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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章 錢謙益遵命

長安的情況和遼東相比連小打小鬧都算不上。

余令在長安經(jīng)營這些年,一直都是外松內(nèi)緊,網(wǎng)格狀管理就是預(yù)防各種突發(fā)事件。

只要內(nèi)部不亂,哪怕大敵當(dāng)前,也有一戰(zhàn)之力。

天黑了,亂子也結(jié)束了。

衙役卻忙了起來,讓人談之色變的衙役又回來了,拿著名單,帶著刀,開始敲門。

“大人,我....我冤枉??!”

“你冤不冤我不知道,你去跟文老六說,問他信不信!”

茹讓打著燈來到秦王府,王府的門開了,衙役開始進(jìn)入秦王府。

秦郡王緊緊地握著朱清霖的手,一個女孩,成了他唯一的底氣。

“郡王,咱們?nèi)パ瞄T說吧!”

“茹讓,你忘了朱縣令的囑托么?”

茹讓笑了笑,隨后搖了搖頭:“郡王,請!”

初三這日,本該是喜慶的春節(jié),秦王府卻陷入了莫大的慌亂。

因為,秦王在衙門里一夜未歸。

遠(yuǎn)在榆林的尤家和賀家在這一日也陷入了無盡的悲傷之中。

兩家的頂梁柱倒了,尤世功和賀世賢戰(zhàn)死在了沈陽。

這只是簡單的通知,具體細(xì)節(jié)還沒看到。

余令知道這個消息后在鎮(zhèn)北臺上頂著寒風(fēng)枯坐了很久。

余令以為自已改變了什么,如今看來像是一個笑話。

“有詳細(xì)的戰(zhàn)報么?”

“目前還沒有,我已經(jīng)派人去京城了,等到初十,詳細(xì)的軍報就會傳來,我其實也想知道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有消息立刻告訴我!”

“好!”

余令起身離開,兩家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余令說什么也得去拜祭一下。

走進(jìn)賀家大門,眾人紛紛起身。

在先前,賀家并不害怕余令。

余令是總兵,他們家家主也是總兵,沒有理由會低人一等。

如今不成了,沈陽丟了,家主戰(zhàn)死了。

雖說是戰(zhàn)死,但沈陽丟了。

按照大明的官場規(guī)矩,一場大戰(zhàn)若是贏了什么都好說。

可若是輸了,那這一戰(zhàn)就必須有人來背鍋。

身負(fù)領(lǐng)兵之職的總兵難辭其咎。

一旦朝廷這么認(rèn)為了,朝堂之上有了論調(diào),那賀家就要承擔(dān)責(zé)任,罪責(zé)下來,覆巢之下無完卵??!

“總兵大人……”

看著眼前說不出來話的“孝子”,余令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

“先辦大事,朝廷的事情你別管,榆林始終有賀家!”

有了余令這句保證,賀家人哭的更大聲了。

這一哭余令心里更難受了,先前得多難受,得多害怕,大家最怕的就是樹倒了,家散了。

杜家遭遇歷歷在目。

那么大的一個家,因為一場失敗,現(xiàn)在成了一個小家族。

在賀家待了片刻,余令起身去了尤家。

尤佳老三尤世威怕是還沒收到消息,家里的大事目前是老三尤世祿在操辦。

見了余令,尤家人也哭了起來。

尤家比賀家還大,老三尤世威跟著杜文煥去了四川,在建昌營當(dāng)參將。

老二準(zhǔn)備明年去考武舉人,繼續(xù)走哥哥的路。

如今,頂梁柱也倒了,家里這么大的一攤子,光靠一個建昌營的參將怎么支撐的起來。

一個參將怎么養(yǎng)的起這么多家?。?/p>

在賀家說的話,余令在尤家又重新說了一次。

余令敢大包大攬是因為延綏三十六堡少不了他們。

余令愿意承擔(dān)替他們說話的風(fēng)險。

這幾家雖然有小心思,但大義無缺,敢殺敵,敢守邊。

不能想著借這次沈陽之事來把這兩家徹底的壓下去。

余令和錢謙益在早間已經(jīng)推演過。

一旦借著遼東戰(zhàn)事的失利來壓死這兩家,那他們底下的家丁軍卒就會逃散。

一旦到了那個時候余令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余令這點人就成了“救火”隊了!

