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源縣,靠近茈碧湖的叢林中,“噼里啪啦”的腳步聲不斷響起。
二愣子等人知道不是對手,自然跑得極快,堪稱亡命飛奔,在黑暗的樹叢里飛速穿梭,淡淡的月光灑下來,卻增加不了多少可見度,只能隱約看到一丁點的身影。
即便如此,趙黃河與他的眾多徒弟還是緊追不舍,而且越追越興奮、越追越激動。
知道對方跑不了,大家完全享受在這場追逐中,如同圍場里的獵人,野獸越掙扎,他們越開心!
趙黃河很快追上了二愣子,二人在茈碧湖邊的樹林里,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較量,拳來腳往、招招見血,“砰砰啪啪”的聲音不絕于耳。
一直跟隨在身后的段航想要上去幫忙,趙黃河大喝一聲:“不用管我,你去幫其他人!”
趙黃河此時的戰(zhàn)意已經(jīng)達(dá)到頂峰,確實想和二愣子公公平平地戰(zhàn)一場。
“好!”段航毫不猶豫地朝另外一個同樣傳來腳步聲的方向奔去。
腳步聲來自向影。
向影飛快地在叢林里奔跑著,如一頭穿行在黑暗中的獵豹,時不時上躥下跳、左蹬右躍,腳步聲如密集的鼓點,一般人很難跟得上她。
但偏偏宮澤跟上了。
作為黃河六子中的大師哥,宮澤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緊緊追隨在向影的身后,不僅沒有跟丟,反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終于,二人戰(zhàn)在一起,各自手持一柄匕首,“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聲音中濺出大量火花,照亮了二人各自兇狠、蠻橫的臉。
“大師哥帥啊,我馬上來幫你!”緊跟在宮澤身后的是潘玉書,他緊抓著一柄匕首飛快趕來。
當(dāng)然,幫忙是次要的,“拿下”向影才最重要!
當(dāng)初他剛到金陵城,就看中了兩個女人,一個是向影,一個是夏瑤,可惜還沒來得及干什么就被暴揍一頓。
之前錯過了夏瑤,這個向影可不能再放過了。
“哈哈哈,我來了!大師哥,咱倆一起享用!”潘玉書滿臉興奮,黃河六子之中他排第六,其言行也當(dāng)真稱得上是老六!
片刻間,潘玉書便來到二人身前,揮刀就要助宮澤一臂之力。
“颼——”
就在這時,一支鋁合金制的利箭不知從什么地方飛來,“噗呲”一聲不偏不倚恰好射進(jìn)了潘玉書的心臟部位!
“呃——”
潘玉書發(fā)出一聲悶哼,不可思議地低下頭,看到胸口已經(jīng)被利箭射穿,且有大量殷紅的鮮血正在彌漫出來。
力氣迅速消失,眼前也開始眩暈起來。
“大……大師哥……幫幫我……”潘玉書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知道自己大抵是死定了,身子晃晃悠悠、腳步踉踉蹌蹌,腦子一片空白,只能說出這一句話。
話音剛落,整個人便一頭栽倒,“咣當(dāng)”一聲狠狠砸在地上。
徹底沒了性命。
“宋漁,你別耍這些陰招!”看到這幕,宮澤的腦子頓時“嗡”一聲響,沒想到六師弟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而在龍門商會之中,善于玩這種箭矢的人就只有一個!
昔日的恐懼和陰影再次涌上心頭,宮澤一邊和向影對戰(zhàn),一邊謹(jǐn)慎地望著四周,提防那要命的箭矢從哪個位置鉆出來,輕輕松松就送他上了西天!
但他等了很久很久,四周卻始終沒有什么動靜。
直到這時,他才猛地驚醒:“宋漁的下一步目標(biāo)是白潤杰!”
“管好你自己吧!”向影冷笑著,再次揮刀劃過,一抹鮮血在宮澤的肩膀綻放。
潘玉書死了,下一步是白潤杰!
龍門商會來大理的目標(biāo)就是他們兩個!
這一點,恰好在暗處圍觀了全程的段航也想到了,所以他迅速憑借印象朝著白潤杰的方向奔去。
一邊跑,一邊給白潤杰打電話:“你在哪?”
“關(guān)你屁事?”白潤杰接起來,冷笑著回答道。
“你小心點,宋漁在暗中抓著十字弩殺人……潘玉書剛死了,馬上就輪到你!”段航迅速提醒道。
“真的假的……”
話音未落,一聲“啊”的慘叫突然劃破夜空。
段航迅速站住腳步,放下手機(jī),聽聲辨位。
接著,再次迅速奔出。
……
初次出手的我非常順利,瞬間就干掉了潘玉書。
嚴(yán)格來說,這還是我第一次殺人——之前要么別人去殺,要么我授意別人去殺,親自動手還真是實打?qū)嵉牡谝淮危?
