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說肯定不行,雷萬鈞不會同意的,這段時間已經(jīng)知道他有多堅定了;編個什么理由糊弄,我也不太愿意,萬一被人家識破,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沒準都不能在這座城中村居住了。
雷萬鈞雖然沒有怎么幫我,但好歹提供了住處和安全保障,真要欺騙人家的話確實心里過不太去。
正左右為難,手機突然響起,是宋知書打過來的。
站在城中村的小巷子里,四周沒有路燈,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確定前后都沒有人,我才接起電話:“喂……”
“江城,最近怎么樣了?”說起來,我和宋知書確實好久沒聯(lián)系了,難怪他會主動打來電話詢問。
但是現(xiàn)在不是時候。
“會長,我有點事,晚點再給你回電話!”我低聲說著,同時繼續(xù)觀察左右的動向。
“……”宋知書沒回話,明顯有些不開心了。
“會長,我真有事……”
“啊——”
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明顯是聶明的聲音,估摸著又被捅了。
“……”這回輪到我沉默了,肯定不至于心疼聶明,就是擔心宋知書對其他人動手。
“有什么事,能跟我說下嗎,沒準我可以幫你解決吶?”宋知書輕聲問著,語氣很是溫柔,背景音里夾雜著聶明的哀嚎聲,聽上去又溫情又詭異。
沒轍,我不再掙扎,只好把現(xiàn)狀講了一下,包括現(xiàn)在遇到的難題也都一五一十說了。
我來奪回武市,并且準備依靠雷萬鈞,這些事情宋知書都是知道的。但他沒有想到這么的不順利,聽完以后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當即有些慚愧地說:“冤枉你了……還以為你對我不耐煩?!?
陳震和王小豹才死了多久啊,宋知書又開始變得敏感多疑,可能是年紀大了吧,對身邊人充滿了不信任。
“沒事……我習慣了!”我輕輕嘆著氣。
“聶明,來跟你老大說句話……”
很快,手機那邊換成了聶明略顯吃力的聲音:
“江會長,我沒事,會長雖然捅了我一刀,但是沒有傷到內(nèi)臟,下手也非常有分寸,養(yǎng)幾天就好了……”
緊接著,又換成了宋知書的聲音:
“放心了吧,聶明安全的很,剛才那刀只是嚇唬你的……怎么可能真?zhèn)??!?
“……會長,我很放心?!蔽艺f:“但我真的有事,還沒想好怎么辦吶……能掛電話了不?”
“別著急啊,我給你個主意!”宋知書沉沉地道:“你和宋漁不是關系好嗎,讓他跟雷萬鈞說說就可以了!”
“???”我疑惑道:“行得通嗎?”
“行不行的你試試唄,反正你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宋知書慢條斯理地說:“雷萬鈞瞧不上宋塵,沒說瞧不上宋漁吧?好歹是宋達理的小兒子,這點面子還能不給?”
這倒確實是的,雖然雷萬鈞不愛提宋塵和宋漁,但他從來沒說過宋漁的壞話,罵得最多的也是宋塵!
沒準還真可以?
我剛想答應下來,突然眉頭緊鎖地問:“會長,我和宋漁聯(lián)系,您事后不會又生我氣吧?”
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老家伙總是出爾反爾,讓人煩不勝煩。
“不會,特事特辦嘛,掌握好分寸,記得自己的身份就行……你是北龍門未來的繼承人,我還能不信你么?”宋知書又給我畫起了大餅。
當然,遺囑在手,人家這個真不是餅,而是實實在在的未來規(guī)劃圖。
“行,那我試試!”我呼了口氣,掛斷電話。
接著,我又撥通小桂子的號碼,讓他現(xiàn)在、立刻、馬上坐飛機到武市來。
完事以后,我在華里村的巷子里穿行,很快在某個宅子里偷了一套男人的衣服換上,又迅速卸掉臉上的妝容,便成功恢復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宋漁!
然后便大搖大擺地前往雷萬鈞家。
“咣咣咣”地敲開門后,一個漢子站在門口疑惑地問:“你是?”
“我叫宋漁,宋達理的小兒子。”我說:“來見雷叔叔的?!?
短短一分鐘后,雷萬鈞便跌跌撞撞地奔了出來,一只腳甚至都沒穿鞋,外套也凌亂地披著,看到我的瞬間,眼睛立刻紅了起來。
“宋二公子……真的是你!”
憑這句話,就知道雷萬鈞認識我,不是見過我照片,就是見過我本人,否則不會這么清楚。
“您就是雷叔叔嗎?”我的眼睛也微微有些泛紅,假裝第一次見到他:“終于見到您了!”
