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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 章草原

“知我兒平安,娘喜不自勝,盼兒歸!”

王文新將信緊緊按在胸口,直到心慢慢的平靜下來,他才輕輕地將信拿起來,然后又忍不住從頭看起。?w_e*n_x^u-e,b~o·o?k′.,c.o¢m¢

時隔多年,在這個新年的到來之際收到了家人的來信。

這對離家多年,連想家都是一種奢望的王文新而言無疑就是新年里最好的禮物。

沒有什么比這個禮物更貴重了。

余令是一個誠信的人,沒錯。

娘在信里說的很清楚。

衙門重新丈量了自已的土地,多少土地就收多少的稅,不會像以前那樣土地和實際稅務不同。

這是土地上的事情。

屋舍余令也帶人修繕了,娘在信里說了,土疙瘩屋子變成了磚瓦房,余家人出的錢,找的人。

房子蓋好了后余家人并未不管。

家里的幾個能識字的兄弟也被安排好了活,在衙門里有單獨的小房間,專門負責統(tǒng)計各種稅目。

“兒啊,月俸七百文錢呢!”

王文新抽了抽鼻子繼續(xù)往下看,他現(xiàn)在恨不得馬上離開這里。

回到自已的家,看看自已的新房子,看看自已的娘。

“兒,衙門的人說你是做大事的……”

“他們都說你死了,說你干壞事被砍頭了,娘就不信,我兒讀書人,怎么會干壞事呢?”

王文新抽了抽鼻子,考童生那年自已回到家,成績還沒出來,村子里就說自已名落孫山了。

去河邊散散心,有人說自已想不開要跳河自殺了!

“兒啊,明年的五六月你的兩個侄兒會帶著東西來找你,娘這些年給你做了好多鞋子,不合適的讓他們帶回來!”

“兒,余大人跟我說了你有孩子,送回來給娘瞧瞧可行吧……”

“余大人他說你在草原是為國效力,記住娘的話,直起腰桿多殺敵,別忘了你是老秦人的后代!”

“兒啊,娘不知道臨死之前還能不能見到我的幺兒……”

王文新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滾滾而下。-d^a¢n!g`k_a′n~s-h\u^.`c¢o?m`

自已哪是做什么大事,哪是什么為國效力,自已手里的惡事一個接著一個。

把手伸到黃河,黃河都是一片紅。

“娘,兒要贖罪啊,不把罪還了,祖墳都進不去!”

看著信,王文新把信里的每個字都刻在腦子里,然后顫抖的把信放到火爐里,望著它變成灰燼。

深吸一口氣,拿起第二封信。

這封信是余令寫的,余令信里的內(nèi)容很簡單,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

找個女人懷個種,把女人交給劉州。

第三封信更簡單了,主要說的是食療進補之法。

這封信看罷王文新就知道自已要做什么了,食療進補之法也是殺人之法。

這個殺人不是靠毒藥,而是五行相克,食物相克之理。

草原部族之間打仗的時候來不及吃熟食,他們就會吃生肉,喝生水,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多人突然就死了。

聽人說,肚子里全是白蟲。

醫(yī)書《金匱要略》里面說食生肉、飲乳,變白蟲......

第三封信看完,王文新知道余令要做什么了,他要打亂土默特的步驟,不給十二部喘氣的機會。

那大汗卜石兔的死,就是下一次禍亂的根源。

可是自已該怎么做呢?

這法子是誰給的,到底有用么?

王文新深吸一口氣,他覺得余令的手段是真的令人膽寒,不給人喘息的機會,直接要斬草除根。

王文新覺得自已得找個女人了,這是自已要做的第一件大事。

說到女人,王文新愁了!

在這草原,他有很多的兒子,有很多的女兒,也有很多的女人。

如果真要細算,他的大兒子已經(jīng)完親了。¤,小{?-說?宅?? 3追!~最>μ3新2~?章`3節(jié)?

可是草原的風氣和習俗讓孩子不像一個漢人。

大兒子對自已身上的漢人血脈感到恥辱,厭惡自已這個漢人父親,他已經(jīng)不跟自已來往了。

女兒也是越大,也就越厭煩自已。

如今大女兒的肚子已經(jīng)大了,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不對,是她不說。

在這草原自已王文新雖然妻妾成群,子女無數(shù),手里的權力也不大不小。

身處熱鬧之中,卻覺得自已是那么的孤單。

王文新不恨。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兄終弟及”是草原的習俗,在這里講倫理綱常,人倫道理是不可能的,只能認命。

