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武曌端坐于龍椅之上,面龐矜貴,出聲道。
眼下。
開春在即,冰雪消融。
這正是匈奴經(jīng)歷了一個嚴酷寒冬,人困馬乏,實力最為虛弱的時候。
大乾一年之中若要出兵,春夏是最好的機會!
若春夏不予以雷霆打擊,待到秋高馬肥之時,邊境必將再燃烽火,永無寧日。
更何況,武曌深知一件事,眼下大乾各種強國之策,還有白玉糖,烈酒,肥皂等搞錢之法,又有火藥。
燕、齊,楚三國絕對不會放任不管,扶持匈奴以制大乾,一定會繼續(xù)!
換而言之,春夏她不出兵,秋冬匈奴必定南下劫掠!
縱觀整個大乾,唯一能讓她寄予厚望的便是高陽,可高陽偏偏辭了官,這無疑會導(dǎo)致匈奴越發(fā)忌憚!
雖然王驍、李二雞等一眾年輕將領(lǐng)軍功顯赫,但其輝煌大多與高陽密不可分,若是讓他們單獨統(tǒng)領(lǐng)大軍進行出征,終究讓人放心不下。
此刻張平、張壽兄弟前來舉薦將才,無異于雪中送炭,確實讓武曌有些心動。
很快。
張平、張壽兄弟二人躬身入內(nèi),大禮參拜。
“平身。”
武曌目光如炬,直接開門見山的道,“方才小鳶稟報,言你二人有破匈奴之良將舉薦?如今國事艱難,朕渴求人才,若真有真才實學(xué),但說無妨。”
張平聞言,知曉來對了。
陛下果然對匈奴有想法!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回陛下,臣等深知陛下為邊患憂心,故殫精竭慮,命麾下錦衣衛(wèi)遍訪邊關(guān),終得一絕世將才!”
“絕世將才?是誰?”
武曌出聲問道。
“此人名為李廣利!”
張平率先道。
“李廣利?”
武曌鳳眸微瞇,這個名字她有些印象,但并不深刻。
張壽連忙接話道,“陛下,李廣利乃隴西李氏嫡系,乃是真正的將門虎子,其李家世代鎮(zhèn)守西陲,威震羌胡,底蘊深厚,絕非尋常勛貴可比!”
“李廣利本人更是了得,自幼長于邊塞,深諳匈奴戰(zhàn)法習(xí)性,用兵奇詭狠辣,常以少勝多,在邊境有鬼面將軍之稱,匈奴人聞其名而膽寒!”
“若以此人為將,春季出征,必能狠狠打擊匈奴,給予其一定的威懾,粉碎三國扶持匈奴以制我大乾的陰謀!”
武曌聽著二人的描述,心中確實泛起了波瀾。
她也記起來了。
隴西李氏,那是大乾真正的百年軍事世家,底蘊甚至超過了一些開國勛貴。
李廣利常年戍邊,經(jīng)驗豐富,也算是一名老將了,聽起來確實是眼下最合適的人選。
然而,就在武曌心動之時。
腦海中,一道極為懶散的聲音卻莫名回蕩開來。
“陛下,治大國如烹小鮮,火候急了容易糊,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著蛋??!”
那會兒,也是在這御書房。
高陽獻策一條鞭法,卻也給出了這句話。
因為這句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到蛋,所以她印象很深。
雖然話很有點糙,但還是很有道理的。
如今推恩令與一條鞭法正如火如荼,朝堂地方已是暗流洶涌,若她再朝匈奴動手,這步子,是不是也太大了點?
她雖沒蛋,卻也勒??!
想到此處,武曌沸騰的熱血稍稍冷卻。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立即決斷的沖動,目光恢復(fù)了平日的深邃與冰冷。
“李廣利……朕知道了?!?/p>
“二位愛卿舉薦有功,心意朕領(lǐng)了,只是此事關(guān)乎國運,需從長計議,容朕再想想,否則步子邁的太大容易扯到蛋,你們先退下吧?!?/p>
武曌聲音冰冷,聽不出半點喜怒。
張平、張壽聞言,臉上的自信瞬間僵住,化為錯愕。
他們分明看到武曌剛才已經(jīng)心動了,怎么轉(zhuǎn)眼就變了卦?
并且還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這道理……武曌是怎么知道的?
但武曌既然開口了,兩人也不敢停留,連忙行禮道,“臣等告退!”
兄弟二人彎著腰退出御書房,直到走出宮門,張壽才忍不住壓低聲音的道:“大哥,陛下明明心動了,為何突然改口?這沒道理??!”
張平也是一臉郁悶,“我也不知,但陛下說步子邁的太大容易扯到蛋,可能是擔憂國力吧!”
張壽瞪大了眼睛,一臉茫然和驚悚:“蛋?陛下……有蛋嗎?這……這從何扯起啊?”
兩人面面相覷。
只覺得圣心難測,如同霧里看花。
“……”
年后。
長安城。
定國公府。
高陽躺在特制的搖椅上,瞇著眼睛,曬著太陽,一臉的享受與愜意。
這才是生活啊!
上官婉兒坐在一旁,纖細的手指靈巧地剝著橘子,語氣帶著幾分戲謔:“夫君,你和陛下這一手,實在是……妙到毫巔,這一條鞭法如今可真是名動天下了,聽說各地郡縣訴苦、彈劾、求情的奏章,都快把通政司的門檻踏破了?!?/p>
“只是苦了崔大人,如今他不光是大乾有名的毒士,更是孤臣了,據(jù)說年前還遭遇了死士行刺,幸好護衛(wèi)得力,只是虛驚一場?!?/p>
說話間,上官婉兒遞來一瓣橘子。
高陽張嘴接過橘子,慢條斯理地嚼著,吐出里面的籽,一臉不滿的道:“婉兒,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這一條鞭法乃是崔狀元心系黎民、胸懷天下、苦思冥想所提之良策,跟我高陽有半文錢關(guān)系?你可不能憑空污人清白!”
上官婉兒:“……”
她看著高陽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不禁嘴角一抽,白了他一眼,又將一瓣橘子塞過去,嗔道:“是是是,跟夫君你沒關(guān)系,全天下就屬夫君你最清白無辜?!?/p>
“那自然!”
這時。
高長文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外面跑了進來,臉上堆著諂媚又討好的笑容。
“兄長,走啊,這么好的天氣,窩在家里孵蛋呢?一起出去玩耍玩耍啊,聽聞東市新來了一個西域雜耍班子,胸口碎大石,厲害得緊!”
高陽嚼著橘子,慵懶地掀開眼皮,斜睨了高長文一眼,然后很干脆的道。
“不去。”
“兄長,為何???”
高長文臉上的笑容一僵,仿佛聽到了什么天理難容的事情,高聲道:“兄長,如此冬日暖陽,辜負了是要天打雷劈的!”
“呵呵,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p>
高陽嗤笑一聲,閉上眼睛,語氣篤定,“你小子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以前有胸口碎大石,咋沒見你叫為兄去看?你小子肯定沒憋好屁,準沒好事?!?/p>
高長文:“……”
他服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毒士,這份洞穿人心的本事簡直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