五分鐘后,我被請進里屋。
雷萬鈞的里屋,是連江城都沒去過的地方,每次過來也只能在院子里打打交道!
里屋非常簡樸,只有一張老式的床,和兩個年頭已久的粗布沙發(fā),四周墻壁也斑駁中透著一些焦黃。
并不是什么特別華麗的地方,但卻充滿溫馨,給人一種踏實和安全的感覺。
“……宋二公子,你是怎么找到這的?”雷萬鈞坐下后,便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江城告訴我的。”我也坐下,認真回答:“我倆關系以前一直很好,后來因為一些原因才斷聯(lián)了……他說您在這里,所以我就來了!”
“是這樣啊……”雷萬鈞呼了口氣,又問:“你知道我?”
“以前不知道?!蔽覔u搖頭:“沒人跟我說過家里的事,從小我爸我媽就過世了……都是江城告訴我的,您是我父親的好兄弟,還是他麾下最勇猛的戰(zhàn)將!”
“……”雷萬鈞沉默一陣,幽幽地說:“那我知道你來這里的目的了。”
“是的?!蔽乙膊⒉环裾J:“雷叔叔,能幫幫江城嗎?”
雷萬鈞盯著我看了半晌,才嘆氣道:“第一次求我辦事,我這個做叔叔的怎么可能不同意?”
果然成了!
宋漁的面子還是大啊,早知道早就來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好!”我立刻站起身,“雷叔叔,謝謝您,我這就去跟江城說這個好消息……”
“……宋二公子,你沒有其他的話要跟我說么?”雷萬鈞的面色有些復雜。
“有,特別多!”我很認真地說:“雷叔叔,江城現(xiàn)在快火燒眉毛了……先解決完他的事,然后咱叔侄倆再慢慢談!”
“怎么回事?”雷萬鈞終于皺起眉頭。
“隨后讓江城和您說吧!雷叔叔,我先撤了,完事再來找您!”說畢,我便起身匆匆離開。
雷萬鈞還想出來送我,但沒走到院子,我就已經(jīng)不見蹤影。
小桂子并沒有那么快就趕到武市,我也只能找了個無人居住的房子暫時貓著,然后用江城的手機給雷萬鈞打電話,如此才將自己現(xiàn)在的困境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好小子,頂著我的名頭在外面招搖撞騙是吧……”雷萬鈞確實非常惱火,“你找宋二公子來說情真是最正確的選擇,否則我現(xiàn)在肯定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說到這,他又嘆了口氣:“行了,我已經(jīng)答應宋二公子會幫你了……你讓陶興邦和黎云鵬過來吧!”
“感謝雷先生!”如此,我便掛了電話,又給姜樂打過去,如此這般交代了下。
……
幾分鐘后,陶興邦和黎云鵬便一起來到雷萬鈞的院中。
他們以前哪有這種殊榮,最多在某些特定場合遠遠地看過雷萬鈞一眼。上次和高豐一起誤入這里,差點沒嚇得當場尿出來,如今再度進入院中,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
“雷……雷先生……”二人站成一排,筆挺地像是立了軍姿,卻還是控制不住的瑟瑟發(fā)抖。
也不能怪二人太沒骨氣,主要在他們的少年時期,雷萬鈞正是風頭最勁的時候,每日所聽所聞都是雷萬鈞的各種事跡,恐懼在那個時候便已播下種子,如今更是成為參天大樹,一輩子都不可能掙脫了。
雷萬鈞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不說話時像是一座小山,一旦開口便如獅吼:“聽說你們還不相信江城,非得讓我親自露面?”
“釣魚要到島上釣……”陶興邦的腦子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自己說了點什么東西。
“不是不信!”黎云鵬趕緊接過話茬,他比陶興邦強多了,起碼能正常說話,“雷先生,主要是覺得奇怪,您要收拾高豐輕而易舉,干嘛這么麻煩讓我們做臥底……所以才想問個明白!”
“很簡單,因為我退出江湖了嘛,理論來說不該插手這些事情……”
“是,是,明白了……”
黎云鵬頻頻點頭。
“行了,都忙去吧,碰到解決不了的事再來找我!”說畢,雷萬鈞拂袖而去,轉身邁步走進屋子。
陶興邦和黎云鵬小心翼翼地退出院子。
回到我的住處。
這個時候的我還在等小桂子,頂著宋漁的臉肯定沒法現(xiàn)身,所以是姜樂接待的他們。
“怎么樣,現(xiàn)在相信了吧?”已經(jīng)了解一切內(nèi)情的姜樂笑呵呵問。
“信了!信了!”陶興邦這時候恢復正常了,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黎云鵬,有些抱怨地說:“就不該懷疑江城的?!?
