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影本來想讓我休息下再去救葉桃花的,因為她覺得我今天太累了,先是斗陳霸業(yè),又在局子里呆了那么久。
“放心,桃花姐很安全,不缺吃不缺喝,馮德壽真的就是軟禁,什么都沒有做,明天去也可以,咱們先回去睡一覺?!?
“不,現(xiàn)在就去。”
想到葉桃花已經(jīng)被軟禁那么久,我是一刻都等不了。
“好吧,那就走!”向影無奈,只好開車載著我離開了。
云城市區(qū)雖然不大,但下面的鄉(xiāng)鎮(zhèn)不計其數(shù),向影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抵達(dá)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小村莊。
“……這是什么地方?”我目瞪口呆,頂著一雙因為疲累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問道。
“馮德壽一個親戚的家!”向影回答。
馮德壽那個年代還沒計劃生育,各種親戚肯定多了,七大姑八大姨比比皆是,要一個個查過去,難以想象向影到底費了多少心血。
我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
向影把車藏在一處較為隱蔽的山坡后,接著和我悄悄步行進(jìn)入村莊。
這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村子里并沒有什么人,雖然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但是泥土、樹木的清香撲面而來,還夾雜著些露水濕潤的味道,還是讓人的腦子為之精神一振。
很快,我們便來到一處外表還算豪華的民宅外面。
這是一棟二層小樓,外墻都用暖色瓷磚包裹,還有幾個凸出的歐式大窗戶,在北方農(nóng)村確實算得上漂亮了。
向影帶我繞著民宅轉(zhuǎn)了一圈,最后來到后窗戶處,低聲說道:“現(xiàn)在明白了嗎?”
“明白。”我點頭道:“里面一共四人,院中兩個,屋中兩個?!?
“嗯,桃花姐就在這?!毕蛴磅谄鹉_來,朝后窗戶望去。
向影沒有顏玉珠高,但在女生里也是平均水準(zhǔn),大概一米六剛出頭一點點,后窗確實超出她的身形。
我索性將她抱起,一起朝窗子里望去。
“哎呀……”向影的臉又紅了,但還是乖乖地縮在我懷里。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屋里并沒有什么稀奇,起碼沒有房子外形看著那么奢華,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臥室,各種家具、電器也都挺一般的。
葉桃花躺在床上,正在閉眼睡覺,腕上戴著手銬,胸前一起一伏。
“吃飯、上廁所什么的可以自理……但想逃走就困難了?!毕蛴敖o我解釋,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了。
“嗯!”看到葉桃花整體還算正常,整體身形沒有消瘦,看著也沒有明顯的傷,便知道她沒有受過虐待。
“待會兒我從圍墻攻進(jìn),干掉院子里那兩個;你從窗戶攻進(jìn),干掉屋子里那兩個?!毕蛴袄^續(xù)計劃戰(zhàn)略:“桃花姐的奶奶在另外一間臥室里,可以一起救走?!?
“可以!”她來過這好幾次了,里里外外都摸了個透,聽她的安排就可以了。
“好,那就準(zhǔn)備……”
話還沒有說完,臥室的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我和向影都是一愣,因為馮志明竟然走了進(jìn)來!
葉桃花也在一瞬間醒來,警覺的像一頭叢林里的狼,“噌”的一下坐起身來,看到馮志明后,頓時一臉戒備:“你要干嘛?”
“沒事沒事……不用那么緊張,我爸不讓動你……我是來和你談?wù)劦?!”馮志明走過去,直接坐在了床邊上。
“……談什么?”即便如此,葉桃花也沒放低戒備,仍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跟你說一件事……”馮志明輕輕地嘆著氣:“陳霸業(yè)死了,昨天的事……宋漁干的?!?
“怎么回事?”葉桃花皺起眉頭。
馮志明便大致講了一下經(jīng)過。
葉桃花隨即笑了起來,像是一朵春天里盛開的花:“好啊,小漁干得漂亮……不僅殺了陳霸業(yè),自己也一點罪都沒有!”
“有什么用?”馮志明還是嘆氣:“我爸會找更厲害的人來對付他!”
“找唄,小漁一點不怕?!比~桃花昂著腦袋,看樣子很是為我感到驕傲。
“……你就從了我吧,這么多年了!”看著她那張燦若桃花的臉,馮志明沒有忍住,突然撲了上去。
“你給我滾!”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么做似的,幾乎形成本能反應(yīng)了,葉桃花猛地一伸腿,徑直把他踹下床去。
“哎呦——”馮志明摔了個屁股蹲。
葉桃花仍舊不放過他,又下了床,一腳一腳地踹過去,哪怕雙手被縛,收拾馮志明依舊易如反掌。
“啊啊啊——”馮志明抱著腦袋慘叫。
我在窗外忍不住笑了出來,低聲對向影說:“桃花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彪悍!”
