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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憶往昔歲月

    江上濕寒。蒸汽船并未遠行,天沒徹底黑下來,便開始往回趕,回到停靠口岸不過才戌時。不過,這個點城門已然關(guān)了,以李家的能量是可以輕松叫開城門,但這樣做難免顯得張揚。李家有錢有權(quán),卻極少去顯擺什么。長夜漫漫,江水滔滔。李青反身倚在船頭圍欄,手肘撐在木板上,仰臉望著夜空星星點點,輕笑道,“天陰了一整日,晚上倒是出星星了,嗯…,明日又是一個大晴天?!崩钛﹥簩W(xué)著他的動作,保持仰望星空的姿勢,道:“是呢,今年好似沒往年那般冷了,感覺氣候稍稍回暖了些?!崩钋噍p輕嘆息:“現(xiàn)在說還太早,不能以一時情況去判斷大勢走向,這百余年下來,整體氣候還是在持續(xù)走低,可不能盲目樂觀?!薄澳憧偸窍矚g悲觀……”李雪兒輕笑道,“萬物皆有定數(shù),盛極必衰,反之亦然。遲早否極泰來,當樂觀一些才好,別愁呀愁的,你都快成杞國某人了?!薄昂牵皇俏诣饺藨n天,而是……”李青嘆道,“要保持允許各種惡劣事件發(fā)生的心態(tài),才不至于真發(fā)生了,亂了手腳。”李雪兒苦笑道:“你就是太會往身上攬責(zé)任了,達則兼濟天下沒錯,可大明這么大,兩京一十三省,生民何止萬萬,真若洪水決堤……你又哪里抗的???你可不是什么神仙!”李青苦嘆頷首:“真若大夏將傾,我當然扛不住,可若運作得當,便能改大夏將傾為平穩(wěn)落地,不是更好?”他自顧自道,“如今的我啊,就好似賭桌上的賭徒,投入了太多籌碼,已抽不開身了,只能繼續(xù)賭下去,才不讓之前的付出白費?!崩钛﹥簾o言?!皶r間不早了,去睡吧。”李青說。“你呢?”“我現(xiàn)在不困。”“我也還不困,再聊一會兒吧?!崩钛﹥簱Q了個話題,道:“我超喜歡你和娘親說往事,再說說唄?!崩钋嗍Φ溃骸澳隳锞蜎]跟你說起過她小時候的往事?”“呃,那就再往前倒騰倒騰……”李雪兒停頓了下,道,“聊聊洪武朝唄,大名異聞錄我是看過,可那上面幾乎都是政治,聊聊生活?!崩钋嘁粶??!爱斎涣耍阋遣幌胝f,那便不說了?!崩钛﹥恒a充。李青默了下,“真想聽?”“嗯?!薄澳蔷驼f說……”李青吸了口凜冽江風(fēng),“讓我想想啊,從哪兒開始說好呢……”……子夜。朱厚照被尿憋醒,踢踏上鞋子,睡眼惺忪地走出船艙。夜空星光璀璨,卻無月光,迷迷瞪瞪的他,根本就注意到一邊角落有人,只是習(xí)慣性的吹著口哨,一邊解腰帶……“你干嘛呢?!币坏狼謇渖ひ趄嚾豁懫??!鞍ミ衔胰ァ敝旌裾找粋€趔趄,差點提前釋放,凝神去瞧才發(fā)現(xiàn)二人,沒好氣的說道,“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覺,擱這喝西北風(fēng)呢?”他突然一怔,“哦~~~我明白了,嘿嘿嘿……”李雪兒冷冷道:“你覺得自己很風(fēng)趣?”“……行行,你們繼續(xù),我去另一邊,真的是……惹不起惹不起……”朱厚照發(fā)著牢騷離開。李雪兒抽空問了句:“他之前當皇帝那會兒,也這樣不著調(diào)嗎?”李青失笑搖頭:“玩歸玩,鬧歸鬧,正事上還是不含糊的,他若肯收斂玩樂之心,實心用事,未嘗不會成為憲宗那樣的皇帝?!薄斑@樣啊……”李雪兒怏怏點了點頭,轉(zhuǎn)而笑道,“不管他了,咱們繼續(xù)?!薄靶邪桑瑒傊v到哪兒了?”李雪兒悻悻道:“講到暴打李景……曹國公家的勛二代。”李宏這一脈脫離了曹國公跟了李青,可畢竟有著血緣關(guān)系,李雪兒哪能直呼其名?她好奇道:“他少年時很欠揍嗎?”“怎么說呢?!崩钋嘁粫r不知該怎么形容,便只好打比方,“你覺得你大哥年少那會兒欠不欠揍?”“太欠揍了!”李雪兒脫口而出。李青笑吟吟點頭:“小浩就是他年少時的翻版,紈绔又騷包,大冬天都要來把描金小扇,雖說那會兒金陵的冬日比現(xiàn)在要暖和許多,可也還是冷的……當然了,人不壞,也不仗勢欺人、禍害百姓……”說話間,朱厚照去而復(fù)返,訕訕道:“風(fēng)兒一吹,我睡意全消了,能不能加入進來???”李雪兒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體會。天太黑,朱厚照沒瞧見,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這次我不多嘴。”