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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章 虧死了

(s:秦人不是特指長安,指陜西、甘肅、延綏、寧夏。?k,s·w·x*s_./o?r.g^)

“古人誠不欺我也,秦人悍勇啊!”

望著袁萬里一邊在那里吐一邊感嘆,余令氣得牙都有點疼了,忍不住道:

“如果不是生活所逼,我們才不想悍勇!”

秦人悍勇,就跟別人說廣西狼兵一樣。

秦人悍勇善戰(zhàn)那是因為緊挨著塞外。

自秦朝以來和草原異族的戰(zhàn)斗就沒有停止過,不斷移民填關(guān)。

廣西狼兵也差不多。

嘉靖十八年開始,廣西右參議田汝成將“狼”丁編為保甲,“狼”丁死亡、傳給子孫者名為畸零狼戶。

(s:應(yīng)該為“俍人”,因為作戰(zhàn)勇猛漸漸演繹成了“狼兵”、)

俗稱改土歸流。

可廣西云南自古以來就是煙瘴之地,資源少,生活環(huán)境惡劣,為了活下去一代代人這么傳承下來。

因此很悍勇,成了兵源地。

所以,悍勇的背后就是無奈。

余令也想長安如江浙那邊那樣,一說起這地方,會豎起大拇指來一句。

“了不得啊,狀元之地啊!”

可現(xiàn)實卻如袁御史那般,就記得悍勇。

見余同知臉色不好,袁萬里深吸一口氣不說話了。

轉(zhuǎn)過頭,用眼角余光望著這群狠的沒邊的長安人。

他覺得這群人是真的狠。

不管是跪地的,還是喊著饒命的,這群人挺著長矛就刺了過去,那模樣就跟遇到殺父仇人一樣。

袁萬里不知道這群人經(jīng)歷過什么。

他如果知道余令這群人經(jīng)歷過摯友,親人,長輩被人劫殺,眼睜睜的在自已眼前死去后。

他的心也會跟這群人一樣狠。

明明都夾著尾巴了,別人還不放過你的無奈。

如今又有這樣的人在做同樣的事情,別說跪地求饒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也得死。

這是自已贏了,萬一自已輸了呢?

那時候自已這么跪地求饒,這群人會放過自已么?

所以,別指望余令這群人會收手,只恨殺得不夠。

這年月,善良的老實人總是被欺負,因為是那些人覺得好欺負。

袁萬里看著看著又吐了。

因為這群人開始割腦袋了,割完了腦袋,光溜溜的尸體往邊上一推,然后找下一個,繼續(xù)如此。¨c?n_x.i!u?b¨a¢o+.
¨e!t.

見余令拎著一個帶血的包裹走來,袁萬里強忍著心里的腥燥之意。

他知道,這里面包著的是腦袋。

“見者有份,給你兩顆!”

袁萬里驚駭?shù)溃骸拔乙@東西做啥呢?”

“我不是小氣的人,這些人敢劫道,說不定背了不少人命在身上,犯下了不少的案子,能去陽泉縣衙門換錢呢!”

袁萬里懂了。

余令這是用腦袋換錢,陽泉縣衙門的人花錢買了這些,然后他們用這個去領(lǐng)功。

要錢的拿錢了,邀功的有功了。

如此,都贏了!

讀書人的傲氣在袁萬里身上彌漫。

圣人還有歷代先賢的書里告訴他,這是錯的,他抬起頭直視著余令。

“我不要!”

余令笑了,望著袁萬里,淡淡的殺意在彌漫。

隨著余令抬頭,所有人跟隨著余令的眼光齊齊地望著袁萬里。

袁萬里的腿有點發(fā)抖。

他心里很明白,余令對這伙人有著絕對的控制力。

只要余令點頭,這些人就會出來,然后毫不猶豫的攮死他。

“所以,這就是氣節(jié)么?”

“是!”