向影點了點頭:“是啊!”
與此同時,臥室外也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
“馮公子在慘叫,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
“不用吧,馮公子不是說,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別進(jìn)去,不然就打斷咱們兩個的腿?”
“可是他在慘叫!”
“你不懂,有些人就喜歡這么玩……多看點書吧孩子,這樣顯得你很無知。”
屋子里,葉桃花依然揍得歡快,似乎要把多日來的憋屈發(fā)泄出來。馮志明足足挨了十多腳后,似乎終于忍無可忍,整個人突然一躍而起。
“我他媽是不是給你臉了?!”馮志明咆哮一聲,手里已經(jīng)多了支槍,對準(zhǔn)了葉桃花的腦袋。
葉桃花立刻不敢動了。
擱誰也不敢動。
我的拳頭也忍不住握起。
“找機(jī)會,沖進(jìn)去!他姿勢不嫻熟,根本沒開過槍,眼疾手快能拿下來!”向影立刻低聲說道。
“好!”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們都做好了隨時突擊的準(zhǔn)備,兩個人的身體均是繃直,像是兩條蓄勢待發(fā)的弓,手中也緊緊握著甩棍,只待馮志明露出破綻。
一點點就夠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馮志明惡狠狠地罵著,一只手持槍繼續(xù)頂著葉桃花的腦袋,一只手則伸了過去,準(zhǔn)備解開她衣領(lǐng)上的扣子。
但剛解開一顆,連鎖骨都還沒有看到,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同時也有聲音響起:“馮書記!”
聽到這三個字,馮志明嚇得魂不附體,迅速把槍收起,又趕緊去系葉桃花的扣子,但是越急越忙,越忙越亂,怎么都系不上。
“砰——”
門被推開,馮德壽怒氣沖沖地闖進(jìn)來,看到兒子的動作,頓時一個箭步?jīng)_過去,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滾!”馮德壽惡狠狠地罵著:“再敢來這,打斷你腿!”
馮志明連滾帶爬地沖出去。
葉桃花自己舉起手來,面無表情地將第一顆扣子系上了——戴著手銬并不影響這一動作。
馮德壽看著她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的沙發(fā)說:“坐吧。”
二人分別坐下。
馮德壽開門見山:“陳霸業(yè)死了?!?
葉桃花點點頭:“知道,他剛才說了?!?
“沒用?!瘪T德壽繼續(xù)道:“我還會找其他人的。”
“找吧,小漁不怕。”葉桃花還是這句話。
“回來幫我?!?
“不?!?
這個對話應(yīng)該發(fā)生過無數(shù)遍,所以葉桃花才能回答的這么絲滑。
“……以前我是很希望你和志明復(fù)婚,但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做個保證,他以后不會再騷擾你了?!瘪T德壽滿臉誠懇。
“不?!比~桃花還是這個字。
“……為什么?”馮德壽眉頭緊鎖,顯然很想不通。
“因為我不想和你同流合污,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了!”葉桃花一字一句地說,提起過往顯然滿臉厭惡。
“你以為你現(xiàn)在就下得了賊船?”馮德壽突然來了火氣,站起來說:“我的耐心有限,已經(jīng)等了你這么多天!告訴你,這是最后一天,不答應(yīng)我的話,就送你見閻王,你自己考慮吧!”
說畢,馮德壽憤怒地摔門而去。
葉桃花仍舊面無表情,默默回到床上躺了下來,眼中漸漸流下兩行清淚,一張臉上已經(jīng)徹底沒有血色,似乎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失望和信念。
“撐住啊桃花姐,我們馬上來救你了!”我在心里沉沉說著。
向影繞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告訴我說馮志明和馮德壽都走了。
那還猶豫什么,直接上啊!
我倆按照原先的計劃,一個從圍墻攻入,一個從窗戶攻入,她將院子里的兩人干掉,我將屋子里的兩人干掉。
整個過程甚至只持續(xù)了一分鐘!
這就是向影的安排,絕對萬無一失!