得手之后,并沒有想象中的害怕或是恐懼,反而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興奮,大概是因為艾葉死的實在太慘,我報仇的欲望也太過強(qiáng)烈。
來不及多想什么,我又迅速朝白潤杰的方向沖去。
黑漆漆的叢林之中,對其他人來說視線受阻,但對戴了夜視鏡的我來說暢通無礙,很快就鎖定了白潤杰的位置,那家伙正站在某棵大樹前面打著電話。
熟練地張弓搭箭、扣動扳機(jī)。
就聽“颼”的一聲輕響,一支利箭劃破夜空、呼嘯而出。
“真的假的?!”與此同時,正在打電話的白潤杰一臉詫異,不知聽到了什么,突然轉(zhuǎn)頭朝左右看去。
,!
我這支箭本來非常準(zhǔn),就是瞄著白潤杰的心臟而去。
如果他不亂動,就能和潘玉書一樣一命嗚呼。
但他偏偏動了,轉(zhuǎn)頭看向左右的時候,上半身也微微發(fā)生傾斜,這一箭雖然“噗呲”一下穿過他的胸口,但顯然并未射中他的心臟。
因為他沒有像潘玉書一樣當(dāng)場倒地身亡,而是慘叫一聲過后,還踉踉蹌蹌地往前奔了幾步,雖然后來也“咣當(dāng)”一聲摔在地上,但雙臂竟然還有力氣撐著往前爬去。
一箭沒有射死,那就來第二箭嘍。
我又張弓,搭上了第二支箭。
但剛準(zhǔn)備射出,就見一道黑影閃過,有人迅速把白潤杰抱起,“噔噔噔”地往前奔去。
定睛一看,竟然是趙黃河的四徒弟段航。
我微微皺了下眉,還是舉起十字弩,迅速扣動扳機(jī),又是“颼”的一道破空之聲,一支利箭狠狠穿透了段航的小腿。
“啊——”
一聲慘叫過后,段航重心不穩(wěn),狠狠一頭栽倒在地,抱在懷里的白潤杰也跌了出去。
我沒時間搭理段航,再次搭上了一支箭,朝白潤杰的胸口射了過去。
在這緊要時刻,白潤杰竟然抓著段航的衣領(lǐng),雙臂用力一把其拖到了自己身上!
好家伙,這是要拿段航當(dāng)擋箭牌啊!
“颼——”
于是這一箭中在段航的肩膀上,劇烈的痛苦再次讓他慘叫起來。
白潤杰胸口中箭,雖然沒有傷及心臟,但也算是受了重傷,剛才一把將段航拖到自己身上當(dāng)擋箭牌,已經(jīng)算是回光返照,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這時候已經(jīng)完全不能動了,整個人面色慘白、氣若游絲。
而段航雖然小腿和肩膀各中了一箭,但不危及性命,整個人也還能動。
所以他目眥欲裂,惡狠狠瞪著白潤杰:“你……你怎么能這樣……我剛才救了你!”
白潤杰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但眼神中沒有一絲絲的懺悔,只有對死亡的恐懼和害怕,畢竟趙黃河等人都被引到遠(yuǎn)處,這時候根本沒有人來幫他們了。
見狀,我便繼續(xù)舉起十字弩對準(zhǔn)二人。
段航回過頭來,看著一身“野戰(zhàn)裝備”的我,氣喘吁吁地道:“龍門商會根本沒有援兵,自始至終都是你們幾個作戰(zhàn)!”
“……哦?怎么說?”聽到這話,我站住了腳步。
“來到大理,藏身洱源縣,是你故意放出消息;葉桃花、包志強(qiáng)、老狼等人開始行動,也是你布置的煙霧彈!”
段航瞇著眼睛,沉沉地道: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guī)煾敢詾槟銈兒芎媚媚?、很好對付,只帶幾個徒弟就能將龍門商會殺個片甲不留,從而避免被華章商會的千軍萬馬所包圍——這里畢竟是我們的地盤!”
“你挺聰明的嘛!”我微笑著說道:“這些事情說著容易,做起來可不簡單,每一步都要恰到好處,才能吸引你們漸漸上鉤。”
“不錯!”段航繼續(xù)說道:“包括你的中途“消失”也是一樣,師父以為你走水路去接應(yīng)其他人了,實際上就穿著這一身,一直藏在洱源縣的境內(nèi)!華章商會的人查來查去,不僅將洱源縣翻了個遍,就連茈碧湖都走了個來回,也始終沒有想到你能藏到這種地步……”
段航上下看著我的裝扮:“簡直和軍隊里的野戰(zhàn)軍沒有任何區(qū)別了!”