所以余令要保這兩家,不但要保,也要讓這榆林不亂。

壓死這兩家很容易,可后果實在太嚴(yán)重了。

在哭聲中,余令抬起頭望著天。

今日天空的云彩很好,像牛,像羊,也像馬,余令望著湛藍(lán)的天看的眼發(fā)酸,看的雙目通紅。

……

透過大殿,朱由校望著天,也望著排列整齊的臣子。

這一次的朝會朱由校任性了,直接將朝會的地點安排在了奉天門。

群臣不是喜歡把祖制掛在嘴邊么?

這一次,朱由校就依照祖制。

《常朝御門儀》是洪武爺制定,規(guī)定文武官員需每日拂曉至奉天門(太和門)早朝,皇帝親自受理朝拜與政事。

這里可不是先前大朝會的奉天殿,這里是露天的。

寒風(fēng)使勁的吹,凍的一眾官員都如糠篩,朱由校抱著暖爐,認(rèn)真的看著,聽著群臣不斷的爭吵聲。

“陛下,臣請殺熊廷弼!”

朱童蒙聞言站出身來,大聲道:

“陛下,殺不得,熊大人不在沈陽,而是受袁大人指派去了廣寧衛(wèi),那里有五十萬擔(dān)軍糧!”

朱由??戳宋褐屹t一眼,魏忠賢大聲道:

“陛下問,兵科給事中郭鞏你為何要殺熊廷弼,陛下問你可有證據(jù),陛下問,殺了熊廷弼,誰去遼東?”

接連三問,問的郭鞏啞口無言。

郭鞏心里清楚,要么拿出殺熊廷弼的證據(jù),要么閉口不言。

回答一個問題就必須回答第二個,少一個不行!

朱由校見郭鞏不說話,點了點頭輕聲道:

“擬旨,兵科給事中郭鞏不知原委,肆意妄言,著內(nèi)閣擬旨意,貶為郭鞏為陜西按察使知事,提熊廷弼為兵部右侍郎!”

熊廷弼的三方布置是良策。

朱由??戳?,封道路,關(guān)互市,查走私,只要此法用之得當(dāng),那建奴要么去草原,要么走朝鮮。

這一點和自已當(dāng)初的想法不謀而合!

朱由校如今最失望的是當(dāng)初恭賀建奴派使臣,說自此邊疆少戰(zhàn)事,國泰民安的那群人不吭聲了!

“把袁應(yīng)泰血書給大家看看!”

魏忠賢捧著袁應(yīng)泰的血書路過群臣,請群臣一一過目。

劉一燝沒想到袁應(yīng)泰臨死之前會以血書來推薦余令!

血書一出,群臣又開始當(dāng)死人。

他們實在不想余令回京,這個余令只要回京,京城必然流血,必然和御史有沖突。

最令人憤恨的是……

余令自成一派。

站在隊伍后面的蘇懷瑾嘆了口氣,站起身輕聲道:

“陛下,沈陽丟了,建奴下一步必然是遼陽,臣想去遼陽,臣去殺人?。 ?/p>

吳墨陽站起身緊隨其后道:

“陛下,臣贊成袁大人的話,臣不去遼東,臣自請去榆林,臣要把袁大人的囑托帶給余總兵,臣相信他的眼光!”

“陛下不可……”

眼看錦衣衛(wèi)有抬頭的跡象,御史惠世揚當(dāng)即站出身反對,吳墨陽深吸一口氣,直接就撲了過去。

“唉,這就是我不喜歡余令的原因!”

葉向高望著御醫(yī)又來了,輕輕地點了點頭。

朝堂上,跟著余令的那些臣子現(xiàn)在專門盯著御史,隨時準(zhǔn)備出手,現(xiàn)在散朝都不敢走金水橋了。

蘇懷瑾這狗日的真的等在那里。

如今,吳墨陽又來了!

