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可知昨日江鴻帶著江紈素,到謝家興師問罪去了!”
沈沅珠正吃著羅氏給她燉了大半日的金銀蹄髈。
這蹄髈是羅氏的拿手好菜,用上好的黃酒和火腿去骨燉了許久,如今盛在小小一個砂鍋里,上頭點綴著翠綠蔥葉,一開蓋子滿室鮮香。
沈沅珠吃得滿嘴油花兒,很是沉醉。
但即便如此,聽見苓兒咋咋呼呼的聲音,也忍不住吧嗒一下將蹄髈掉回砂鍋里。
羅氏連忙上前,接過沈沅珠手中的銀筷。
沈沅珠擦了嘴,這才有些困惑道:“江鴻這是知道江紈素有孕了?只可惜他不看重家中閨女,即便知道怕也如葉韻衣一樣,張嘴要些利益就作罷了?!?/p>
苓兒道:“可惜什么?讓奴婢說,這事兒越多人知道越好呢,鬧大了直接跟謝序川退婚算了?!?/p>
“怕是謝家不會輕易同意?!?/p>
沈沅珠站起身,萬分痛惜地看著砂鍋里的蹄髈。
羅氏怕她吃積食,且又有正事要談,便利落收拾了去。
沈沅珠悻悻坐在小幾前,略有些不高興地拿出擷翠坊的賬本。
“指望江鴻,倒不如指望我那嫂嫂。”
杵著下巴,她翻看賬本:“奶兄那邊可有消息了?”
“有的,有的?!?/p>
苓兒一臉喜色:“小姐當(dāng)時不過是說,葉家以裹尸布翻新發(fā)跡而已,但這幾日越傳越離譜了。
“如今整個松江都在說葉家賣出的布,全是裹尸布翻染而來,整個松江,已無人敢買葉家布莊的東西。
“就連往日與他家有來往的商戶,都急急撇清關(guān)系,生怕沾了葉家,被百姓編排出其他流言?!?/p>
沈沅珠嗯了一聲:“雪中送炭少有,但落井下石向來很多。
“葉家行事不算寬厚,哪怕與之結(jié)仇的不多,但有過恩怨嫌隙的定然不少。
“有道是饞口交加,市中可信有虎,眾奸鼓釁,聚蚊可以成雷。
“謠言誹謗,向來是三兩人傳著傳著,就成了真?!?/p>
苓兒滿眼敬崇地看著沈沅珠:“小姐,您真聰慧?!?/p>
羅氏此時端著一壺老君眉,輕巧放在沈沅珠面前。
方吃了蹄髈,正好可解解膩。
見沈沅珠喝得鼓了腮幫,羅氏滿眼寵愛。
“羅青也回了信,葉家沒有那么多今年的新棉布,且因流言之事,一時間也湊不齊貨,勢必要賠銀子的。又因為流言鬧得兇,整個松江棉布都折價大半?!?/p>
“至于葉家的匠人,如今已陸續(xù)走了兩成,看似不多,可只要開了先例,后面葉家攔也攔不住的。
“另外咱擷翠坊今年的棉布,因為賣得比以往的松江布都便宜,雖不是現(xiàn)貨,但也出了許多,連帶著鋪頭里其他東西也走俏得很。”
沈沅珠點點頭:“葉家若折價清貨,您就讓奶兄多收著,價格壓到最低?!?/p>
羅氏一臉欣慰點頭。
擷翠坊這一月,能賺往日幾年的利潤。
她家小姐平日看著溫柔乖順,實則不過是時機(jī)未到,不愿輕易出手罷了。
若出手,必不會給對方留翻身余地。
“把葉家逼緊些,葉韻衣才會咬著謝序川不松口,如此我也能……”
話還沒說完,屋外便有小丫頭通報。
不多會兒,羅氏一臉古怪走了進(jìn)來。
“小姐,花南枝帶著謝家大少在正堂等您,說是來賠罪。但小枝說謝家少爺手中捧著一個紅木盒,大小跟婚書無異,不像來賠罪,倒像是來退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