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薛三才病了!
聽說是忙著遼東糧餉的籌餉工作太累了,在衙署里昏倒了。`小_稅′C¢M?S` ~最¢鑫/璋¢踕~更/芯/快*
如今在家里養(yǎng)病,準(zhǔn)備過幾日去點卯。
回到家的兵書尚書謝絕一切的探望。
府里的老仆很盡心,按照老爺?shù)姆愿?,給余家偷偷的準(zhǔn)備了一份厚禮。
光是禮單就有足足的三頁。
雖沒有金銀,光是鋪子就有七八間,除了這些以外在城外還有一間大宅子。
老仆很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薛三才是真的怕。
他都不知道自己信任有加并委以看守城門重任的武長春,不但是冒名頂替還是建奴。
在以前這件事是小事。
可在如今就不是小事,大明在遼東三戰(zhàn)三敗,朝廷震怒。
誰若是在這個時候和建奴沾染上分毫,
以皇帝那個小氣的性子……
他怕是在臨走之前也要先把你全家送走。
所以,生病是對的,給余令送禮也是對的。
自己身后有全族的人,哪有那么硬的腰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以做錯很多事,但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跟建奴扯上一丁點的關(guān)系。
如今的朝堂那就是火山。
皇帝老了,太子懦弱無主見,鄭貴妃身體康泰,宮中勢力龐大。
等陛下一走,新皇登基,她鄭家怕是想玩后宮攝政那一套。
再加上如今遼東的局面……
薛三才不敢去趟這趟渾水,他甚至都想辭官歸家。
只要走錯一步,那可是真的萬劫不復(fù)了。
朝堂沒有對錯,只看屁股坐在哪里。
薛三才知道才學(xué)很重要,沒有才學(xué)是當(dāng)不了官的。^x^i!n·2+b_o!o,k\.*c*o/m_
可當(dāng)了官之后就不看才學(xué)了,屁股決定腦袋。
宮里的余令小心的挪了挪屁股,坐的有些難受了。
“朕今日找你來,你來了朕卻睡了過去,今日的鹿鳴宴本該是你最出彩的日子,心里不會怨恨朕吧!”
余令聞言趕緊道:“陛下可是救了臣!”
“說完!”
余令趁機扭了扭屁股,趕緊道:
“臣實在不會跳舞,大庭廣眾之下臣實在學(xué)不來,一上去渾身就不舒服!”
萬歷干干的笑了笑:
“說說吧,殺了多少!”
“臣以武長春為首開始追查,目前共查出建奴十七人,和建奴有關(guān)刺探我朝情報人員一百七十三人!”
“都?xì)⑼炅???
余令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目前查出來的只是表面,僅局限于近幾年。
“九牛一毛!”
王安聞言很想去堵住余令的嘴。
這小子都當(dāng)官這么久了怎么就學(xué)不會官話呢,不是說讓他欺瞞陛下。
最起碼也多說幾句好聽的,陛下的身子不好,需要聽點開心的。
“自朝鮮之戰(zhàn)開始,他們就已經(jīng)在往京城安排人手,這些年過去了,有的人進(jìn)了宮,有的人成了官……”
萬歷聞言一愣:
“宮里也有!”
“回陛下,有,還不少,尤其是內(nèi)侍和宮女這個群體,好多人都趁著休沐的時候拿宮里的消息去換錢!”
余令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雖然沒有被收買,他們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們做的事情是錯了,可現(xiàn)實就是宮里的消息就是這么傳出去的!”
萬歷聞言面無表情。+3`巴.墈`書¢蛧¨ -已¨發(fā).布,蕞,鑫.章?結(jié)`
這種事他很早就知道,他只知道是臣子在買。
妖書案就是因為宮里的事瞞不住人而搞的滿城風(fēng)雨的。
可余令的話也讓這個老人不由地想到了以前。
十八歲那年母后讓自己讀《霍光傳》。
書是上午讀的,下午的時候張居正就來請罪了。
自那時候起萬歷就知道宮里有無數(shù)的眼睛在看著自己。
萬歷自那時候起也明白一個道理。
母后這是告訴自己,自己就是昌邑王劉賀,自己雖然是皇帝,但身邊有一個可以興廢立的霍光。
那時候萬歷不懂人心,不懂這些溝溝角角。
那時候萬歷以為是母后想通過《霍光傳》來警示一下張居正。
如今再回想起來,悔恨讓他心里陣陣發(fā)疼。
太后豈不是在警告自己。
她就是霍光?