“這個嘛,多虧了二愣子,是他教我怎么藏的,專業(yè)特種兵是厲害啊……”我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欣賞對方了,這家伙的腦子還真好使,竟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段航接著說道:“二愣子、向影、姜樂、麻雀的作用就是引走我們師徒,好讓你在暗中可以干掉潘玉書和白潤杰……從頭到尾,你的目標(biāo)只有他們兩個……沒有錯吧?”
“沒有錯!”我的心中愈發(fā)敬佩,上下看著這位趙黃河的四徒弟,竟然生出了一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但是有一點我想不通……”段航皺著眉說:“就算你成功殺了潘玉書和白潤杰,要怎么逃出洱源縣???包括水路在內(nèi),所有出口全部都封鎖了……到處都是華章商會的人!”
“那就不需要和你交代啦!”我微笑著說道:“反正我們自然有法子離開這里!”
段航不說話了,微微地蹙著眉,不知在想什么。
反而是我,忍不住和他多說兩句:“你為什么要救那個家伙?”
“……為什么不救?”段航愣了一下,顯然不理解我的問題,“白潤杰是我?guī)煹馨?!?
“他和潘玉書之前那樣對你……你還惦記這些情分?”我愈發(fā)奇怪了。
“……你看到了?”段航輕輕咬緊了牙。
“看到了!”我點點頭,“我這一身確實不錯,隨便怎么折騰也不會被你們發(fā)現(xiàn)……那倆家伙的惡劣行徑,要換成我,就算不殺他們,也絕不會救他們的!”
“……你也覺得我有點圣母了是吧?”段航苦笑著道。
“何止一點,你就是個圣母?!蔽艺\懇地點了點頭,“不過之前你不讓他倆碰那女孩,在我看來是正確的?!?
,!
“是吧?!”段航眼睛一亮,沖我說道:“我沒有做錯吧?”
“沒有做錯!女孩沒招誰沒惹誰,就被他們拖走實在太過分了……龍門商會要是有這樣惡劣的家伙,早就被我打一頓攆出去了,不可能讓他們混到現(xiàn)在!”
我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說道:
“但你救白潤杰,在我看來實在不可理喻……人再善良,也該有個限度是吧?白潤杰打你、罵你、辱你、害你,你還救他真的有病……剛才他還拿你當(dāng)擋箭牌,更說明這人是個垃圾,也更顯得你是個蠢貨了!”
聽我前面的話,段航的臉上還浮現(xiàn)出笑容,仿佛終于找到知音一般;聽到后面,一張臉又耷拉下來,似乎備受打擊。
“其實吧,我不圣母……”段航嘟囔著道:“發(fā)生過之前的事情后,我已經(jīng)對這個組織感到絕望,準(zhǔn)備脫離趙黃河、脫離整個華章商會了……”
段航呼了口氣,又繼續(xù)說:“但我還在這個組織一天,就是這個組織的一份子……眼看師弟有難,我怎么能不幫?當(dāng)然,他拿我當(dāng)擋箭牌,確實突破了我的底線……”
段航也很無語地說:“宋董,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我現(xiàn)在就一個愿望,親手殺了這個家伙!能滿足嗎?”
“……當(dāng)然!”我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十字弩。
段航抓緊自己肩膀上的一支利箭,“嗤”的一聲拔了出來,鮮血四濺的同時,箭也到了他的手中!
然后回過頭去,惡狠狠瞪著白潤杰。
“四師哥,不要……”白潤杰其實也只剩一口氣了,但他還是努力求饒,希望自己還能多活一些時候。
但是段航?jīng)]有留情,手里抓著箭矢,朝白潤杰的喉嚨惡狠狠捅了下去。
“噗呲——”
鋒利的箭頭,瞬間割破了白潤杰脖頸上的大動脈,大量溫?zé)岬孽r血噴出,濺了段航一臉、一身。
白潤杰當(dāng)場喪命,面色扭曲地死在了一邊。
段航轉(zhuǎn)過頭來,一張布滿鮮血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月光一照,愈發(fā)猙獰。
“宋董,謝了!”段航一字一句地說:“下輩子有機(jī)會再報答你吧!”
言畢,便閉上眼睛,顯然在等著我殺他了。
“你剛才說……打算這件事情過后,就退出華章商會了?”想起這件事來,我試著問道。
“是的!”段航點了點頭。
我仔細(xì)想了想,這家伙的優(yōu)點和缺點一樣明顯。
不過經(jīng)過今晚之后,他的缺點應(yīng)該被抹平了,類似這種“圣母”的事情應(yīng)該不會再發(fā)生了。
于是我長長地呼了口氣,問道:“那你要不要加入龍門商會?”
喜歡跳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