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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9章這一場拍賣來的奇怪,高相意欲何為?

入夜。

夜?jié)u深。

胡府。

胡德路小心翼翼捧著那卷《百鳥朝鳳圖》,愛不釋手。

胡德路的夫人,約莫四十左右,身子極具韻味,臉蛋白皙,頭發(fā)高高盤起,發(fā)型十分獨(dú)特。

“夫君,《百鳥朝鳳圖》呢?”胡夫人款款而來。

她出身名門,書畫皆精,聽聞夫君豪擲十萬兩自拍賣會中購得墨寶,特意前來瞻仰。

“這便是!”胡德路得意地展示著手中的小雞啄米圖。

胡夫人瞬間愣住:“這…夫君,這分明是小雞啄米圖啊!”

她不明白,自已的夫君一向精明,昔日僅靠著家里的上百畝地,三十幾頭豬,以及十多頭牛,便置辦了這樣一份豐厚的基業(yè)。

怎會十萬兩買下這一幅畫?

胡德路冷笑一聲,道,“婦人之見!你且不看看這畫出自于誰之手!”

胡夫人湊近一看,印章赫然是“高陽”二字,頓時一臉驚愕。

“高相?”

“此乃高相親筆?”

“不錯,這便是高相親筆!”胡德路負(fù)手而立,意氣風(fēng)發(fā),“高相方才弱冠之年,便一戰(zhàn)封侯,官居丞相,武列驃騎將軍,深得陛下信任!”

“甚至民間有傳聞,陛下早就是高相的形狀?!?/p>

“眼下,匈奴尚未滅,六國還未出兵,定國公府注定要顯赫幾十年!”

“十萬兩買高相一幅親筆畫,買一塊胡家叩響上層的敲門磚,這貴嗎?更別說,高相說過幾日,還要在府上宴請我等,這是何等關(guān)系?”

“以后,誰若想動我胡家,看到這畫,便得掂量掂量!”

一言落下。

胡氏恍然大悟,她紅唇微張,連連點(diǎn)頭。

“如此說來,這十萬兩值了!”

胡德路負(fù)手一笑,道,“這是自然,去將這《百鳥朝鳳圖》掛在大堂中間,讓所有人都能看見!”

“是!”

與此同時。

王家。

王百萬一回來,便摟著一個腰肢如楊柳,渾身透著魅意的小妾,他滿臉暢快的道。

“今日大賺!”

“五萬兩買了琉璃杯,還得了高相的賞識,值了!”

裴家。

裴家父子坐在大堂。

裴誠自顧自的道,“錢沒了,那還能賺,可若是命沒了,那可真就沒了?!?/p>

“十二萬兩,足以彰顯我裴家的誠意,今夜,終于能好好安穩(wěn)的睡上一覺了?!?/p>

“……”

宋家。

宋禮眺望天上明月,喃喃自語的道,“十二萬兩,幾乎掏空了我宋家,卻得了這么一幅《天仙圖》?!?/p>

“希望老夫辭官,遠(yuǎn)離朝堂爭端,一切順利吧!”

他嘆息一聲,眉宇間滿是憂愁。

“……”

崔家。

崔星河一回來,便坐在石椅上,他的眉頭緊蹙,似是沉思。

崔健一身紫袍,上前道,“星河,我崔家拿下了高相的《破匈奴》狂草,相比那些畫,可強(qiáng)太多了?!?/p>

“你與高相之間,不過是些齟齬,有這幅字在,應(yīng)可揭過,不必過于憂慮?!?/p>

崔星河搖搖頭,道,“父親大人,孩兒倒不是憂慮此事,只是覺得有些奇怪?!?/p>

“奇怪?”

崔健皺眉道,“哪里奇怪了?”

崔星河回過頭,不解的道,“高相為何會忽然要舉辦一場慈善拍賣會?”

“這還用想,自是缺錢了。”

“從最開始的放話,再到入門的面具,后面的丑畫,哪一點(diǎn)不是為了撈錢?”