當(dāng)我們倆各自手持沾血的甩棍,闖入臥室站在葉桃花的身前時。
葉桃花都驚呆了,愣愣地看著宛若神兵天降的我和向影,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隨即眼淚如決堤一般涌出。
“怎么找到這里來的……我都以為自己肯定完了!”葉桃花哭得泣不成聲。
“沒事了,回家再哭!”我哈哈大笑著,拿出提前搜出來的鑰匙,將葉桃花腕上的手銬解開,連她奶奶也一起救出,隨即帶著她們逃之夭夭……
最終,回到了葉桃花在南山的別墅里。
重獲自由的葉桃花非常開心,先是安排人妥善藏好自己的奶奶,確保不會再被馮德壽抓走,又給夏侯打電話,得知對方還在養(yǎng)傷,罵罵咧咧地說:“你個廢物……找?guī)讉€人抬你過來,在我這養(yǎng)傷吧!”
打完電話,葉桃花又親自下廚,給我和向影做了幾個菜,說要好好犒勞一下我們兩個。
“真的,我以為自己要完了……”廚房里,葉桃花一邊顛勺一邊說道:“你倆真是我的救命恩人,這輩子當(dāng)牛做馬都值了!向影,我以前還想把小漁搶過來做男朋友……就沖你這一回,我保證不搶了!”
“姐,你能不瞎說不!”我哭笑不得。
這期間里,夏侯也到了,果然是被人抬著來的,得知他前段時間一直在受傷,戰(zhàn)斗陳霸業(yè)幾乎沒幫上什么忙,氣得葉桃花又忍不住罵了他幾句,才讓人將他抬到樓上的一間臥房里了。
“給我送幾塊排骨唄!”上樓的時候,夏侯忍不住說了一句。
“我看你像排骨!”葉桃花呸了一口。
別墅里重新熱鬧起來,大家都很開心葉桃花的歸來,這回南郊終于又有了主心骨,不像之前一盤散沙的狀態(tài)了。
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個午飯后,葉桃花又將我和向影引進(jìn)書房喝茶,其他人則像往常一樣守在一樓的客廳里打牌聊天。
在書房里,我大概講了一下前段時間的經(jīng)過。
葉桃花聽得心馳神往,笑嘻嘻說:“真是太霸氣了,省城的地下皇帝,就被你這樣干掉了!就是挺可惜的,沒幫上你的忙!不過以后,我不會缺席啦!不管再來什么敵人,我都和你一起面對?!?
“我不想再來敵人了。”我搖搖頭。
“……什么意思?”葉桃花一愣。
“要干掉馮德壽?!毕蛴爸苯诱f道:“桃花姐,我查過那個文件夾,里面還有好幾個u盤……”
葉桃花不說話了,漸漸低下頭去。
“桃花姐,馮德壽不除,我們永遠(yuǎn)沒有寧日!”像往常一樣,我一次次勸著她。
以前,她還能用“沒有證據(jù)”“想不起來”的理由搪塞,這次被我們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她不拿出那些u盤,我們誓不罷休!
“桃花姐,我想不通,你還維護(hù)他干什么?他都想要你的命了!以前可能顧及情義,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有了吧,你想一直活在惶惶不安中嗎?”我忍不住抱怨道。
“我不是維護(hù)他,我也對他沒有感情!”葉桃花似乎忍不住了,終于開口說道:“是,我是掌握著他不少犯罪證據(jù)……只要能拿出去,別說讓他卸任、坐牢,就是給他判個死刑都夠!”
“那你倒是拿出來?。 蔽腋绷?。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具體的犯罪行為……是我親自去實施的?!”葉桃花紅著眼。
我終于愣住了。
“我們兩個是綁在一起的!”葉桃花激動地說:“他完蛋,我也會跟著完蛋!”
“檢……檢舉的話,應(yīng)該是有功吧?”我試探道。
“我們兩個犯下的罪,根本不是檢舉這點功勞能頂過的!”葉桃花氣勢沖沖地道:“告訴你,我殺過人,而且不止一個!”
我終于徹底不說話了。
讓葉桃花檢舉馮德壽,相當(dāng)于是魚死網(wǎng)破、同歸于盡、極限一換一。
怪不得她一直都不愿意。
擱誰能愿意?。?
“桃花姐,對不起?!蔽艺J(rèn)認(rèn)真真地說:“我以后都不會再提這茬了?!?
“如果我哪天非死不可,可能會考慮檢舉他,但是現(xiàn)在不行?!比~桃花沉沉地說:“因為我還想活?!?
“桃花姐,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闭f畢,我便站起身來,和向影一起離開她的別墅。
出來時已經(jīng)是午后了,炙熱的陽光從天空灑下來,路邊的柳條和樹枝蔫了吧唧,整個世界仿佛都失去了活力。
坐在返程的車?yán)?,向影問我:“接下來怎么辦?”
“不知道……”我的腦中一片混亂:“先回去吧,我現(xiàn)在只想歇歇……實在是太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