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是,陶雅知道襲營的騎兵沒有多少,但下頭的士兵與民夫不知道??!
此刻軍營亂作一團,放眼望去,身邊全是四散奔逃的身影。¨h¨u_a,n_x*i~a*n-g.j·i+.~n+e¨t¨
黑夜,本就是恐慌的溫床。
隨著各處燃起熊熊大火,以及大喊大叫,滿臉驚恐的民夫逃竄,不少普通士兵也受到了影響。
偏將汪琦扯著嗓子大吼:“都他娘的停下,賊人只有幾十人!”
奈何場面太過混亂,無奈之下,汪琦猛地拔出腰間橫刀,一刀斬下一名逃竄士兵的腦袋。
連殺了七八人,才震懾住慌亂的士兵。
……
“旅帥,您瞧!”
績溪縣,城墻之上,一名士兵忽然指著遠處。
柴根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數(shù)里外的黑暗之中,冒起沖天火光。
按理說,隔著幾里地哪里能看得清,但因是黑夜,外加火光太大,將天邊都映照成橘紅色,想看不到都難。
那是吳軍大營的方向……
柴根兒幸災(zāi)樂禍地笑道:“哈哈,吳軍大營失火了!”
方才提醒柴根兒的士兵思忖道:“這……應(yīng)當(dāng)不是失火,若是失火,豈能燒這般大?!?
確實,陶雅治軍嚴謹,真要失火,很快就會被撲滅。
隔著幾里路都能看到火光,足見火勢之大。
“監(jiān)鎮(zhèn)來了!”
莊三兒的聲音忽然響起。
監(jiān)鎮(zhèn)?
柴根兒等人齊齊一愣,旋即面色大喜。
監(jiān)鎮(zhèn)來了!
其實莊三兒也不確定,但此時此刻,為了穩(wěn)固軍心,給弟兄們打氣,他必須這么說。
很快,監(jiān)鎮(zhèn)帶兵馳援,奇襲吳軍大營的事兒,在莊三兒有意宣傳下,迅速傳遍四處城墻。!x!i?a/n-y.u′k~s¢w¢.¢c!o~m′
劉靖之神勇,在此前攻打歙縣之時,已經(jīng)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得知監(jiān)鎮(zhèn)來了,所有守城士兵軍心大定。
尤其是汪同,喜的喃喃自語道:“可算來了,可算來了?!?
……
劉靖駕著紫錐,在軍營中橫沖直闖,一邊放火,一邊尋找糧倉與存放軍械輜重之所。
四散奔逃的民夫見到他如同看到瘟疫一般,驚叫著遠遠躲開,以至于他竟然沒有受到絲毫阻礙。
“哈哈哈,痛快,真痛快!”
莊杰這小子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此刻在吳軍中縱馬放火,只覺無比興奮。
還得是跟著劉叔,太他娘的刺激了!
百騎沖軍營,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放箭!”
就在這時,一聲大喝響起。
錚!
一連串清脆的布帛撕裂聲響起。
不好,是強弩!
莊杰瞳孔猛地一縮,立即矮身,整個人伏在馬背上。
唰!
一陣密集的箭雨襲來。
噗嗤噗嗤!
頃刻間,就有十幾個民夫哀嚎著倒地。
慈不掌兵!
這會兒的吳軍將校,根本不在乎民夫的性命。
畢竟若是心軟的話,任由民夫這么四處逃竄,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唯有以雷霆手段,斬殺賊人,同時震懾逃竄的民夫,方能盡快平定混亂。
戰(zhàn)馬身中數(shù)箭,發(fā)出一聲嘶鳴,前蹄一軟,重重摔倒在地。
莊杰來不及心疼戰(zhàn)馬,在戰(zhàn)馬摔倒之前,縱身一躍,就地一個翻滾,卸去跌落的力道。0~0,曉+稅·蛧. -追!蕞\歆~璋~潔,
嗖!
一根箭矢飛來,迎面射中一名吳軍弩手。
一擊得手,劉靖放下強弩,駕馬奔來,趁著吳軍弩手上弦的空檔,沖到莊杰身邊,俯身彎腰抓住他的胳膊。
莊杰反應(yīng)也快,借著劉靖的力道,兩腿蹬地,一拉一跳,躍上馬背。
“弟兄們,撤!”
