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吹拂,時而有枝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可當(dāng)這句話落下,瞬間就安靜了。
兩人對視的時候。
祈夜連大氣都不敢出,她發(fā)誓,這輩子就沒遇到過這么窒息的時刻。
直到——
“所以?!?/p>
蘇淵再次開口:
“換一下?!?/p>
許安顏眉頭微皺:
“換什么?”
“你是許安顏,你有你的高傲,在知道了我這樣的決定后,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主動,不可能繼續(xù)向我表示好感。所以——”
蘇淵認(rèn)真道:
“換我來。”
許安顏微微歪過腦袋,她很少出現(xiàn)像這樣的動作,蘇淵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這樣幾個字:
神經(jīng)病?
他輕聲道:
“我知道,像我這樣的行為,是一心二意,是首鼠兩端。若是任世人評判,是渣男。是自作聰明。是看似雙方都不辜負(fù),但實際上辜負(fù)了兩個人?!?/p>
許安顏淡漠不語。
祈夜卻再次意識到,蘇淵是什么樣一個‘奇人’。
這家伙......
究竟是臉皮厚,還是坦誠到太過極端?
蘇淵繼續(xù)道:
“不管是罵名也好,說三道四也罷,我都不在乎,我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知行合一。我知道自已放不下,所以我兩者皆求。”
許安顏這次開口了。
她語氣并不嚴(yán)厲,也并無嘲諷,而是淡淡道:
“癡心妄想?!?/p>
蘇淵點頭:
“對,就是癡心妄想。正是因為我癡心妄想,所以,你無需于已周旋,無需說服自已,無需改變心意,你,依舊做你自已。你可以厭棄我,唾棄我,看輕我,都沒有關(guān)系?!?/p>
這番話讓許安顏愣了一下,想要說些什么,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頗有些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意味。
“對了,如果這種厭棄、唾棄和看輕都局限于‘情愛’這一方面就是最好的了?!?/p>
蘇淵忽然‘另起爐灶’,補(bǔ)充上了這么一句。
許安顏回過神來,淡淡道:
“你以為我是誰?難道與你當(dāng)不成戀人便會反目成仇?那未免太過看輕我,即便你與其它人海誓山盟那又如何?難道我在危難之際,你就不會出手幫我?難道在你有所需要之時,我又會見之不顧?
除去情情愛愛,難道我們之間就沒有別的情感維系了?”
蘇淵笑了:
“果然還是你。”
許安顏不置可否。
她決定做個了結(jié):
“既然已經(jīng)挑明,那我便明確告訴你,你要求兩全,她如何是她,但在我這里,你找不到可行之法。不如免去蹉跎之苦,畢竟最終,是絕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的?!?/p>
蘇淵對此并不認(rèn)同:
“如果世間事都需要先看到結(jié)果,那恐怕沒什么事能做成。何況,我追求的不是結(jié)果,我只做,不問后續(xù)?!?/p>
許安顏淡淡道:
“你以為我會因此而感動?”
蘇淵搖頭:
“不以為。”
許安顏又道:
“歲月如刀斬天驕,即便是你我,萬年、十萬年、百萬年后,也過是一捧黃土。到了那個時候我依舊不會變更心意,你又如何?”
蘇淵道:
“成了黃土再問。順帶......墳修你邊上?”
許安顏看了他一眼,平靜道:
“我道心之堅定,你比任何人都清楚?!?/p>
蘇淵:
“我清楚?!?/p>
許安顏:
“既然如此,那你也明白,這些話皆是多余。你再如何說,都是徒勞無功。”
蘇淵點頭:
“我明白?!?/p>
許安顏眉頭一挑:
“明白?”
蘇淵點頭,他眼神澄澈如舊,正如他所言,他如何想,便如何做:
“我明白。我喜歡你,所以,不管之后有沒有結(jié)果,我心依舊?!?/p>
第一次在蘇淵的口中聽到‘我喜歡你’這句話,卻沒曾想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下說出的。
許安顏默默垂下目光,她感覺心中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但那種感覺無法言明,她努力克制,并且試圖將其消弭,可是。
【叮!宿主對道侶好感度+1!】
許安顏第一次懷疑起了系統(tǒng)的指示是否正確。
她很快釋然,愛是唯一,這是她可以肯定的。
但喜歡是不是......她倒不好確定了。
說到底。
她感覺自已對蘇淵的好感度,雖然看不見,但應(yīng)該,也才剛到60。
60點的好感度,算得了什么?
不過是剛剛踏過‘能成為戀人’的門檻罷了。
又不是上官夢對蘇淵那種突破90點,已經(jīng)可以稱得上是真正之‘愛’的。
她再一次確信。
自已對蘇淵的好感度,或許,就此止步了。
那么這最后的‘+1’,便當(dāng)做自已第一次好感萌生的告別。
再往后,減?應(yīng)該不至于減。
但再想要加,應(yīng)該也不再可能了。
她知道蘇淵的秉性,也知道再說下去沒有意義。
她退后一步,抬起手,一道劍氣在地上劃下痕跡,將兩人所站的地方分割開來:
“從今往后,非必要的肢體接觸......事不過三。不,不過二。僅有一次機(jī)會?!?/p>
她眸光淡淡。
不久后的大冒險,那會是最后一次大冒險了。
所以,不需要兩次機(jī)會,一次,就夠了。
至于如何開口,如何去做。
之后再說了。
蘇淵沉吟了一下,而后,點了點頭:
“好!”
世事不可能既要還要。
在作出決定后,一切后果和代價,他都愿意背負(fù)。
許安顏沒有多說什么,她知道蘇淵是言而有信的人。
她跨過地上那道劍痕,來到另外一邊,朝蘇淵伸出手:
“那道線,是‘情線’。在這之外,我,依舊是我,你,依舊是你。我們,依舊是我們?!?/p>
蘇淵看著她伸出的手,看著她那淡然且平靜的容顏,不禁去想,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或許正是因為這絕不改變的道心,才是許安顏最吸引自已的地方。
但這又與自已的心天然沖突。
這是一種痛苦,但無論要承載多久,他都不會放棄。
他伸出手,與許安顏握在一起,看著她的眼睛,許下了不變的承諾:
“我們,依舊是我們?!?/p>
兩人很快松開手。
像是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但畢竟一切都發(fā)生了。
許安顏平靜道:
“你的答案,‘情線’之內(nèi),略感失望?!榫€’之外,我沒有看錯人,你依舊坦誠......我走了,你早些休息?!?/p>
“你也是?!?/p>
蘇淵輕聲道,目送她的離開。
可許安顏剛走到門口,身形忽然變得搖搖欲墜,臉龐更是驟然蒼白!
蘇淵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立刻意識到不對,毫不猶豫地上前將她扶住。
尚未來得及言語,一條條瘋狂且混亂的黑線,自許安顏體內(nèi)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