“唉……我也是瞎了心!對了,江城呢?”黎云鵬看向左右。
“他出去辦點事。”姜樂頓了頓,又說:“接下來,我們準備把趙文斌和邱廣文也拉過來……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沒問題!”黎云鵬立刻說:“雷先生的命令,他們絕對不敢不聽!”
“好?!苯獦沸Σ[瞇道:“那二位就先回去吧,繼續(xù)提供高豐的行蹤……等到時機成熟,咱們就一起干掉他?!?
“哎,行?!倍诉@才一起離開。
出了華里村,黎云鵬回到車上,今天本來就是他值守的,到第二天早上才能下班。
至于陶興邦,就準備回家了。
“現(xiàn)在放心了吧,知道不是你一個人做臥底!”坐在車上,黎云鵬笑呵呵道,其他兄弟都不在身邊,所以能放心大膽地說一些話。
夜深了,街上沒什么人,昏黃的路燈投射下來,暖洋洋的微風在四周游弋。
站在車門邊上,陶興邦同樣笑著:“不止!想到趙文斌和邱廣文馬上也要進坑,就樂得我嘴巴都要歪了?!?
“哈哈哈……”黎云鵬樂得直拍方向盤,“行了,回去吧,能為雷先生做事,也算是咱們的榮幸了!”
“好嘞!”陶興邦轉身離開。
但也就在這時,二人的手機突然一起響起。
翻出來一看,原來是高豐的群發(fā)消息,叫他們到某個ktv去喝酒的。
沒什么稀奇的,高豐經(jīng)常叫他們一起去玩,什么足療店、棋牌室、夜總會,三天兩頭就要聚上一次。
“去不去?”陶興邦抓著手機問道。
“去唄,現(xiàn)在還是咱們大哥,不去的話說不過去……正好還能把他的行蹤發(fā)給江城!”黎云鵬果斷地道。
十幾分鐘后,黎云鵬便開車載著陶興邦來到某ktv的樓下。
不同于普通的ktv,這里是商務型的,即提供特殊服務,但因為最近掃黃很厲害,所以外表看是黑著燈的,仿佛根本沒有營業(yè)。
進入樓中,由工作人員帶領,打著手電筒七拐八拐,又穿過兩截長長的甬道,眼前的世界才豁然開朗起來。
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廳,金碧輝煌的走廊,兩邊都是衣著清涼、盤靚條順的小姐姐。
“老板好?!豹q如仙女一般的女孩們齊聲叫著。
陶興邦和黎云鵬對此已經(jīng)見怪不怪,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工作人員繼續(xù)帶路,最終將二人領進一間包房。
高豐果然在這,除了幾個常年伴隨在他身邊的漢子外,趙文斌和邱廣文也在這里,大家身邊各有一個妹子服侍,已經(jīng)喝得暈乎乎、昏沉沉了。
看到二人進來,趙文斌和邱廣文都打著招呼:“喲,陶總、黎總,來遲了啊,先自罰三杯!”
“那還叫個事嗎?”陶興邦和黎云鵬哈哈大笑,先問候了高豐一聲后,便端起桌上的酒杯,連續(xù)干了三杯。
“好!”眾人一起拍手大笑。
“來,給我找個十八歲的姑娘!”
“我要胸大的!”
陶興邦和黎云鵬分別坐下,他們早已習慣這種場合,成為油膩的中年男人。
就在這時,高豐突然站起身來,“啪啪”地拍拍手說:“好了,姑娘們都先出去一下。”
顯然有事要說。
等姑娘們都離開后,眾人紛紛坐直身體,準備聆聽這位大哥的訓話。
高豐徑直走到黎云鵬的身前,一只腳踏在茶幾上,一只手拎了個瓶子,幽幽地道:“老黎,你有話要跟我講嗎?”
“……什么?”黎云鵬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還是故作疑惑。
“給你十秒鐘的時間?!备哓S淡淡地道:“把你最近做的勾當都說一下,或許我能饒過你一條命?!?
“……高堂主,我不知道您在說些什么?!崩柙迄i只覺得自己背后浸出無數(shù)冷汗,但他的一張臉依舊無比鎮(zhèn)定。
這就是老江湖的素養(yǎng)!
高豐并不說話,只是抬起手腕,看著那只金光閃閃的勞力士。
“十秒鐘到了,你沒有機會了?!?
高豐舉起啤酒瓶子,朝黎云鵬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