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風部部長”這種身份,一旦脫離校園就沒用了,頂多簡歷上提一筆,沒準還會被人嘲笑……
所以此時不裝何時裝!
該打的電話打完,我便朝市場營銷2班的方向去了。
這時候已經(jīng)臨近上課時間,教學樓里幾乎沒有什么人了,我剛走到樓梯拐角,一個人影突然閃了出來,正好攔住我的去路,顯然已經(jīng)在此等候許久。
趙雪的衣服好像多到換不完,今天穿得還是很漂亮,上身黑白相間的針織衫,下身板板正正的牛仔褲,長發(fā)垂下來搭在兩邊肩上,看上去又清純又動人,而且眼眶泛紅、淚光婆娑,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站在我的面前欲語還休。
她還沒有開口,我就立刻說道:“能不能別煩了?”
真的,她都不用說話,我就知道她想放什么屁,被齊恒甩了就想找我再續(xù)前緣,真把我當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舔狗了?
那都是過去式了好吧?
趙雪可能醞釀許久才有現(xiàn)在這個淚光閃閃、我見猶憐的狀態(tài)和表情,被我一句話破了功,當場惱羞成怒起來:“你以為你是誰,真當我找不到對象了?”
我沒理她,直接繞過她去朝我們班走去。
趙雪簡直要氣瘋了,又沖我的背影大喊:
“不就進了個龍門集團嗎,嘚瑟什么?最近有個學生會的部長在追我!宣傳部的王思偉知道嗎,寫一手漂亮的好文章,經(jīng)??窃谛笊希∪思夷茉趯W生會擔任部長,將來的前途和發(fā)展也不可限量,比你這種靠關(guān)系才能進龍門集團的強多了!”
“踏踏踏——”
就在這時,樓下響起凌亂的腳步聲,感覺至少有十幾個人的樣子。
我轉(zhuǎn)了下頭,發(fā)現(xiàn)是學風部的丁大志等人,便站住腳步等著他們過來跟我匯合。
“宋部長!”
丁大志這個狗腿子兼馬屁精,無論心里多么痛恨我的存在,見到我后永遠都是滿面春風,且第一個朝我奔了過來,好似我是他的親爹,趕緊過來盡孝,生怕遲了一步,被別人搶了先。
“宋部長!”
“宋部長,早上好!”
安素、柴寧等人也圍上來,紛紛跟我打著招呼,一個個都笑靨如花。
“好!”我也沖眾人點著頭,這種被人圍繞的感覺確實相當美好。
“什……什么宋部長……”趙雪還沒有走,看到這幕不禁有點發(fā)懵。
丁大志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是個小美女,立刻來了精神,指著我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學風部新上任的部長,英俊瀟灑、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著作等身……”
耳聽著丁大志越來越過分,我趕緊沖他擺了擺手。
“你……你是部長?宋漁,你怎么會是部長?!”趙雪瞪著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同學,你認識我們部長???”丁大志笑呵呵說:“不過從今天起,你不能直呼他名字了哦,不僅不禮貌還顯得沒教養(yǎng),無論在任何場合、任何時候見到他,都必須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宋部長!”
趙雪呆呆地看著我,整個人都懵了。
畢竟就在剛才,趙雪還顯擺有一個學生會的部長正在追求她。
結(jié)果我就是個部長,這臉打得簡直啪啪的。
“吱呀”一聲,身后的教室門也開了,管建樹聽到動靜以后邁步走了出來。
“宋部長,你來啦!”管建樹同樣滿面春風、笑容可掬。
我輕輕地咂了咂嘴。
丁大志立刻摸出一盒黃鶴樓來,從中抽了一支塞到我嘴巴里,安素迅速點火,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柴寧又幫忙彈煙灰,管建樹將手窩成盆狀。
“走吧,查勤?!笨戳舜魷内w雪一眼,我叼著煙走進市場營銷2班。
眾人也嘩啦啦地跟了進來。
老師還沒有來,教室里挺亂的,但在學風部的進去后,眾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學生會在我們學校的地位確實很高。
也就只有三本、大專、和職高有這種奇葩的現(xiàn)象了。
我不動聲色地將煙頭丟到墻角,接著邁步走上講臺,目光環(huán)視眾人。
丁大志等人分開站在我的兩邊,猶如諸多護法。
“學風部的宋部長來查勤,大家歡迎!”管建樹帶頭鼓起了掌。
沒人動作,所有人都呆住了,傻傻地看著臺上的我。
“臥槽,老三……”白寒松最先叫出了聲。
“我靠,什么情況……”曲佩兒也忍不住喊了出來。
這夫唱婦隨的,我感覺他倆遲早能成。
“查勤!”沖著眾人一笑,我又伸手敲了敲講桌。
學風部的成員立刻四散開來,該點名的點名、該記錄的記錄,一切都有條不紊。
我則趁機在教室里走來走去,沖胡金銓等人擠了擠眼后,很快來到向影身邊。
在我剛接近向影時,這妮子的臉就紅了,且早早就低下頭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認識這么多年了,至于么?
