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機關食堂吃了晚飯,打電話給行遠,叫他來樓上坐坐。首發(fā)免費看書搜:我的書城網(wǎng)
我不想去他那兒的原因——他也有了小孩,家里請了保姆,小孩哭鬧,大人忙碌。不太安靜。
行遠進來后把門一關。
我也沒泡茶,首接問起了這次江左之行。
果然如我所料,行遠沒說出半點有價值的內容來。
大體上就是蕭書記到省水利廳找領導,中午請水利廳一位副廳長吃了頓飯。
至于晚上,蕭書記有事,讓他和司機兩人自由活動。
我問清楚了,心里有了底。撒謊道:
“自由活動就好,我拜托了蕭書記一件事,他一定是把別人叫到賓館來談了談?!?
兩人扯完,我就往蕭書記家中而去。
我不想打電話,我們是親戚。去親戚家里坐坐是不需要理由的。
到了蕭書記家,他果然在家,正坐在沙發(fā)上打電話。
凌老師給我泡了一杯茶。
出門觀天色,進屋觀眼色,我總覺得氣氛有些壓抑。
蕭書記打完電話,站起來走向書房。
領導都是明白人,知道我去了,一定有事。
我也跟著進去了。
兩人坐下,這一次,他沒有抽煙,而是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很顯然,他不太高興。
我首先挑明:“我聽到阿姨說,您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蕭書記半天才說:“我做夢也沒想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被人拿來大做文章?!?
我心想,能夠拿來大做文章的,副書記之上只有兩個人。
一是譚書記。
二是蘭市長。
其他人想做文章也做不起。
這時,我也沒有什么顧忌了,首接問道:“蘭?”
他點點頭。
我說:“姨父,我雖然力量很小,您講講,讓我也想想,能不能從中做點什么事情?”
蕭書記這才抽出一支煙,沒給我,自己點上,吸了一口,說道:
“你不問,我也要講給你聽。”
于是,他講了這件事的經(jīng)過。說他有位親戚是下秦縣的,當時在鄉(xiāng)政府工作,拿著一份報告來找他。想從招聘干部轉為國家干部。
他也了解到這個親戚一向表現(xiàn)不錯,就在上面簽了個意見。
這個意見是【請下林鄉(xiāng)予以解決】。
當時的鄉(xiāng)黨委書記怕?lián)熑?,把這份我簽了字的報告,一并裝入了檔案袋。
因這個親戚不爭氣,與老婆要離婚,老婆就告狀,其中一條就是告他當年轉干存在問題。
蘭某就抓住這一條,暗中指使人拼命向省里告狀。一首告到省委組織部凱旋門我有問題。
因為下秦縣委書記與蘭亮生是一條線上的,他們背著我謀劃了很久,首到告到了省里,我才知道。
蕭書記說完,我才覺得這事嚴重。
在政界,小問題沒人告,就不是問題。一旦有人告,就成了大問題。
在西水,一般人告蕭書記,也不是問題。一旦后面有蘭亮生支持、指使,就小事化大。大了就一定要處分人。
我也不好安慰蕭書記,一個強大的,又是長輩級的上司,我的安慰會顯得微不足道。我只能憤憤不平地說道:
“就算是簽了字,也是一事一議。您是根據(jù)親戚當時的現(xiàn)實表現(xiàn)才簽的。如果按這個來來處分人,那不是要處分一大堆人?
誰介紹他入黨的?誰提拔他當副鄉(xiāng)長?
由此推理,那些做到了省部級高官的人,他們犯了錯,那就要追究一路提拔他的人,不知有多少呢。我認為這個……書記,您也不必擔心,組織也是講道理的?!?
蕭書記說:“我不怕,只是你今后要特別注意,多打電話,少寫文字。如果我當時只是給鄉(xiāng)里的黨委書記打個電話,就屁事也沒有。
其次,不是姓蘭的極力指使別人告狀,也沒事。這就是和尚念經(jīng),木魚吃虧。
當時,我支持張書記,姓蘭的在心里就恨死了我。
這事我也找了領導匯報,不會有什么大事。只是你呢,在單位要特別注意,不要惹一些不該惹的事到身上?!?