皇后和張居正斗法,自己寫罪己詔。
萬歷覺得對張居正的不滿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他是霍光,是一個可以威脅到自己的人。
仇恨的種子自那時候開始發(fā)芽了,裂痕如根須般密密麻麻。
見余令沒說話,萬歷止住自己越來越愛多想的心。
“繼續(xù)!”
“陛下,內(nèi)侍們不知道他們簡單的一句話可以讓刺探消息的人從里面獲得很多有用的消息,他們只想著可以賣錢!”
萬歷自嘲的笑了笑。
“嗯,說的沒錯,就像愛著火的文淵閣一樣,明明都葬于大火的物件,京城的街頭卻有,價值千金??!”
這個余令沒法反駁,因為這是真的。
自己從利瑪竇那里搬走的書里還有欽天監(jiān)的觀星圖,還有和徐大人合作翻譯的《大測》和《日晷》。
觀星書籍民間不得流傳和研究。
洪武大帝早就說了“習(xí)歷者遣戍,造歷者殊死”。
這玩意百姓其實也研究不明白。
天文觀測不但涉及復(fù)雜的天文儀器,它還是一門非常系統(tǒng)的學(xué)問,一個人他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研究透一本書。
錢謙益他都說他看不明白,一般人基本就別想了。
可就是世面上都尋不到的天文古籍,利瑪竇在信徒的幫助下翻譯了兩本。
余令覺得自己要是再賤一點把這個給御史。
一個“窺探天意”的罪名下來,一千個腦袋都不夠砍,埋在土里的祖宗骨灰都能給你揚了。
“余令!”
“臣在!”
“御馬監(jiān)四衛(wèi)朕給你調(diào)動一衛(wèi)的兵權(quán),給朕細(xì)細(xì)地找,找出來給朕殺了,不要怕誤殺,但不能少殺!”
余令聞言心里苦。
這旨意一下自己就徹底的成了一把刀。
如今自己這才找出十多個螨蟲就已經(jīng)有人在說自己殺伐過重了。
這要調(diào)動一衛(wèi)去殺,自己不會有好結(jié)果。
“害怕了?”
余令知道自己要做抉擇,聞言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道:
“不瞞著陛下,臣倒是不怕,臣怕他們弄我家人,臣想求幾件盔甲防身!”
“王安?”
“奴在!”
“給余山君盔甲,東廠和駱?biāo)脊Ц鞒鲆蝗巳ビ嗉?,看好余家人,確保無人干擾,保證他們的安全!”
“是!”
余令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道:
“陛下,臣想要宮里人!”
萬歷一愣,竟然笑了,喃喃道:
“敢去草原殺韃子的人在大明卻放不開手腳,朕是該罵你還是夸你呢,等著,朕給你安排人!”
“謝謝陛下!”
“退下吧!”
余令站起了身,忽然想到答應(yīng)某人的事,余令腳步一頓。
“還有事?”
“有!”
“說!”
“陛下,當(dāng)初你提拔的那個讀書人他一直想說,他這一輩子都沒背叛你,士可為知己者死!”
萬歷一愣,他知道是誰了。
“告訴他,朕雖貴為一國之主可也力不從心!”
“陛下,他走了!”
萬歷聞言一愣,再也沒說話,望著王安在示意自己,余令拱手后從養(yǎng)心殿離開。
走出皇城,余令牽著馬漫無目的的走著。
余令知道自己已經(jīng)坐在了火山口,權(quán)力大了,余令總覺得有股心驚肉跳的感覺。
余令知道這就是棋子的命。
沒有什么所謂的只拿好處不沾因果,這根本就不可能!
有用才是棋子,沒用就是棄子。
“若不是為了殿試,我何故如此??!”
余令如孤魂野鬼在京城游蕩,在京城一處的宅院里,一群人卻緊緊的聚在了一起。
“大人,武長春應(yīng)該是招不住了,把人供出來了,我們的人死的越來越多了!”
“這件事背后是誰?”
“據(jù)東廠的線人所言,背后的人是余令!”
“他啊.......”
短暫的沉默后說話的這人幽幽道:
“來而不往非禮也,八月會試,貼皇榜那日人很多,在那時候,趁亂送他全家上路吧!”
“是!”
“去吧,剪斷風(fēng)箏的線,準(zhǔn)備好戲上演!”
“是!”
宅子的門關(guān)了,宮門卻開了,小老虎和方正化從那小小的縫隙里鉆了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騎著馬朝著京城的某一處奔馳而去。
余家大門開了,悶悶望著笑瞇瞇的小老虎猛的發(fā)出一聲驚呼: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