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長達萬年的時間里,宸闕,軌儀,枷骨就是赤冕帝國的三條平行線,彼此永不相交,其中宸闕和枷骨彼此的生殖隔離已經(jīng)延續(xù)了幾百上千代,說是兩個獨立的物種并不為過。
這就導致了一個特別的現(xiàn)象,凡是帝國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誰是枷骨,誰是宸闕。
一開始,這種現(xiàn)象還讓夏國納悶過好一段時間,同樣是衣冠楚楚,有的人走過枷骨們就無動于衷,有的人走過枷骨們納頭便拜,一度讓聯(lián)盟的專家懷疑是不是宸闕階層能釋放什么信息素。
反正,夏國總覺得赤冕人差別并不明顯,赤冕人自已看起來,就跟人類和蟲族的區(qū)分一樣清晰。
當這張宸闕女孩和枷骨男孩的結(jié)婚照進入他們眼簾時,會發(fā)生什么呢?
什么都沒發(fā)生,枷骨們根本不相信。
宸闕嫁給枷骨,這種事就不可能發(fā)生,枷骨們比帝國的宸闕還篤定這一點。
當然了,哪怕知道不可能,也總會有人藏起照片,私下偷偷看幾眼。
隨后,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赤冕帝國對這些照片發(fā)動了史無前例的清繳。
帝國的瘋狂,開始讓枷骨們產(chǎn)生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達官顯貴,上層老爺們氣急敗壞,痛哭流涕,對一張照片發(fā)出最惡毒的咒罵,迫不及待的要將它抹去。
那種歇斯底里的樣子,可不像只是被造了一場黃謠,更像是被老爺被家里的園丁戴了一頂綠帽子。
而在這種大清查的過程中,軌儀群體則是表現(xiàn)出了相當程度的幸災樂禍。
他們因思想鋼印而忠于帝國,不代表他們沒有獨立思想,也不代表他們對宸闕有多大的好感,他們的表現(xiàn),進一步坐實了事件的真實性。
封禁所制造的神秘感和稀缺感,也是協(xié)助傳播的核心要素之一,就好比很多對古代小說根本不感興趣的人,除了知道四大名著,就只記得幾大禁書。
這份來自帝國的神助攻,終于把這場大戲推向了高潮。
而此刻,夏國的專家們還根本意識不到即將發(fā)生什么。
眾所周知,階層與階層之間的鴻溝,比馬里亞納海溝還要深不見底。
當上流人士巧笑嫣然,站在難民營中向大家宣傳“至少他們獲得了自由”的時候,他們其實完全不理解身后饑民的想法。
夏國人算是比較能共情的,但對赤冕帝國研究最深入的社會學家,也不可能完全帶入到枷骨階層的心理狀態(tài)中去。
正如你永遠猜不出隔壁阿三是怎么想的。
枷骨們是怎么想的呢?
幾乎沒受過教育的枷骨,大部分思考只會沿襲著生命最初的本能,生存和繁衍,其中,生存也是為了繁衍,所以,基因最底層的核心動力,就是澀澀。
而滿足這個底層動力,是必須要享有性資源的。
在社會化的生物族群中,性資源,默認是強者、尊者、上位者才能擁有,它對尊卑的體現(xiàn),甚至超過了物質(zhì)資源。
舉個例子,在夏國還在默默積蓄力量發(fā)展的時候,你對一個夏國的民族主義者展示西方的發(fā)達,他可能會不屑一顧,可能會略有羨慕。
但是,你拿一張白男或者黑男摟著幾個夏國妹子的照片,說一句easy girl,他大概率立即會跟你翻臉。
時至今日,在大部分夏國男性心中,異族男本族女不可接受,本族男異族女耀祖光宗。
某些無良自媒體人跑去貧窮國家撩一撩妹子,都能收獲海量的關注和贊許。
也就是說,即便是在號稱尊崇平等的夏國,大家也默認,占有更多、更好性資源的人,必然擁有更高的社會地位。
顯而易見,在赤冕這種腐朽帝國,這種情況會更加突出。
宸闕的地位之尊貴,他們甚至侵占性資源都只會在本族或者軌儀中,枷骨根本就看不上。
所以,在這張照片中,枷骨們看到不是什么自由戀愛,不是什么階級平等,
他們看到的只有一件事,一個卑賤的枷骨,睡了尊貴的宸闕。
如同兩腳污泥的老農(nóng),睡到了金鑾殿里的娘娘;底層擼管的屌絲,抱回了社會頂流的明星。
這種男人們意淫幻想的極限,現(xiàn)在,在諸夏聯(lián)盟的領地上,有一個跟我們一樣的枷骨做到了。
什么叫代入感?這可特么的太有代入感了。
幾乎每一個枷骨男性都把自已臆想成了那個幸運的家伙,我們還在期待下一世,下下一世的時候,這個家伙,做到了幾萬年來枷骨們都沒做到的事情。
就算順從百世千世,忍受所有的世間苦楚,在某一次輪回中脫離枷骨,成為軌儀,這能讓我睡到尊貴的宸闕嗎?
仍然不可能啊。
可在夏國那里,這已經(jīng)真實的發(fā)生了。
那我還順從個卵子?
讓夏國人來管這個世界不好嗎?
就在夏歷的十二月底,帝國翎羽星系,終于發(fā)生了一起標志性事件。
一個偷藏照片的枷骨被拎上了行刑臺,帝國的宸闕官員大聲公告著他的罪行,并發(fā)出了最終的宣判。
罪無可恕,死刑!
即便再轉(zhuǎn)生十世,仍將淪為卑賤的枷骨!
就在監(jiān)刑官宣告完的那一刻,被牢牢捆住按在地上的枷骨男人忽然抬起頭,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長嚎。
“宸闕老爺,你家姑娘被俺們枷骨日啦!”
當著所有人的面,枷骨囚犯還拼命前后抖動著身體,仿佛把自已帶入了某個情境,嘴里一聲聲的嚎叫著。
這一聲粗俗的,下流的,甚至可以說充滿了對女性惡意的吼叫,如同一陣颶風卷過了現(xiàn)場,剛才還一片死寂的刑場,瞬間燃起了巨大的喧囂。
“閉嘴,閉嘴!快殺了他,殺!殺!”監(jiān)刑官發(fā)出了語無倫次的咆哮。
人頭落地,鮮血噴涌,然而,人群的喧鬧卻不曾因為死亡而停歇,反而愈發(fā)沸騰。
一個有些干癟的嗓音,在人群中喊出了一樣的話:“宸闕老爺家的姑娘被俺們枷骨日啦!”
這一聲,仿佛裹挾著數(shù)萬年沉積的怨氣,從枷骨那單薄的身軀中噴薄而出。
很快,一個又一個吼聲響起,有的粗獷,有的尖利,有的高亢,有的沙啞……
身為宸闕的監(jiān)刑官在這樣彌漫的喊叫聲中,氣急攻心,噴出一口鮮血,從行刑臺上栽倒下來。
消息很快傳遍了帝國,也傳入了諸夏聯(lián)盟,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
曾經(jīng)橫亙在前方的,是帝國一直以來宣傳的順從,贖罪,享受來世的嘆息之墻;
是凝固在枷骨心中的,那道難以逾越的精神大壩;
是夏國政工干部們千方百計、苦心孤詣才鑿開了一個小孔的觀念壁壘;
這一刻,莫名其妙的,不可思議的,極盡荒誕的,被一個粗鄙的色情幻想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