李雪兒有些不爽,可見李青都沒拒絕的意思,也不好再趕人,只是輕哼了哼。不料,這大侄子說話跟放屁似的,剛說完不多嘴,下一刻就管不住嘴了。朱厚照打斷李青的話,問道:“能不能讓太宗出場???我想聽聽他的事兒。”李雪兒更不爽了,沒好氣道:“你咋這么多事兒,愛聽聽,不愛聽滾蛋?!薄鞍ィ啃」?,你這話就不對了,雖說你算是李景隆的后代,可你也是太宗的后代啊,你娘還姓朱呢……”“你……”李青好笑道:“別吵別吵,時間多著呢,想聽都講給你們聽。”許是蒸汽機取得突破性進展,又許是講到了往昔美好,李青變得異常好說話,俊面上寫滿了慈祥。這一刻的李青就如一個耄耋老人,他眼中的姑侄二人,就像是對先輩事跡好奇的稚童。李青自然無可無不可?!班拧?,我第一次見朱棣是在洪武十五年太祖的壽宴上,當時孝慈皇后的身體已經(jīng)很不好了,太祖便以過壽為由召藩王進京,為的就是讓孝慈皇后再看一眼兒孫……當時的才朱棣二十出頭,剛就藩沒兩年,不過那會兒的藩王掌兵權(quán),他守的又是前元大都,因此,年紀輕輕就有了大將風(fēng)采?!敝旌裾这筲蟮溃骸爸皇谴髮L(fēng)采啊?”“那會兒朱標太子的地位穩(wěn)若泰山,朱棣根本沒有做皇帝的心思?!崩钋嗪眯Φ?,“不能拿后來的太宗,對比年輕時的燕王?!薄昂冒伞!敝旌裾拯c點頭,又問,“太宗當時是不是就特威武,睥睨群雄,與眾不同?”李青失笑搖頭道:“威武是沒有的,睥睨群雄也是不敢的,嗯…,欺負小十七的時候倒勉強算得上威武吧?!薄靶∈撸俊敝旌裾找粫r沒匹配到具體是誰。“就是寧王朱權(quán),那會兒的小十七還是個孩子,跟朱允炆差不多大,當時他使壞,給朱權(quán)、朱允炆灌酒,還是烈酒,結(jié)果給兩個小家伙兒整哭了,叔侄倆一個要找太祖告狀,一個要找太子告狀,嚇得他臉都綠了……”李青仿佛又回到了當時,幸災(zāi)樂禍的合不攏嘴。朱厚照、李雪兒強烈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最大滿足,聽得津津有味兒。雖說跟想象中的太宗不一樣,可這樣的太宗更具趣味兒性。朱厚照樂呵呵道:“原來太宗也曾這么不著調(diào)??!”李青含笑點頭:“誰年少不輕狂?。俊薄暗挂彩?。”朱厚照想到了太祖實錄中的李青,也是恣意狷狂,不由憧憬道,“那時的你,太宗,李景隆,哦對了,還有藍玉,你們應(yīng)該能尿到一個壺里去吧?”李青搖頭:“藍玉壓根兒就不鳥朱棣,人家可是太子鐵桿,當時的藍玉盡管還沒打那一場輝煌之戰(zhàn),卻也不是朱棣可以相比的,地位上當然是燕王大,可在軍中的影響力,兩個朱棣也比不上一個藍玉?!薄昂冒桑敝旌裾諉?,“你跟太宗總能玩到一起吧?”“開什么玩笑。”李青白眼道,“當時他只是一個藩王,俺倆咋可能玩到一起?他都不敢跟我說話!”“嘁!”朱厚照不服氣道,“你當時不過是個錦衣衛(wèi)而已,太宗怎么說也是燕王,還會怕你?”李青撇嘴道:“你當那會兒的錦衣衛(wèi)是現(xiàn)在?”朱厚照撓撓頭:“所以…,你們仨不帶太宗玩是吧?”“那會兒俺們仨也沒有玩到一塊。”李青想了想,道,“若是俺們四個坐一桌,藍玉肯定會在心里來上一句“我瞧不起在坐的任何一位”?!薄斑@么狂?”李雪兒都驚訝了。李青頷首:“就是這么狂!”隨即,又補了一句:“論打仗,尤其是大規(guī)模野戰(zhàn),藍玉完全擔(dān)得起上帥才將星,甚至可以跟徐達、常遇春、李文忠等大將軍排在一個檔次,哪怕略有不如,也不遜色多少。狂歸狂,打起仗來是真不含糊?!敝旌裾詹唤獾溃骸八{玉確實有狂妄的資本,太宗是藩王,他不與之結(jié)交可以理解,你當時級別太低,他看不上也能理解,可李景隆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開國勛二代,曹國公的繼承人,那時藍玉只是個侯爵吧?”“是這樣沒錯,可不妨礙藍玉瞧不上李景??!”李青想到當初北伐,失笑道,“藍玉不僅瞧不上他,還老是暴打他……”“當然了,李景隆也不白給,差點氣死藍玉?!崩钋嗾f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差點沒搶救過來?!薄鞍??”姑侄倆震驚的張大嘴巴。李雪兒自動代入大哥。那場面……真是想想都勁爆!朱厚照更是興奮的直搓手。這可比聽說書有意思多了……“仔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