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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不走

次日。

趙貞吉走了。

徐階也走了。

李青醒來時,二人已經(jīng)走了。

皇帝還特意罷朝一日,還送了徐階一小程,既是對徐階的肯定,也是為了籠絡臣子的心。

數(shù)日之后,李春芳順利晉升,做了大明首輔。

相比高拱、張居正,李春芳著實幸運,不爭不搶不激進的他,愣是走到了兩人前面。

就是不知高張二人是何種心情……

李青倒是清閑的緊,品嘗京師美食,品嘗宮中美食,為朱厚熜調(diào)養(yǎng)身體,幫黃錦預防疾病,與主仆侃侃大山,講述在西方這些年的見聞,再要么去茶館聽聽說書……

清閑,愜意……

又半月之后,高拱在錦衣衛(wèi)的護送下,終于趕赴京師。

終于如愿入了閣。

又數(shù)日后,胡宗憲也進了京,先進宮面圣,之后,再來大高玄殿……

李青對融合大計頗為上心,自然不會錯過了解的機會。

大殿。

胡宗憲簡明扼要,講述了草原部落的處境,以及草原部落的普遍心態(tài)。

總體來說,草原部落生存條件十分艱難,還沒真正投入大明的部落之間,紛爭不斷,還是奉行視劫掠為天經(jīng)地義那一套價值觀。

至于歸順大明的部落,歸順一年以上者,野性與野蠻大幅度削減,基本都能遵守大明的律法,剛歸順的部落,則較為難管……

胡宗憲大致介紹完,說道:“朝廷一下子削減一半經(jīng)費,還沒歸順的部落,定然會生出強烈不滿,輕則騷亂,重則戰(zhàn)事再起?!?/p>

朱厚熜思忖少頃,問道:“朝廷的應對之法,你都也知道了吧?”

“是。”

“你可有信心?”

胡宗憲猶豫了下,說道:“太上皇,其實朝廷現(xiàn)有的融合力度,都不太能滿足草原部落所需,以夷制夷確是良策,然,這個過程,終究充滿曲折?!?/p>

李青問:“可需要幫手?”

胡宗憲精神一振,道:“侯爺?shù)囊馑际?,您有閑暇?”

“李青有李青的事,除李青外,幫手嘛,隨你怎么挑?!敝旌駸姓f。

胡宗憲略微有些失望,沉吟了下,道:“如俞大猷能抽身,臣能輕松不少,也更有信心。俞大猷是員猛將,且他的作戰(zhàn)風格,很適合用以對付草原部落,而且前些年,俞大猷一直在跟草原諸多部落打交道,對其非常了解……”

“俞大猷……”

朱厚熜食指敲了敲腦袋,說道,“他現(xiàn)在正忙著剿倭呢,嗯…,也罷,全權讓你一個人負責,著實難為你了,可以!”

胡宗憲不想太上皇竟如此痛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悻悻道:

“太上皇,清剿倭寇事宜……怎么辦?。俊?/p>

“還讓戚繼光負責。”

“那……田畝清丈呢?”胡宗憲試探著問。

朱厚熜哂然一笑,打趣道:“你還挺會操心……清丈田畝已進行過半,少了戚繼光監(jiān)督,影響不會太大,朝廷再派一個清廉正直的官員監(jiān)督就是了?!?/p>

胡宗憲訕訕稱是,心頭輕松不少。

見胡宗憲顯露老相,再思及這些年的辛苦,朱厚熜吁了口氣,溫和道:

“你也不年輕了,這一路緊趕慢趕,著實辛苦了些,先去休息一下,好好緩一緩,沒有一個好身體,如何為國效忠?”

“是,臣……臣遵旨。”

胡宗憲滿心感動,深深一禮,又朝李青頷首示意,這才退出大殿。

朱厚熜還望著殿門口方向,輕聲問道:“你認為誰合適?”

“你不是有答案了嘛?!崩钋鄳袘械?,“真正能讓你放心的,除海瑞外,還有第二人選嗎?”

朱厚熜嘆了口氣,道:“海瑞的品性我自然放心,可一下子把他放在這個位置上……我是擔心拔苗助長過甚?!?/p>

“其實也沒什么可擔心的,海瑞雖然是個舉人,智慧卻猶勝大多數(shù)的進士,他只是剛直,并非愚蠢,更非沒能力。”

李青說道,“淳安事件,已然證明了他的能力。而且,你也忽略了一點?!?/p>

“什么?”

“輿情。”李青說道,“海瑞的事跡在金陵日報、蘇州日報的傳播下,再加之販夫走卒的口口相傳,現(xiàn)如今早就在江南傳開了,時下,海瑞就是一個行走的完人,沒有人敢明面上對他如何,否則,海瑞如何不論,自已名聲就臭了。”

“嗯……”朱厚熜緩緩點頭,“這倒也是,那就他吧。”

李青問道:“你打算給他安排個什么官職?”