余令又笑了,淡淡道:

“所以你活該被排擠,你以為這是你的氣節(jié),殊不知你去萬里之外也正是因為你的氣節(jié)。”

“不懂!”

“不懂就聽著,在朝堂你還可以為百姓發(fā)聲,為遼東發(fā)聲,去了肅州你為誰發(fā)聲,你以為你管得了邊軍么?”

“謬論,為道義,樂之。”

余令笑了,舞動著手臂大聲道:

“在京城你可以為數(shù)萬人發(fā)聲,去了那里你為誰發(fā)聲,道義,道義是什么!”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覺得憑你們幾個人,你真的以為你能走得到肅州?

他們這是讓你死你都看不出來么?”

袁萬里大笑道:“為大義而死,必名留青史!”

余令笑著將兩個腦袋塞到袁萬里的懷里,大笑道:

“還名留青史,就你這樣的還名留青史,你見過陛下么,你知道陛下喜歡吃什么?”

“不知道吧,你不知道,陛下也不知道你,你看你怎么留名呢?”

袁萬里一愣,余令的話太扎心。:2\3?83,看t?t書@?網(wǎng)?;` ?\首μo?發(fā)?:

余令冷笑一聲繼續(xù)道:

“圣人有言,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輕于鴻毛。

人家就是盼著你死呢,你還說是為了大義。”

余令望著一旁的林不見喃喃道:

“他們知道你們不怕死,所以才讓你們?nèi)トf里之外。

是他們殺了你,還是你自已殺了你自已呢?”

“聽我的,這些腦袋拿著安心去賣錢,到手的錢給自已雇點護衛(wèi)也好,把錢寄給你的家人也好,總比沒有強?!?/p>袁萬里又抬起了頭,眼里全是茫然。

茹讓望著這兩位來自京城的官員直嘆氣。

如果下放到地方去見識一下人心,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這么傲氣。

“袁御史,我記得先前你要靠葉閣老他姨,不會是騙人吧!”

袁萬里聞言猛地抬起頭,望著懷里的兩顆人頭,突然覺得不是那么的惡心了。

他望著嬉笑的茹讓怒聲道:

“哪怕圣人當面,我也會這么說!”

茹讓不說話了,他要去點人數(shù)了,看看有沒有受傷的。

等這些忙完之后還要去收錢,那些隊伍能活下來……

不全都是靠自已這邊在拼命么?

給點辛苦費應(yīng)該不過分吧!

賊人被殺完了,那些趴在地上,躲在馬后,往山上跑的人才膽顫心驚的的下山。

一邊警惕的打量著余令這邊的人,一邊望著自已那散落的貨物。

這些人沒有想到這幫子這么狠,人殺了,腦袋砍了,就連身子都被剝的光溜溜的。

而他們自已好像一點事都沒有,還在那里笑,還在分錢。

“吳秀忠殺了三個,按照東家離家之前定的規(guī)矩.....

獲得人頭銀錢三十兩,由小組長升為副班長!”

“朱大嘴,殺了兩個,因為你先前借了少東家十兩.....

這一次人頭錢只能給你十兩,位置不變,還是小組長,沒怨言吧??!”

朱大嘴咧著嘴笑著點了點頭。

“甚好,比別人罵我蛀蟲強!”

他覺得很值得,借的錢還了不說,手里還能落得十兩。

這十兩銀子就夠自已一家子用好久了,自已若是死了,自已的兒子能得五十兩。

這年頭,長安的人口買賣是論斤稱,一百斤的漢子沒有騾馬貴。

五十兩超值。

等把人頭賣了,還有錢,那就不是戰(zhàn)功錢,而是賞錢,賞錢是多于軍功錢的。

這是當初說好的。

至于組長的位置不變,朱大嘴不覺得不對。

等令哥到了長安,要組織保安隊的,自已肯定是要當保安隊長的。

這個活也有錢拿,雖然不多,但養(yǎng)家沒有問題。

其實余令不想搞什么保安隊長。

但若不搞這些,這些人就不好安排。

按照衙門的那套體系肯定不行,只要被舉報,那就解釋不清楚。

所以,余令準備搞保安隊,美其名曰:自發(fā)組織。

長安很大,地理位置又很好。

回到長安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長安以及周邊的盜匪毛賊,然后開商道。

前河套余令不敢去了。

離長安更近,更熱鬧,勢力更多的西河套余令倒是想派人過去試一試。

所以,長安需要安全。

一個安全的環(huán)境商人才愿意來,一個地方要發(fā)展,地方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這群朱家子弟就成了余令的首選。