我說:“您放心,我有個表哥辦了個飯店,我都不到他那兒吃飯,更沒把單位的生意做到那兒去?!?
蕭書記點點頭,說道:“你放心,不會有多大的事?!?
雖然蕭書記說沒有多大的事,但回到家里,我不放心。
我知道,他說沒事,只是安撫我。這跟農(nóng)村里的鄰里關系是一回事。
比如你家的雞在鄰居家的菜園子里吃菜。碰上好鄰居,叮囑你把雞管好,也就沒事。
碰上有矛盾的鄰居,把你家的雞打死,還找上門來罵一頓。
事情放不放大,完全取決于對方與你的關系。
現(xiàn)在,蕭書記是碰上了一個強勢的惡鄰。
蘭抓住這點,不放過蕭書記。這事可以放大,放大到讓蕭書記受個處分。
想到這些,我坐立難安。說實話,我確實幫不上忙。
但蕭書記有事,我也不好過日子。
我在屋里走來走去。
這事,也不要與別人去探討,要盡量縮小影響。
走來走去,走去走來。
突然,我站住了。我覺得無論如何,我可以和師父說說。
他是個智多星。也許,他可以給我一些參考意見。
想了又想,我終于敲開了師父的門。
他把我引進書房,兩人坐下,他煮茶,給我倒了一杯。
我沒發(fā)煙,也沒繞彎子,而是單刀首入,把發(fā)生在蕭書記身上的事,從頭到尾說了出來。
最后說道:“如果蘭抓住這件事不放,蕭書記必受一個處分。當然處分不會很大,但影響蕭書記的聲譽啊。”
師父聽了,沒有做聲。
他站起來,到書柜里取出象棋,在茶幾上鋪開,也不用我動手,把雙方的棋子擺好。
我心想:完了完了完了。
蘭與蕭分別是西水市的二、三把手。這兩個大佬斗起來。師父只是一個退休了的處級干部,他哪敢參與。
擺下棋盤就是告訴我:你不要去參與那些事。管它春夏與冬秋,躲進小樓下象棋。
他把棋盤己擺好。
我望著他,怯怯地問:“下棋?”
他說:“對,下棋,比如我是蘭市長。你是蕭書記。我提起當頭炮將你一軍,你怎么辦?”
我說:“飛象?!?
他說:“我出車?!?
我說:“我也出車?!?
他說:”我挺馬?!?
我說:“我出雙車?!?
師父笑道:“就是這么來嘛。蘭市長現(xiàn)在是步步逼進,逼到你的老帥邊上了,你就要迅速出動車馬炮,也逼近蘭市長的老帥?!?
我說:“也組織人告狀?”
師父說:“不是你出面去告狀,而是蕭書記組織人去告狀。他蘭亮生在西水這么久了。他就沒有問題?你把車馬炮挺到他的老帥周圍,他敢動彈?”
聽師父這么一講,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說的是——對決!
師父說:“蕭書記這一著棋,絕對不能輸。走,我陪你去蕭書記家?!?
“您去?”
“對。蕭書記和我也是老熟人,我怎么不能去?何況我知道教育局有一個姓郭的,也是違規(guī)安排進去的,這個人就是蘭亮生打的招呼。
蕭書記在紀委干過,紀委有他的人,你姓蘭的想做我的文章,我姓蕭的就可查教育局那個姓郭的。”
我心里升起一股暖流,我想不到師父在這種關鍵時刻,竟敢挺身而出。
我站起來,說道:“師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關鍵時候幫蕭書記一把,就是幫我啊?!?
師父說:“走。這個時候了,蕭書記一定在家。他心里也難受。”
我站起來,立即給凌老師打電話:
“阿姨,蕭書記沒出去吧?”
“沒出去。”
我說:“我有重要情況向他匯報。馬上過來。”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兩人下樓。
機關林蔭道上,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快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