大海,參見公爺!”
大年初一百官朝賀,謹(jǐn)身殿賜宴。
這地方今年賜宴的頻率,遠(yuǎn)超往年。而且這地方,如今讓人光是待著,就有幾分肝顫。
李景隆看著眼前,一名二十出頭,穿著簇新麒麟服的侍衛(wèi),咧嘴笑道,“你小子呀!你什么時候調(diào)進內(nèi)廷當(dāng)差了?”說著,看看對方身上的服飾,“喲,這恩典可夠重的,賞麒麟服了?”
這人他太認(rèn)識了,吳高的小舅子。
原先在高淳縣,隸屬于府衛(wèi)右軍,屬于上十二衛(wèi),皇帝親軍。
“卑職是臘月二十七,從高淳調(diào)回!”
高大海臉上意氣風(fēng)發(fā),盡管他身上也有世襲千戶的世職,可在府衛(wèi)右軍跟在內(nèi)廷御前當(dāng)差,有著天差地別。在前者府衛(wèi)右軍之中,他可能干到死,也就是個參將。
但如今是驟然登天,干上十年八年的,外放出去最少一地指揮使,正三品!
“公爺您看著比以前更是英武!”高大海豎起大拇指。
“你小子登天了!”
李景隆笑笑,“看來你姐夫沒少你給出力呀!”
“呃....”高大海忽然尷尬的笑笑。
“行了,你忙,我進去了!”
“您慢走!卑職不送!”
高大海站在原地,看著李景隆那四爪蟒龍的龍袍,眼神之中滿是說不出的羨慕和向往。
答案已經(jīng)得到了,李景隆心里跟吃了蛆似的惡心。
以至于整場賜宴,盡管他坐在第一位,他始終都是心不在焉。
甚至于看著皇太孫那張被人人稱贊的俊臉時,很是有種想一腳踹過去的沖動。
“你爹也好色?!?/p>
“可你爹從來都沒對下屬的妻子....起過心思呀?”
“你爺爺也不是這人,你這從哪遺傳的?你姥爺......?”
玩弄人妻,本就不道德。而身為君主,更是不道德之中的最下流的行徑。
“草!”
御酒在李景隆口中,就跟湯藥似的。
他又看著被群臣交口稱贊,仁厚賢良的皇太孫,心中暗道,“你丫以為你是章總呀?”
“你在這演他娘的書劍恩仇錄呢?”
“人家章總...好歹是十全老人,開疆拓土。”
“你丫.....你丫毛都沒長全...你竟然?”
反正洪武二十八年大年初一的這場御宴,李景隆是強忍著才撐下來。
但他也想到了一句話,天欲誰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而后出了宮,他直接快馬奔赴江陰侯府,卻得到一個消息,吳高不在城中,正在城外別苑。
~~
“你家侯爺呢?”
李景隆在吳家的別苑前翻身下馬,對著跑出來的吳家親衛(wèi)道,“我給他拜年!”
“呃..”
親衛(wèi)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低聲道,“公爺,我們爺在那邊.....養(yǎng)牲口那邊呢!”
“干啥?”李景隆疑惑。
“呃...”親衛(wèi)低頭,“殺豬!”
~~~
“抓住抓著,按著。”
李景隆尚未走到豬圈附近,就聽一陣嘈雜。
吳高穿著短褂子,手持三尺長的殺豬刀,一腳踩著一頭掙扎的大黑豬。
然后直接對準(zhǔn)心口,手起刀落,“我草你媽....”
噗!
一股血,哇的一下噴了出來。
“再來一頭!”
吳高連臉上的血都不擦,繼續(xù)喊道。
“老吳...”
豬圈外,李景隆搖頭開口。
“誰他媽...?”
吳高愕然回頭,“李子?”
說著,當(dāng)啷一聲,扔了手里的刀子,“咋尋我這來了?”
“賜宴你沒去!”
李景隆嘆氣道,“尋思找你喝點!”
吳高的腳步一頓,身子驟然矮了半截。
“我看看,過了十五....我去跟皇上說!”
李景隆拍拍對方的肩膀,“讓你去甘肅,咱倆繼續(xù)搭個伴兒,你給我做個副總兵?”
“行!”
吳高眼睛一紅,他能猜到,李景隆定是知道了。
“李子!”他聲音打顫,“謝謝了!”
“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李景隆說著就后悔了。
果然,吳高聞聽此言,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此時倆人正好走到屋里,他雙手哆嗦著,涕淚交加,“你知道嗎?寧國公主府堂會....我他媽尋了半天,人呢?人哪去了?”
“就沒找著她...”
“等回家一看......”
“我草他媽,脖子上...紅印子!我他媽......”
“我他媽....老吳家三代人呀.....出生入死的....”
“血親死了一茬又一茬.....”
“嗚!”
吳高哭著,捂著臉蹲下,“可我現(xiàn)在....我他媽當(dāng)王八了!”
“兄弟,看......哎!”
李景隆也是長嘆一聲,“從長計議吧!”
他看向吳高的目光滿是同情,但.....其實他剛才說了假話。
他根本不會跟朱元璋提議,讓吳高去甘肅。他要留著吳高......在京城。這樣,吳高心中的恨,才會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