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院外就傳來皮卡車的引擎聲的聲音。
我披上衣服走出去,正好看到鉗子從那輛舊皮卡上跳下來。
車斗里躺著那頭二百多斤的黑豬,正不安地拱著欄桿。
母親早已起身,灶房里的大鍋冒著騰騰熱氣,水已經(jīng)燒滾了。
“來得夠早啊,鉗子?!蔽易呱锨按蛘泻?。
“趁早涼快,活兒好干?!便Q子套上沾著油污的工裝褲和高筒水鞋,從工具箱里拎出那把磨得锃亮的狹長殺豬刀。
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眉頭很快皺了起來。
“喂?到哪兒了?啥?爬不起來了?”鉗子沒好氣掛斷電話。
啐了一口:“這成事不足的家伙,昨晚喝癱了,指望不上了?!?/p>
他看了看那頭躁動的豬,有些為難:“這玩意兒勁大,沒個幫手按著,怕是不好弄?!?/p>
“我來吧?!蔽易呱锨叭?。
鉗子愣了一下,打量了我一眼:“你?哥們兒,這可不是光憑膽子就行的,這畜生力量大得很?!?/p>
“試試看。”我沒多解釋,直接翻進了車斗。
那黑豬似乎預感到了危險,發(fā)出刺耳的嚎叫,渾身蠻力爆發(fā),差點把車斗都掀晃。鉗子見狀趕緊上前想搭把手。
我們兩人,將豬趕到木凳子旁邊。
“要不把叔叔叫過來幫忙按豬?”鉗子提議。
“不用!”我淡淡回應。
下一刻,他愣住了。
我雙手抱住豬頭,一個抱摔,直接把把兩百多斤的豬,死死按在木凳上,沒有技巧,全靠力量壓制。
鉗子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頭幾乎被我單手就按捺住的大豬。
半天才蹦出一句:“我操,你這力氣,也太嚇人了!”
“別愣著了,快動手?!蔽掖叽倭艘宦?。
鉗子見狀也不再多話,立刻上前配合,手法極其老練,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放血、澆燙、刮毛,一氣呵成。
接著,他將處理干凈的豬吊起來,開膛破肚,分解切割…
在收拾工具時,父親拿出兩百塊錢塞給鉗子:“辛苦了一早上,拿著,買包煙抽?!?/p>
鉗子連忙擺手:“叔,您這就見外了!我跟小豪多少年的交情了,幫這點忙哪能要錢!使不得使不得!”
父親拗不過他,只好讓母親趕緊叫他去吃早餐。
鉗子也沒多客氣,坐下來匆匆扒了幾口,抹了抹嘴便站起身:“叔,嬸,小豪,你們慢慢忙,我還得趕去下一家,約好了時間,耽誤不得!”
說完,他跳上那輛皮卡,便駛離了我家院子。
天色大亮時,林小雨和蘇妍才相繼下樓。
蘇妍揉著眼睛,一看到檐下掛著的豬肉就嘟起了嘴:“殺豬怎么都不喊我起來看啊!”
林小雨正挽著袖子準備幫忙:“得了吧你,就你這膽子,真看見血淋淋的場面,還不得嚇得往人身后鉆?還敢看殺豬?”
蘇妍不服氣:“誰說的!我站遠一點看不行嘛!”
說笑間,兩女倒是半點不嬌氣,很自然地就融入了忙碌的氛圍。
林小雨主動接過母親手里的菜籃,熟練地擇洗起來。
蘇妍則好奇圍著大灶臺轉(zhuǎn),試著往灶膛里添柴火,被煙嗆得輕咳兩聲也不在意,反而覺得新鮮有趣。
母親看著兩個漂亮姑娘在院子里忙前忙后,臉上笑開了花,連聲夸贊:“真是兩個好閨女,又漂亮又能干!”
我站在一旁聽著,目光掃過林小雨利落的背影和蘇妍略顯笨拙的側(cè)臉。
心里莫名閃過一個念頭,我媽這會兒心里怕是在琢磨。要是這兩個都能娶回家當兒媳婦,那該多好。
這想法一閃而過,我自己都覺得有點荒唐。
接近中午的時候,親戚們陸續(xù)提著賀禮登門,小院里很快坐得滿滿當當。
露天支起的幾張大圓桌上,一道道硬菜陸續(xù)端上。
這場壽宴吃得格外熱鬧成功,笑鬧談天聲幾乎沒斷過。
幾杯酒下肚,席間的長輩們自然又把話題繞到了我身上。
三姑笑著用筷子指指我:“小豪可是有出息了,帶這么俊的姑娘回來,還一帶就是倆!”引得滿桌大笑。
六嬸瞇著眼,目光在林小雨和蘇妍之間來回掃視:“這兩個閨女都好,又勤快又水靈,小豪,你跟嬸透個底,到底哪個是正經(jīng)談對象的?”
姑父也趁著酒意附和:“就是,我們都看花眼了,分不清,分不清??!小豪你好福氣!”
林小雨只是低頭吃飯,落落大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蘇妍則臉頰微紅,眼神飄忽看了我一眼,干脆端起酒,跟我的長輩喝了起來。
宴席終了,賓客盡歡。
母親笑著將早已分裝好的豬肉一份份塞到親戚們手里,不停念叨著:“拿著拿著,多著呢!”
親戚們推辭一番,最后還是樂呵呵拎著肉陸續(xù)散去。
蘇妍顯然被熱鬧的氣氛感染,席間跟著喝了不少自家釀的米酒,此刻臉頰緋紅,眼神迷離,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
我見她扶著門框站不穩(wěn)當,只得上前攬住她的肩膀:“不能喝還喝這么多。”
她軟軟地靠在我身上,含糊嘟囔著:“高興嘛,那酒甜甜的……”
我半扶半抱將她攙到二樓的客房,剛把她放到床上,她嘟囔了幾句聽不清的夢話。
然后就直接睡過去了。我拉過被子給她蓋好,站在門口看了看,才帶上門。
回到院子,林小雨正幫著母親收拾碗筷,我也過去搭了把手。
母親順口問了一句:“你們什么時候回城里?”
我原本打算今晚就走,但蘇妍喝多了,便改了行程:“明天!”
“哦?!蹦赣H只是簡單回應,我知道她有萬般不舍。
但我跟兩女在城里都有工作,不能請假太久。
夜幕漸漸落下,院子里點起了燈。農(nóng)村的生活,就是這樣簡單而肆意。
我原本還打算帶著林小雨去附近幾位長輩家里坐坐。
手機卻在這個時候突兀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鉗子打來的。
鉗子的大嗓門幾乎是在吼,“在哪兒呢?快!到祥隆飯店這喝酒!哥幾個都到了,就等你了!”
我下意識看向身旁的林小雨,正想開口回絕。
鉗子的聲音又傳來:“你別說你不來??!那可太不夠意思了!都是老熟人,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必須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