“我不打算給他安排官職?!敝旌駸姓f道,“海瑞即便晉升,也只能在清丈田畝完全結束之后。”

李青沒為海瑞爭取,只是道:“總該有個合理的身份插手此事吧?”

“欽差!”

“……也行?!?/p>

李青想了想,道:“推廣心學不是小事,你這身體也調(diào)養(yǎng)的差不多了,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

“兩個月期限還沒到呢?!敝旌駸邪櫭嫉?,“真就回了金陵,你能光明正大的插手?”

“唉,這不是事兒多嘛,我也不是直接回金陵,我得去知會一下沈煉與趙貞吉打配合,還有戚繼光、俞大猷,江南作為工商業(yè)重地,關乎朝廷賦稅,豈能不謹慎?”

朱厚熜沉默了。

“唉,行吧,走就走吧……不過可說好了,你不能偷摸去西方了?!?/p>

李青好笑道:“就現(xiàn)在這情況,我縱是想去,也不能去啊?!?/p>

“事態(tài)平緩之后也不能去?!敝旌駸刑嵝训?,“你承諾的,我一日不死,你一日不去西方。”

李青心累的點點頭。

“這就走?”

“再去見一見胡宗憲,就走?!?/p>

“人剛回來,至少讓人家緩一緩,哪怕一日也好啊?!敝旌駸械?,“明日再走吧,咱們喝兩杯?!?/p>

李青沒拒絕……

多年不見,如今的朱厚熜與當初大不相同,最明顯的就是有些碎嘴子,愈發(fā)矯情……更準確的說,愈發(fā)情緒化了。

至少,對他李青是這樣,很容易就情緒波動。

也可能是人上了歲數(shù),難免都會這樣。

李青已經(jīng)沒剛來時那么不耐煩了。

如朱厚熜所說,他能長生,他對時間沒什么概念,可對走完大半生的人來說,卻是過一天,少一天。

李青安慰道:“大明很大,大明也很小,尤其對我來說,我若急速趕路,南北兩京一個來回,只需五日便可。什么時候想我了,或者身體哪里不舒服,往金陵去封信便是,我即便不再金陵,也會與李家人說我在哪里,你找我很容易?!?/p>

朱厚熜很滿意李青的體已話,卻不咋滿意他的態(tài)度,哼道:“你就不能主動點兒?”

李青笑了笑,道:“有空閑的時候,我會再來。不過,你也不能動不動就想我?!?/p>

“搞笑吧你,你當你大美人???”

李青:“……”

朱厚熜見懟的李青敗下陣來,不禁洋洋自得,清了清嗓子,道:“一年至少來一趟?!?/p>

“可以!”

“一次至少兩個月?!?/p>

“這個看情況吧,不忙的話自然沒問題?!?/p>

李青說道,“你身子骨真沒你想的那么糟糕,你現(xiàn)在只要心態(tài)好,自然什么都好?!?/p>

朱厚熜問道:“金陵那人的情況如何?”

“不太好?!崩钋嗳鐚嵉溃八呀?jīng)很老了,基本也就這兩年了。”

朱厚熜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兒,舉杯悶了一口酒,長長一嘆,道:

“到時候,帶人回來。錢花都花了,總不能浪費?!?/p>

“會的?!?/p>

“我那大孫子怎樣?”

“白白胖胖的挺討喜。”李青說。

朱厚熜遲疑了下,試探著問:“要不……你再認一次?!?/p>

“認什么?”

“認……認個干兒子?!?/p>

李青愣了下,繼而勃然大怒:“你是真敢說啊……我認你孫子干兒子……呵呵,我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在永樂朝老四都還得喚我一句先生,你們這一個個的……真是太慣著了?!?/p>

“你少吹牛,成祖經(jīng)常說‘李青這廝’,都快成口頭禪了?!?/p>

朱厚熜弱弱道,“不止是成祖,憲宗也這樣,先生是叫……指名道姓罵的時候,又少了?”

李青:“你信不信我扇你?”

“……你總是喜歡粗魯?!敝旌駸秀溃爸皇情_個玩笑,條件允許的話,多多照拂一下朱載壡這一脈。”

“就憑他與李家的關系,還用得著我照拂?”

“李家……”朱厚熜嘆息道,“李家終究要被肢解,你可有想過在什么時候?”

李青沉默了下,說道:“不是我想在什么時候,而是那一天會在什么時候到來,你問我,我也不知道?!?/p>

“真到了那一天,你會不會心軟?”

“你以為呢?”

朱厚熜張了張嘴,訕訕道:“只是分家而已,又不是抄家,其實,也不是很難接受,不是嗎?”

“我當然不會難受,你以為我跟你似的?”

李青嗤笑笑,又飲了一杯酒,起身道:“總之,你身體很好,我有空會來,你有事我也會來,朝廷有事我還會來,我一直在大明,我不走?!?/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