王文新和余令討論這個問題。

土默特的亂就亂在“兄終弟及”和“收繼婚”這兩個問題上。

部落首領去世之后,他的兄弟和兒子有機會繼承首領的位置。

為了權力的穩(wěn)固,兒子會娶自已的母親。

如果繼任者是雄主,暫且可以維持一代,一旦出現(xiàn)了實力均衡的局面,就會出大問題,大動亂。

因為……

因為每一個人的父親都當過部落首領,身上的血脈都尊貴,所以他們每個人都有部落首領的繼承權。

比如說……

素囊是三娘子的孫子,卜石兔是扯力克的孫子,而扯力克是第三代順義王,還是三娘子的丈夫。

所以素囊不認為自已的血脈比卜石兔差。

宋濂老先生的“胡虜無百年國運”這句話雖然有些不準確,但絕對是至理名言,足以流芳百世。

從俺答可汗的如日中天,到現(xiàn)在土默特亂成一片,這個時間剛好是百年左右。

想到這些,王文新突然有了決定。

他要在這里買一個女子,懷上自已的種后回長安。

從那一刻起,他就是自已家的大婦。

若生出一個兒子他就是自已的長子,一想到這些,王文新突然覺得自已渾身充滿了力道。

在大明長大的兒子,那才是自已的兒子。

自已還能干,必須干,為了自已的兒子也要干。

燒完信件,王文新脫胎換骨。

走出帳篷的時候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他要找一個胖的,壯的,屁股大的……

此刻的劉州開始了自已的“探子”生涯。

這一路他收獲頗豐,素囊和卜石兔的勝負已分,素囊從歸化城跑了,聽說跑去了青海土默特部。

其余十二部也鬧騰的厲害,都有了自立為王的心思。

劉州低下頭在本子上寫道:

“今,宣府白洪大自為一枝,河套吉能自為一枝,虜王所制者,山、大二鎮(zhèn)十二部而已,其余皆擁兵自重!”

筆跡干涸,劉州滿意的抬起了頭。

自從踏入了河套區(qū)域,這一路雖然小事不斷,但區(qū)別卻也感受得到。

草原人沒有以往的囂張不說,也會笑了。

劉州知道,他們這是在繼續(xù)積蓄力量!

力量的來源就是大明的物質(zhì),劉州很多時候忍不住想,若是大明徹底的斷絕商道,死守長城,這草原能抗多少年。

草原人崇拜強者。

先前的時候劉州也這么認為,可自從跟余令有過一次深入的交流后,劉州不這么想了。

劉州現(xiàn)在還對余令當初的話記憶猶新。

“崇拜強者?”

余令不屑的吐出嘴里的茶葉沫子嗤笑道:

“不要侮辱崇拜這個詞?!?/p>“不摻雜利益的崇拜叫慕強,一旦摻雜了利益那就是勢利眼,還崇拜強者,他崇拜個狗屁!”

劉州深以為然,國與國之間就像是人與人之間,哪有什么崇拜。

他覺得余令毫不客氣的話說粗聽之下強詞奪理。

細細一想?yún)s覺得好像就是這樣,既然反駁不了,但這話就能站住腳。

出了帳篷,劉州剛好碰到王文新,很自然的打起了招呼。

“這次主要售賣的是什么?”

“鹽巴和布卷!”

“換什么?”

劉州低聲道:“戰(zhàn)馬最好,如果戰(zhàn)馬沒有,牛筋,羊筋這些也可以,肉干不要,最次也要皮革!”

“私人的買賣?”

劉州聞言心里嘆了口氣,他也想把這活兒搞成私人的。

長安有貨源,這邊有接頭的,只要路走通了必然會越走越大。

奈何親侄兒在沈毅手里。

更痛苦的是,如果想用粗鹽來換馬,這些粗鹽他搞不到。

必須走衙門的路子才能從花馬池換取食鹽。

三邊總督衙門辦公地就在花馬池。

如此一來歪心思也就不用動了,沒有人有膽子去三邊總督那里。

沒地方知府衙門的手書,去了也只能干看。

和塞外部族交易,鹽才是大頭,俗稱馬中鹽!

所以,這樣的生意,以及今后的生意長安衙門和三邊總督衙門拿一半,剩下的一半由劉家和沈毅商議著來。

“不是私人的買賣!”

王文新懂了,既然不是私人的那就說明可以按照流程來,也就說余令并未告訴他自已的真實身份。

劉州若是說是余家的生意。

那他剛才提到的戰(zhàn)馬王文新一定會幫著搞到手,若不是,給些幫助就行了。

王文新覺得,自已明年要來的侄兒他們才是跟著余家的人。

“戰(zhàn)馬別想了,牛筋,羊筋這些我給你湊!”

劉州點了點頭,這樣也行,皮革可以做護甲,牛羊筋可做弓弦,這些搞回去也不虧。

自已雖然是來搞消息的,但如果能多賺點錢他也不嫌棄。

“敢問大人在哪個部門任職?”

劉州知道自已的話很唐突,說罷趕緊道:

“余大人說你信的過我才問的,本官是千戶!”

王文新笑了,這個時候說官職無非就是想在貨物上多占點便宜,多要點好處,拉近一下關系。

王文新背著手輕輕一笑道:

“錦衣衛(wèi)北鎮(zhèn)巡撫司王文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