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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雨至......

“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dá)于諸侯……”

余令當(dāng)著王秀才的面,大聲的背誦著《出師表》。+h.o/n\g+t-e~o¨w^d?.~c~o^m¢

王秀才這一次沒有繃著臉,而是面帶得意,搖頭晃腦的看著身邊的人。

他身邊的這位是他的同窗,也是一個秀才,大名魚巷年。

王秀才管他叫老年。

也是考了八次舉人沒成功的落魄之人。

余令覺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圈子吧,沒考上的和沒考上的玩在了一起。

考上的自然不愿意跟他們玩了。

余令一字不錯的背完《出師表》,王秀才望著身邊人得意道:

“如何,我這學(xué)生不錯吧!”

魚巷年瞇著眼喝完杯子里面的茶,然后抬起頭望著余令的眼睛道:

“會背不算本事,知其意才算,你會么?”

余令望著臉色微微有些期待的王先生,知道他就是來顯擺的。

既然如此,余令又怎么會讓他失望。

“先生隨便問!”

如果來問《論語》,余令可不敢說隨便問。

但如果只問《出師表》余令很有自信每一句都能回答的出來。

無他,這是自己當(dāng)年在教室后面站出來的學(xué)問。

想當(dāng)年不會背這個,那可是有罪,滾瓜爛熟后就無罪釋放。

“庶竭駑鈍四字為何意?”

“回先生,這是一種謙虛的說法,意思是希望竭盡自己平庸的才能!”

“駑?”

“劣馬!”

“鈍?”

“字意是指刀刃不鋒利,暗指頭腦不靈活,做事遲鈍!”

文縐縐且不修邊幅的魚巷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站起身來望著四平八穩(wěn)坐在那兒的王秀才羨慕道:

“你這狗東西真是他娘的讓人羨慕。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碰到這么好的一個弟子,娘的,可羨慕死我了!”

“我教的那個什么吳墨陽他就是一頭蠢驢。e蘿=:?拉*{小<±說?2 ?3更=新|最?÷÷快1/°

他比你這弟子大吧,別說背出師表了,背一個詠鵝都費勁……”

王秀才要的就是這樣,見把老友鎮(zhèn)住了,開心的咧著嘴在那里開心的笑。

都是文人,也都愛比,才學(xué)無法分高低,那就比誰教的學(xué)生好。

“你那弟子今兒沒帶來?”

“算了吧,前日去勾欄被他爹發(fā)現(xiàn),吊在房梁上打了一頓。

接下來的半月我都不用去了,我也清閑了!”

王秀才不解道:“為何?”

魚秀才覺得老王是故意的,沒好氣道:

“他要養(yǎng)傷呢,腿快斷了!”

說罷,他又看著余令。

怎么看都覺得這孩子好,規(guī)規(guī)矩矩,干干凈凈。

最難的是身上沒“跳蚤”,站在那里不動不搖。

自己的那個學(xué)生吳墨陽就不行了。

那是坐沒坐樣,站沒站相。

如果不是吳百戶給的錢太多,他都想找根鞭子來給吳墨陽止止癢。

他希望這次挨打后能好點,其實吳墨陽在他心里不是很笨的。

“你叫什么?”

“學(xué)生余令!”

“有字沒?”

余令規(guī)規(guī)矩矩道:“沒!”

“俗語有云,十年一才、百年一能、三百年一君,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我見你……”

王秀才聞言不愿意了,大怒道:

“滾一邊去,老夫的學(xué)生需要你來起字,我還沒死呢?”

魚巷年摸著鼻子尷尬的咳嗽了幾聲。

沒好氣的望著小氣的王秀才,然后頗意味深長道:

“后日的詩會去不去?”

“詩會有什么好參加的,咱們這種人去了就是湊個熱鬧。

寫得好,說的再好也沒有一點用,是給別人做陪襯,他們不會在乎的!”

魚巷年望著憤懣的老王,再次意味深長道:

“如果你想考中舉人,這樣的聚會哪怕你很討厭你也得去。,咸^魚~看·書. ′更?新¨最/全′

你把圣賢書背得再熟,也抵不上一次臉熟!”

王秀才頗為痛苦的低下了頭。

“聽說太孫會去,太子也可能會在?!?

“啊?”

“這是最好的機(jī)會?!?

他知道老年說的一點沒錯。

如今這朝堂就是這樣,你要想做官,要想實現(xiàn)抱負(fù),首先要做的就是參加各種各樣的會。

然后喝各種各樣的酒。

說各種各樣的違心話。

“要下雨了,我走了,后日記得去。

對了,我建議把你這學(xué)生也帶上,他的聰慧能讓別人記住他的名字,也能讓他們記住你的名字?!?

說罷,魚巷年就起身離開。

王秀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開心的往事,喝完杯子里面的茶水后也背著手離開。

連課業(yè)都忘了布置。

其實有沒有課業(yè)余令都很自覺。

上輩子就是沒好好學(xué),別人干實習(xí)是去上市公司,自己去酒店。

有重來的機(jī)會,余令當(dāng)然不會放過,很努力的在學(xué)。

兩人走后陰沉沉的天就開始落雨。

從鋪子回來的余員外給余令和悶悶帶了烤鴨。

掀開包裹的荷葉,騰騰的冒著熱氣。

蹲在門墩上的秀才聞著味跑了進(jìn)來,喵喵的直叫喚。

已經(jīng)長大了很多的小黑狗也仰著頭眼巴巴的看著。

余員外開心道:“便宜坊的烤鴨,快吃,這東西就該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

骨頭別給狗吃,留著熬湯你明日喝!”