還是一看到我,就想到了什么羞羞的事?
“同學,好好上課,腦子里不要胡思亂想?!蔽仪昧饲盟淖雷樱眯膭窀嬉痪?,轉(zhuǎn)身走開。
幾分鐘后,學風部查完了,除去實習和請假的,有四個同學沒來上課,估摸著還在宿舍睡懶覺。
我大手一揮,說不用記了,接著轉(zhuǎn)身出門,學風部的成員也跟出來。
“嗚——”
班里傳來了一陣歡呼聲,還有人鼓掌、吹口哨,大喊太牛逼了。
我笑了笑,深藏功與名,迅速走向下一個班。
在下一個班里,和宗炎查勤時一樣,班上的同學連大氣都不敢出,班長、團支書、學習委員什么的都圍著我打轉(zhuǎn),小心翼翼的賠笑和討好。
當然,我在這個班就不會這么寬容了,遲到和曠課的統(tǒng)統(tǒng)記了下來,事后這些人都會被扣學分。
期間我還悄悄給齊恒打了個電話,問他陸有光來了沒有,他說還沒。
真是服了那個不靠譜的家伙!
我很無奈地說:“算了,別管他了,你自己拿著東西上來吧?!?/p>
不一會兒,齊恒就背著個大包走了進來,在我的默許下開始在臺上宣傳產(chǎn)品,這家伙的口才相當不錯,將清潔劑吹得神乎其神,好在東西的質(zhì)量也確實過硬,經(jīng)得住他一次又一次的演示。
都不用我多說什么,班上的同學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最后在班長和團支書的帶領下紛紛購起了清潔劑。
這個五瓶、那個三瓶,不一會兒就賣出去幾十瓶,齊恒帶來的大包很快就見了底。
齊恒下去補貨,我則帶領學風部的走進下一個班。
如此兩三次后,便賣出去兩百多瓶,照這速度今天就能完成一千瓶的業(yè)績了!
但就在我走進第五個班,齊恒也再一次下去補貨時,口袋里的手機突然“滴鈴鈴”響起來。
“哎,原主席!”看到是原沐雨,我立刻接起來。
“宋漁,來辦公室開個會吧!”
“啊?我正查勤呢啊?!?/p>
“來吧,有點急事?!痹逵甑穆曇舨患辈痪?。
“哦,好?!蔽覓炝穗娫挘敿词枭W風部的人,朝教工樓的方向去了。
來到學生部主席的辦公室,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七八個人,都是學生會其他部門的部長,大家分別坐在沙發(fā)和椅子上,原沐雨則坐在他的辦公桌后。
“什么事,原主席?”察覺到眾人的神色有些不對,氣氛也怪怪的,我便開口問道。
“宋漁?!痹逵耆耘f穿著西裝,坐在一張辦公椅上,兩條胳膊搭著扶手,看上去跟老師沒有兩樣,面色平靜地說:“學生會禁止利用自身職位牟利,你不知道么?”
傳挺快啊,這就到他耳朵里了?
我點點頭:“知道?!?/p>
“那你還賣清潔劑?”原沐雨微微皺眉。
“我沒賣啊?!蔽颐嫔桓?。
“……”原沐雨哼了一聲,似乎早有準備,將手機往桌上一放,說:“都有人拍下來了,你還不承認么?”
我湊過去一看,原來是段視頻,在某個教室里,學風部的四處查勤,齊恒則站在講臺上宣傳產(chǎn)品,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看拍攝角度,好像是某學生拍的。
挺正常的,原沐雨作為學生會主席,想安插個把釘子比吃飯喝水還簡單。
“這人不是我們學風部的……他自己要宣傳產(chǎn)品,關(guān)我們什么事?”我對答如流。
“你不認識他?”原沐雨微微皺眉。
“認識啊,他叫齊恒,前段時間我們還打過架,最嚴重的一次都鬧到公安局了……不信你可以查?!蔽覕倲偸?。
早就料到有人會舉報了,對策也早就想好了。
總之,不能承認我和齊恒是一伙的!
“你們每次查勤,他就跟著進去銷售清潔劑……沾學風部的光,每次都能賣幾十瓶,確定跟你毫無關(guān)系?”原沐雨輕輕哼了一聲,神色無比淡定,似乎吃定我了。
“真的沒有關(guān)系!”