打人了,還把人打的不省人事了,奉天門立刻就熱鬧了起來。

劉廷元帶著一群御史站起來身力保吳墨陽。

望著浙黨的劉廷元,葉向高眼皮直跳。

他一直看不懂的迷霧終于看清楚了。

為什么上一次彈劾余令殺御史總有人替他說話了。

此刻他萬分確定劉廷元一定和余令站到了一起,什么時候攪合在一起的他都不知道。

待徐大化、霍維華、孫杰等人也站出身支持余令為吳墨陽說話的時候,所有東林朝臣臉色大變。

葉向高抬起頭看了一眼皇帝,忍不住喃喃道: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惠世揚被抬了出去,吳墨陽罰俸三年,這個不痛不癢的懲罰讓所有人都不自覺的看了看坐在遠(yuǎn)處的皇帝。

可是皇帝坐的太遠(yuǎn),大家都不怎么看得清。

吳墨陽散朝之后就出發(fā)了,他帶著人直接朝著榆林沖去。

……

在辦完兩家的喪事之后余令沒等到朝廷的奏報,卻得到了土默特部往走西口和榆林衛(wèi)對面的黃河增兵的消息。

他們知道了遼東大敗的消息,想借此來訛一筆錢。

鎮(zhèn)北臺議事開始了,軍報攤在面前,所有人都看著余令。

賀家和尤家要打,不是他們不怕死人,而是必須打,越快越好,一旦等到朝廷的旨意到來,那就是兩家末路的時刻。

所以,要打,萬一贏了,就能向朝廷證明兩家還有用。

如今的這兩家最怕的就是“不被需要”,一旦上頭有了這個念頭,那這一代人就完了。

“同意打的舉手!”

杜家沒舉手,不是慫,而是害怕,他們不敢陪著余令瘋!

“打可以,同意由我指揮的舉手!”

這一次舉手除了尤家和賀家沒有絲毫猶豫,其余人都在思量,因為他們不知道余令要打到什么程度。

余令不著急,這是眾人的思量,這么做等于在交權(quán)。

“我們不當(dāng)替死鬼!”

“我余令一馬當(dāng)先,一旦開戰(zhàn),我退后一步你們斬我,你們?nèi)敉撕笪覕啬銈?!?/p>

所有人對視一眼,一起站起身道:

“那就開戰(zhàn)!”

“土默特只是屯兵黃河,并未進(jìn)攻,我們需要一個開戰(zhàn)的借口!”

“我的羊丟了,它去了河套,我要找到他?!?/p>

眾人猛的抬起頭,再次抱拳。

榆林衛(wèi)悄悄的行動了起來,沒有人知道要做什么,大家都以為要出城撿東西。

鮮有人知,榆林衛(wèi)的軍旗換了,換成了“烏鴉”!

“守心,你要突襲河套是么?”

“嗯,遼東的大敗讓他們躍躍欲試,大明需要一場大戰(zhàn)和大勝來安撫人心,我來!”

“你若拿下河套,可那里卻無城池可依,如何守?”

“為什么要守,我要的是那片土地,要的是能蹲下,膝蓋不響的臣服者!”

肖五得意的揚起頭,令哥說的話是跟他學(xué)的。

“如果他們不臣服呢!”

“黃河的水可以是紅色的!”

錢謙益一愣,他覺得余令變了,越來越嚇人了!

“守心,你這才是在擅起邊關(guān)之禍!”

余令歪著腦袋,不解道:“非要等他們打過來我們再還手才對么?”

“開戰(zhàn)需要理由!”

“順義王卜石兔已經(jīng)好些年沒有去京城拜見陛下了,我懷疑他有不臣之心,這個理由夠么?”

錢謙益哆嗦著嘴唇,他想說什么,可他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錢謙益聽令!”

錢謙益猛的抬起頭,望著手持尚方寶劍的余令,他雙手抱拳,恭敬道:

“錢謙益聽令!”

“我命你為行軍主簿,掌,軍功造冊,督,糧草諸事,接軍令!”

“錢謙益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