這應(yīng)該是純正的北京烤鴨。

朱棣遷都北京后,也順便從金陵帶走了不少烤鴨的高手。

本來是宮里的菜品,慢慢的就從宮廷傳到了民間。

京城便宜坊的烤鴨是賣的最好的一家。

見兩個孩子吃的開心,余員外深深吸了口氣道:“老葉??!”

“老爺你說!”

“今年開春一場雨沒下,如今已經(jīng)馬上六月了這個時候下雨。

我估摸著這場雨停不下來,把人喊上,咱們把溝渠挖一下?!?

“好!”

除了余令和悶悶,家里的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

拿著工具開始清理宅子周圍的溝渠。

余令偷偷的把鴨頭塞到小肥嘴里。

把鴨爪給了廚娘,把鴨脖子給了門房,把另一個鴨爪給了陳嬸嬸。

老爹不吃,他說他經(jīng)常吃,吃夠了。

小肥開心壞了,他覺得令哥給他的鴨肉最多,也是最大。

他瞇著眼,回味著味道,低著頭賣力的干活。

他家雖然離京城不遠(yuǎn),但說來也可憐,他長這么大連烤鴨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他這是第一次吃烤鴨。

這個味道讓他沉醉。

不是余令小氣,只能把這些“邊角料”給他們。

而是這個時候就是這樣,他們幾乎是沒有任何權(quán)利和自由。

余令肯給,錯的不是他們,錯的是余令的善心和好意。

若是王秀才在這里,他一定會把余令大罵一頓。

肯定會說余令不懂什么是尊,什么是卑,尊者就該有尊者的樣子,禮儀不可廢云云.....

他會說,余令這么做是在自降身份,因為高祖把每個人的身份都定好了云云.....

可對眾人而言,他們心里卻對余令更加的喜歡。

他們看人看的是心善。

能有這樣的一個少東家,只要少東家今后長大成人,那自己的日子就不會太苦。

余員外倒是不怎么講這些。

只要余令不把鴨腿分下去,他什么話都不說。

如果余令把鴨腿分給大家。

余員外一定會把余令吊起來。

如今這世道,打腫臉充胖子就是爛好人,爛好人一定是活不好的。

在眾人的忙碌中雨慢慢的大了起來,霹靂吧啦雨點落在院子里。

等小肥把嘴里的鴨頭全部吞進(jìn)肚子里,小雨也變成了大雨。

“災(zāi)年??!”

“陛下,大喜啊.....”

在宮里,萬歷帝朱翊鈞望著從琉璃瓦落下的雨水。

聽著身邊太監(jiān)說著天佑大明的話,眉頭緊鎖。

他雖不朝會,不面見大臣,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實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開春沒下雨,也知道今年的夏收一點都不好。

可他沒有絲毫的辦法。

“大伴?”

“奴在!”

“這奴仆是誰調(diào)教出來的!”

“回官家,是龐保!”

“哦,是龐保?也就是說是鄭貴妃手下的太監(jiān)。

怪不得一驚一乍擾人清靜,拉出去杖斃吧,朕不喜歡這樣的人。”

王安揮了揮手,兩個內(nèi)侍快步跑了過來。

一人捂嘴,一人揪著頭發(fā),悄無聲息地就把剛才報喜的太監(jiān)給拖了出去。

王安低著頭,靜靜地等著皇帝的問話。

“大伴?”

“奴在!”

“你也服侍著太子,朕聽說太子最近想辦一場詩會,邀請了很多文人,此事你如何看待?”

王安不敢瞞著皇帝,聞言輕聲道:

“太子通過文人們的嘴,聽聽百姓日子,第二就是太孫馬上三歲了,該見見世面了!”

朱翊鈞聞言淡淡道:“記錄言行,拿我看!”

“是!”

王安躬身退去,他心里滿是惆悵。

皇帝不喜歡太子,厭惡他的生母王恭妃,他認(rèn)為王恭妃就是一個宮女。

可皇帝對鄭貴妃非常寵愛,也寵愛她的兒子朱常洵。

直到此刻王安還是覺得陛下如今這個樣子就是在斗氣。

跟群臣斗,跟皇太后斗。

走出宮門,王安直起來了腰,望著身邊的魏朝淡淡道:“詩會陛下肯了!”

“老祖,孫兒記著了!”

“太孫還小,需要有一個人服侍著,你那邊可有人選,記著,年長些的,力氣大些的!”

“老祖,孫兒身邊有!”

“誰!”

“十七年進(jìn)宮的李進(jìn)忠,性子穩(wěn),眼睛亮,讓他來抱著太孫走路最合適!”

“安排去吧?!?

“是!”

魏朝望著老祖離開,也慢慢的直起了腰,喃喃道:

“李進(jìn)忠,干爹能幫的都幫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