崔星河目光深邃,“父親大人說的不錯,高相從放風(fēng)、面具,到那些…畫作,處處都透著赤裸裸的斂財(cái)之意,幾乎不加掩飾?!?/p>

“可高相剛立大功,肥皂、白玉糖、竹紙、會所…哪樣不是日進(jìn)斗金?”

“趙國境內(nèi)還有無情教作亂,以高相的經(jīng)商手段,撈錢一點(diǎn)都不難?!?/p>

“短期來看,高相根本不缺錢!可為何要做這等人盡皆知、御史必劾、指雞為鳳的荒唐事?”

此話一出。

崔健也愣住了。

是啊!

經(jīng)過崔星河這么一說,他也有些想不通。

肥皂,白玉糖,竹紙,會所,哪一個不是下金蛋的母雞?

高陽為何要搞這一出?

手段如此直白,如此不加以掩飾,就像最后撈一筆似的。

“這點(diǎn),倒真是令人費(fèi)解?!贝藿〉馈?/p>

崔星河沉思良久,最終搖頭,“或許…是我想多了吧?!?/p>

“……”

一夜過去。

第二日,高陽在定國公府舉辦的慈善拍賣會,在長安城內(nèi)引起了不小的風(fēng)浪。

尤其當(dāng)各家拍下之人,紛紛派下人前來送銀。

那一箱箱的銀子送入定國公府的時候,更是引起不小的議論。

百姓眾說紛紜。

尤其是昨夜,因?yàn)楦恫黄鹑腴T費(fèi)的幾名御史,當(dāng)他們聽聞此事后,滿目震驚之色。

“豈有此理?指雞為鳳,這高相未免太跋扈了!”

“這若不彈劾此僚,我等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同彈!”

“同彈!”

一眾御史義憤填膺,奮筆疾書,開始上奏彈劾。

其措辭之嚴(yán)厲,堪稱前所未有,其中關(guān)于論述高陽的罪狀,更是羅列了不下上百種!

時間流逝。

長安城內(nèi)的輿論,漸漸化作了兩極派,甚至發(fā)生了寒門士子為了維護(hù)高陽,不惜動起了手。

而彈劾之風(fēng),也愈演愈烈。

喧囂的議論與洶涌的彈劾,就如同長安城上空的烏云,在定國公府外翻涌了一整日。

然而府內(nèi),卻是一片與世隔絕的寧靜。

高陽深居簡出,除卻楚青鸞與上官婉兒,余者一概不見。

他仿佛置身風(fēng)暴之眼,外界的狂風(fēng)驟雨,于他不過是隔窗的喧囂。

夜色漸黑。

燭光下。

“呼!”

高陽立于房間內(nèi),長舒了一口氣,桌案上,厚厚一疊墨跡猶新的文書整齊碼放。

“河西安置三策,互市陷阱,山羊殺局,一條鞭法,水泥配方……終于全都寫完了!”

武曌給他的五日休沐,期限已至。

總算是,趕在這最后一晚,將其寫完了。

高陽起身,踱至窗前。

窗外,一輪圓月高懸,清輝灑落庭院,靜謐無聲。

長安城內(nèi)的沸反盈天——百姓的爭論、士子的互毆、御史臺那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彈劾奏章……這些紛擾,此刻都顯得如此遙遠(yuǎn)而渺小。

高陽嘴角掠過一絲極淡、極冷的笑意。

在乎?

他為何要在乎?

彈劾他跋扈?指雞為鳳?斂財(cái)無度?

隨他們?nèi)グ伞?/p>

這些聒噪的蚊蠅,這些無謂的爭執(zhí),這些汲汲營營的算計(jì),這些爾虞我詐,這些天下紛爭……明日之后,都將與他再無瓜葛。

因?yàn)椤?/p>

明日大朝,百官齊聚金鑾殿之時,他高陽,便要當(dāng)眾辭官,掛印歸田了!

月光映在高陽平靜無波的眼底,一汪深潭之下,是塵埃落定、去意已決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