救下莊杰,劉靖立即打馬遠去,口中大喊一聲。
眼下吳軍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開始組織反擊,他們畢竟人少,繼續(xù)待下去只會死于亂箭之下。
今夜夜襲,成果已經(jīng)遠超預(yù)期了。
聽到劉靖的命令,其余騎兵紛紛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來時路撤退。
紫錐輕松越過柵欄,載著劉靖消失在夜幕中。
奔出一里地后,眾人漸漸放緩馬速。
劉靖清點了一番人數(shù),發(fā)現(xiàn)少了八人。
不用想,這八人應(yīng)該是折在了吳軍強弩之下。
折損了八個好手,不過相比起今晚的戰(zhàn)果,算不得什么。
別看他們今晚沒殺幾個人,可對陶雅大軍的士氣,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打擊。
吳軍沒有崩潰,已經(jīng)算是陶雅治軍有方了。
換成其他軍隊,說不定會引發(fā)營嘯。
“進山!”
劉靖招呼一聲,牽著紫錐進入山中。
有許瘤子這個人形導(dǎo)航,他們接下來可以從容繞開陶雅安排的探子,再次夜襲。
……
吳軍大營。
在士兵強力且冷酷的鎮(zhèn)壓下,騷亂漸漸平息。
地面之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無數(shù)尸體。
有些是被踩踏而死,有些則是死在吳軍無差別射擊的強弩之下……
陶雅面色鐵青,背負著雙方,看著麾下將校組織人滅火,收殮尸體。
“刺史,末將馳援不及,還請恕罪!”
就在這時,徐章匆匆走來,抱拳請罪。
他不敢立即率兵馳援,怕城內(nèi)的守軍與襲營的賊人里應(yīng)外合,屆時突然殺出來,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所以,盡管徐章心頭焦急,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佯攻,并時刻警惕城內(nèi)守軍沖殺出來。
“無妨。”
陶雅擺擺手。
說話間,軍中掌書記走來,稟報道:“刺史,民夫死傷千余,武威、武陽等營士兵死傷二百余,多為混亂中踩踏所致,少數(shù)則是被誤傷。帳篷焚毀六十余頂……斬敵八人!”
“呵!”
陶雅忽地笑了。
徐章等人低著頭,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任誰都知道,刺史這是怒極反笑。
給軍營造成這么大損失,死了一千多人,結(jié)果只斬敵八人,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陶雅開口道:“張博何在?”
“屬……屬下在!”
話音落下,一名都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前一步,躬身唱喏。
他負責(zé)的乃是斥候營,軍營被夜襲,斥候卻未稟報,他難辭其咎。
陶雅冷聲道:“失職之罪暫且記下,本官給你一個將功贖過的機會,兩日時間,探查賊人藏身之所,從何而來。若是找不到,數(shù)罪并罰!”
“屬下領(lǐng)命!”
張博趕忙應(yīng)道。
天色漸明,軍營中的各處大火也已撲滅,只余下裊裊青煙從余燼中飄起。
一具具尸體被抬上牛車,運送出軍營。
昨夜的襲營,讓民夫與士兵人心惶惶。
整座軍營,都籠罩在壓抑的氣氛之下,任誰都知道,這種情況下,再攻城已經(jīng)不合適了。
需得休整一段時日,重振軍心。
而這,也正是劉靖的目的。
在隨軍工匠的指揮下,民夫們扛著鋤頭,在軍營外挖掘壕溝,架設(shè)拒馬。
……
……
烈日高懸。
徽行古道上,一支軍隊快步前行。
王沖騎在馬上,心潮翻涌。
時至今日,他依舊沒有從劉靖奪取歙縣的震撼中平復(fù)。
“真他娘的有種!”
王沖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領(lǐng)著千余人,就敢掏陶雅的老巢,拋開其他不談,單單是這份膽氣,就令他敬佩。
他眼下所領(lǐng)的,乃是一支兩千人的前軍。
古時行軍,前軍非常重要。
不但要偵查敵情,為后面大軍開路,防備敵軍襲擾,還需將一路上的情況,如實匯報。
畢竟大軍扎營很挑地方,既要開闊,又要臨水,因此不是說走到哪,快太黑了,就下令扎營,而是根據(jù)前軍傳來的沿途情報,提前制定好每日行軍計劃。
比如,最近一處適合扎營的地點在三十里外,那么大軍就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到。
所以,擔(dān)任前軍將領(lǐng),不一定是最勇猛的,但一定是最細心,臨陣應(yīng)變能力最強的。
王沖沒有領(lǐng)兵經(jīng)驗,他此行也不過是掛個虛職,真正指揮前軍的是顧全武麾下一名偏將。
“傳將軍令,臨近十里,全軍戒備?!?
傳令兵騎著馬,一路狂奔,將軍令傳遍全軍。
遠在十里外的昱嶺關(guān),陶敬昭此刻也接到了斥候傳來的情報。
顧全武來了!
雖眼下只是兩千前軍,但后方絕對還跟著一支上萬人的大軍。
歙縣被奪的消息,終歸還是暴露了!
陶敬昭大驚失色之下,當(dāng)即下令道:“立即將消息送給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