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恩不能離開太久,休息不過片刻的功夫,就趕回了文華殿候著。
離開時,桌子上的銀票少了一大半。
等陳全走的時候,又少了一半,桌子上只剩下寥寥幾張。
鄭廣才暗罵了一聲,又高興了起來。
幸虧那些銀票他提前留了一部分……
等到蕭昱照今日的學習結束,朝恩才跟著轉回弘德殿。
“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回到殿內坐下,蕭昱照舒服的喟嘆一聲,喝了口茶隨口問道。
朝恩頓了頓,一咬牙跪在了地上。
“求陛下恕罪!今日一早下面的太監(jiān)來報,昨日里湡水行宮出了一件大事!那里的正殿因為年久失修,出現(xiàn)了腐敗之色,所以下面的人希望能將正殿翻新一下,此事就上報了工部,經(jīng)工部審批后,便開始動手修繕?!?/p>
“昨日里完工,上報到了工部,負責此事的正是王大人,秉著負責任的態(tài)度,王大人親自去驗收了一下,結果····結果王大人發(fā)現(xiàn)承重梁等多根木材,被人偷梁換柱,挖空了一部分裝上石頭貼上假皮蒙混過關,王大人震怒,當場拿下了一干人等,今日一早城門開啟,便回工部處理此事了。”
蕭昱照聞言,手中的茶頓時不香了:“好大的狗膽!去工部把一干人等給朕召來!”
朝恩見蕭昱照的重點果然不在駐守那里的太監(jiān)身上,也暗中松了一口氣,用了最快的速度將命令傳了下去,也不用多跑路,一趟就把事情說完了。
一炷香的時間沒用完,王學洲、毛尚書、韓侍郎以及程忠就站到了蕭昱照面前。
蕭昱照見到毛尚書,怒而拍桌:“毛大人!你也是先皇一手提拔上來的老人了,先皇信任你,才將工部交給你,結果你就是這么管理的?”
毛玠臉上臊紅,掀開衣袍跪了下去:“臣愧對先皇,愧對陛下,此事已經(jīng)通知了刑部,正在著手調查,請陛下息怒!”
“皇家建筑用料,從采買到運輸,再到你們工部驗收物料,開始上梁等等這一干事宜,中間經(jīng)手這么多人,竟然沒一人發(fā)現(xiàn)問題,你們該當何罪?!”
蕭昱照將桌子拍的哐哐響,毛尚書當著幾個屬下的面,顏面盡失,卻理虧的說不出辯解的話,只一個勁兒告罪。
等蕭昱照發(fā)泄了一通,他這才看著王學洲:“先生是如何發(fā)現(xiàn)作假的?”
王學洲開口:“臣收到完工的消息,就立馬帶著程郎中趕往湡水行宮·····”
從驗收的過程,到發(fā)現(xiàn)木料作假,到最后拿下一干人等審出來的話,王學洲沒有隱瞞,一口氣說了。
韓侍郎‘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臣冤枉啊陛下!”
程忠噗通一聲,也跪了。
兩位上官都跪了,他還站著像話嗎?
王學洲盯著他的后腦勺罵了一聲。
他娘的,原本兩人站著還有個伴兒,現(xiàn)在就剩他自已站著了。
這么積極干什么?
他正胡亂想著,蕭昱照轉身看向了程忠:“怎么,程郎中也參與了?”
程忠趴在地上:“臣冤枉!臣和王大人一起去驗收的,怎么會參與其中?臣得知時也十分震怒,還請陛下明察!”
“那你跪什么?”
蕭昱照這話讓程忠愣了一下,頭緩緩抬起來:“陛下龍威蓋世,臣···臣剛才控制不住膝蓋一軟,不由自主··不由自主就跪下了?!?/p>
王學洲有些意外的看著程忠。
沒想到他是這樣的程郎中。
這馬屁的功夫,有點底蘊。
蕭昱照聽到?jīng)]有絲毫動容,扭頭看著毛尚書:“工部居然能出這么大的紕漏,毛大人必須給朕一個交代!韓侍郎即刻羈押!待查清楚之后再說!傳令下去,通知刑部徹查!”
朝恩看了一眼毛尚書,低聲道:“陛下,刑部已經(jīng)在查了,不僅如此,今日一早工部還出了一件事,工部的衙房失火,燒了一些檔案?!?/p>
蕭昱照渾身一震,行宮那邊剛剛事發(fā),工部這邊的檔案就失火了?
“可查出失火的原因?”
蕭昱照咬牙。
朝恩忙道:“還沒有,不過已經(jīng)有了線索,據(jù)說刑部的梁青天正在提問司膳司的人,想必不日就有結果。”
韓侍郎從剛才開始,便一直跪在地上喊冤,喊陛下明鑒。
蕭昱照聽得不耐:“拉下去!”
兩個小黃門聞言十分有眼力見的將人嘴巴一堵,架了出去。
蕭昱照對著毛尚書開口:“沒想到,今日工部一早又出了岔子,毛大人這管理的可真是妥當!此事如果不查個水落石出,你這尚書也別干了!堂堂六部衙門,在眼皮子底下居然都能失火!這點小事都管不好,朕豈能相信你能管好整個工部?”
毛玠臉色一白:“請陛下息怒!”
蕭昱照冷聲道:“傳朕口諭!”
“這一次工部失察接二連三出紕漏!毛尚書罰俸半年,權利協(xié)助刑部處理事宜,待事情水落石出,另行處置!王侍郎和程郎中,作為主要的負責人,停職審查!同樣待事情水落石出,另行處置!其余一干人等,全都交由刑部審問!”
說完他看著毛尚書淡淡道:“退下吧。”
毛尚書動了動嘴唇,想說什么,但卻什么都沒說,只咬緊了牙關站起身,行了禮退下。
方閣老,害他!
程忠一張臉比死了親爹還難看 ,雙眼含淚的看著王學洲,眼中滿是同病相憐。
等出了門,程忠嗚咽一聲,哭了出來:“王大人!我們怎么辦?會不會被擼了官職?”
王學洲雙手一背,渾身輕松:“唉,就是,好可惜,日后不用去工部了,還是我神機院比較好?!?/p>
程忠的哭聲頓住,原本以為兩人同病相憐,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可憐的只有他。
他哭的更慘了:“王大人別走·····王大人!”
好歹兩人也是一起拿過‘冰敬’的交情,怎么也得商量一下下面該怎么辦?。?/p>
這錢是不是得主動交代?萬一被查到就有些說不清了。
程忠正追著王學洲不斷哀求,朝恩匆匆趕來:“留步!王大人留步!”
王學洲轉身,看著朝恩疑惑道:“公公還有何事?”
朝恩低聲道:“陛下請大人說話?!?/p>
王學洲頷首:“好。”
程忠艷羨的看著王學洲跟著朝恩回去開小灶去了。
看起來王大人并沒有失了圣心,那求一求王大人有沒有用?
他好容易才爬上郎中的位置,不想丟了啊!
回到弘德殿,蕭昱照臉上已經(jīng)沒了剛才的怒氣,看到王學洲來,蕭昱照還笑了一下,起身繞過龍案請王學洲坐下。
“近日剛貢上了一批云霧茶,請先生品茗?!?/p>
兩人一前一后坐下,王學洲接過桌子上面擺著的一盞茶喝下,口齒留香:“好茶!”
蕭昱照笑了起來:“先生喜歡等下就拿回去一些,只喝茶也無聊,還請先生將昨日的事情,詳細的跟朕說一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