我認真說:
“原主席,咱學校的安保也不是那么嚴,經(jīng)常有推銷人員混進去賣東西,你也不是不知道啊……保安都不管,我能說點啥?還有,誰說他是沾學風部的光,我看是人家自己宣傳的好……真的,你看視頻,多幽默、多風趣,我都想買幾瓶用用了!”
我把雙手按在辦公桌上,沖原沐雨笑呵呵說:“原主席,你要買嗎,感覺挺好用的,我就買了一瓶。”
我從口袋里拿出一瓶強龍清潔劑來,“滋滋滋”地在桌上噴了幾下。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原沐雨盯著我,我也盯著他。
辦公室里一片寂靜,都知道我倆在較勁,眾部長自然沉默不語,給我們盡情發(fā)揮的機會。
就在我以為自己占盡上風時,原沐雨突然笑了起來,宛若春風拂面一般,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宋漁,你不承認自己和齊恒是一起的?”
“本來就不是啊,有什么承認不承認的?”
“很好,那來看看另外一段視頻?!?/p>
原沐雨突然伸出手,在手機屏幕上撥了一下,另外一個視頻隨即開始播放。
看視頻角度,是學校的保安拍攝,一輛小貨車緩緩駛進大門,接著停在教學樓前,我和齊恒一起走了下來……
我的眉頭終于微微皺起。
“還要說什么嗎?”原沐雨輕聲問道。
我張張嘴,剛想找點理由,說些“路上碰到了,讓他捎我一段”之類的,原沐雨突然撥動手機屏幕,又放出了另外一張照片。
龍門日化營銷部的成員名單,我和齊恒的名字赫然在列。
只不過我是實習生,他是正式工。
竟然連這東西都搞來了!
“強龍清潔劑產(chǎn)自哪里,不用我介紹了吧?還要上網(wǎng)查,怪麻煩的?!痹逵贻p輕笑著,看上去溫柔和煦、平易近人,眼神中卻閃著兇狠凌厲的光。
絕殺!
我額頭的冷汗終于微微浸了下來。
如果說教室里的視頻拍攝還屬于正常操作的話,那從保安偷拍小貨車的動向,再到調(diào)查龍門日化的營銷部成員名單……
無不說明原沐雨已經(jīng)對這件事進行了極其深入的調(diào)查,且八成昨天晚上就開始布局了,所以今天才能速度如此之快。
不出手,則已。
一出手,就叫我死!
應該是宗炎拜托他幫忙的吧?
我突然想起顏玉珠對他的評價:說話四平八穩(wěn)、做事滴水不漏,是個深不可測的人。
當時我還覺得顏玉珠有點夸張了,現(xiàn)在看來原沐雨能做外貿(mào)的學生會主席……
還真不是吃干飯的!
不過無所謂,我還有后臺!
“不跟你說了,我找孟書記去?!奔热粩∠玛噥恚矝]必要停留了,我轉(zhuǎn)頭就往外走。
“你不用去找孟書記了……”原沐雨幽幽地說:“我已經(jīng)去過了,這是他的處理意見。”
我轉(zhuǎn)過頭去,就見原沐雨已經(jīng)在桌上放了一份報告。
“申請撤銷宋漁的學風部部長之位”的報告。
內(nèi)容是原沐雨親手所寫,以外貿(mào)學生會主席的身份,對我利用部長身份進行牟利的身份大加譴責,說我敗壞校園風氣、扭曲學生會的價值觀,且向團委申請撤銷我現(xiàn)有的職位,用詞極其激烈、惡毒,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下面有原沐雨和各個部長的簽名。
各個部長倒無所謂,他們本來就聽原沐雨的。
關(guān)鍵是孟安平的最終意見。
那位團委的一把手用詞極其簡單,在報告的最下方,就兩個字:同意。
真是一點都不含糊啊……
明明昨天才送了他兩條煙,就讓我做了一天的部長么?
屬實過分了點,沒有這么做事的!
“宋漁,從現(xiàn)在起,你就不是學風部的部長了……請你離開這吧?!痹逵贻p輕敲著桌上的報告,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那是勝利者的微笑,仿佛端著機槍擺出最后的pose。
“我去找孟書記?!庇种貜土艘槐檫@句話,我轉(zhuǎn)頭離開了。
“明著告訴你吧,找他也沒有用,現(xiàn)在誰都救不了你?!痹逵暝谖疑砗舐龡l斯理地說。
你知道個雞毛!
我心里想,那是因為陸有光沒出手!
孟安平有多頭疼陸有光,我還是看在眼里的,也堅信等那個紅頭發(fā)、戴耳釘?shù)募一飦砹耍磺芯謩荻紩l(fā)生最終的改變和逆轉(zhuǎn)!
我大步向前,推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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