他們對長安熟,人多,一個家族上萬人呢!

自已一上任就肩負著監(jiān)管地方藩王的責(zé)任。

不說這些人都愿意跟著自已謀一口飯吃,就算十個男人里就只有一個。

那也是千把號人呢!

謝大牙和修允恪皺著眉頭按照軍戶殺敵的功勛來給大伙算錢。

在這群人里,除了如意和小肥,其余人都等于是雇傭的。

既然是雇傭做護衛(wèi),這個流程不能少。

哪怕大家都喊著沒必要,可余令的這條命令還是堅定的執(zhí)行了下去。

一碼歸一碼,做人千萬不能把客氣當作理所當然。

誰不想手里有點錢,日子過得更舒坦些呢!

隨著活著的人站了起來,山道上的商隊又重新齊整了起來。

那些商隊的管事這次不敢“打秋風(fēng)”了,親自前來表達謝意。

“謝意用嘴說就行?”

望著眼前這兇狠的沒邊的漢子,一管事笑道:

“我懂,我懂,心里的謝意要表達,諸位勇士的辛苦也要體恤,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莫要嫌棄!”

吳秀忠望著手里碎銀,皺著眉頭道:

“你們有十七個人!”

“哎呦,你看老朽這記性,這是我自已的心意,剩下的這才是我等的一點心意,小哥莫怪,莫怪!”

掂量著手里的一小包碎銀,吳秀忠笑道:

“這錢不是我們東家的意思,是小的替兄弟們自作主張。

按照規(guī)矩,你們跑了,東西是我們撿的,我這么說大人應(yīng)該明白吧!”

望著單手握矛的吳秀忠,身后還有一個拿捶子的,管事瘋狂的點著頭。

“知道,知道!”

吳秀忠笑了,忽然道:

“不知道這位大人對人頭有沒有興趣,這可是山賊,是盜匪,是衙門通緝的犯人!”

“這位小哥怎么稱呼?”

“免貴姓吳。”

“借一步說話?”

“好!”

“吳小哥,實不相瞞,我家少爺三十好幾,學(xué)問一般,這些年一直在謀個差事,奈何沒有位置……”

吳秀忠聽不懂彎彎繞繞,但還是笑著迎合道:

“我懂……”

這年頭雖然皇帝不管事,朝政疲敝。

但能在外面跑的依舊不是那些小門小戶可以想象的事情。

這些人有的是送信的,有的是官員家的。

但無論他們背后是什么,這群人有錢是不能否認的。

袁萬里和林不見有些崩潰。

望著那些管事為了一顆人頭唾沫橫飛討價還價的樣子。

兩人覺得自已好像身處一個顛倒的世界。

兩人看的出來,這些人不是鏢行的人。

不是鏢行的,那就是商隊的管事,又或是官員家的管事。

如今這些人為了那幾顆腌臜的人頭吵得面紅耳赤。

因為他聽到了在這里買便宜,出去以后可以賺個差價……

他覺得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茹讓總算把臉洗干凈了,望著余令道:

“令哥,好像忘了留活口,這群人是干什么的咱們都不知道!”

“什么人喝圣水呢?”

茹讓嘆了口氣,一想到長安也有這樣的一批人頓時覺得頭大。

望著那群討價還價的人,茹讓忍不住喃喃道:

“蘇懷瑾要是在這里就好了,可以多賣點錢,虧了,虧大了,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