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
凌晨時分,公司的包車停在疊云小區(qū)外面。
許晚檸道別最后兩位同事,下了車,往家里走。
這次團(tuán)建,是去深城周邊的民宿親近大自然,享受當(dāng)?shù)孛朗场?/p>
回到家門口,
許晚檸按了指紋鎖,輕輕推開大門。
見到客廳亮著燈那一瞬,她有些詫然,這個點,馳曜應(yīng)該早睡著了。
她走進(jìn)去換鞋,側(cè)頭往客廳看。
果不其然,馳曜還沒睡。
他穿著休閑睡衣,閑適地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電視。
這個點還在看電視?
許晚檸穿著拖鞋走進(jìn)去,視線移到電視上。
馳曜抬頭看她,她疑惑地盯著屏幕上的籃球賽,右上角那兩個字格外清晰:重播。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看球賽?”許晚檸把包放到沙發(fā)上,零食袋放到茶幾,坐到他身邊。
馳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突然向她挪坐過去,壓低頭,一聲不吭地往她臉上貼。
突如其來的傾身靠近,許晚檸嚇一跳,身子往后倒,雙手撐住沙發(fā),斜靠著沙發(fā)背。
她心跳驟然加速。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咫尺的距離,她能聞到馳曜短發(fā)上淡淡的清香,能感受到他炙熱的氣息。
她呼吸亂了,身子繃緊,吞了吞口水,綿軟無力的聲音問:“你要干什么?”
她以為馳曜要吻她,臉蛋熱得慌,在她僵住不動時,馳曜并沒有吻過來,而是僵住不動,深吸一口氣,嗅了嗅,又直起身坐好。
“很好,沒酒氣?!瘪Y曜淡淡冒出一句,轉(zhuǎn)頭繼續(xù)看電視。
許晚檸瞬間無語了!
原來只是聞聞她有沒有喝酒,許晚檸長長輕呼一口氣,尷尬又拘謹(jǐn)?shù)囟俗?/p>
她剛剛想什么呢?以為馳曜要吻她?
做夢都不敢這么大膽吧!
她感覺耳朵熱得慌,手足無措地拿起茶幾上的零食袋,“今天活動,有抽獎環(huán)節(jié),我沒有抽到大獎,領(lǐng)導(dǎo)送了很多安慰獎給我?!?/p>
馳曜垂眸,望向她手中的袋子。
許晚檸從里面掏出一盒餅干,遞給馳曜:“這是雞仔餅,我們這邊的特產(chǎn),你可能沒有吃過,咸香可口,很好吃的。”
“謝謝?!瘪Y曜接過,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眉眼溫和,盯著雞仔餅細(xì)細(xì)打量。
許晚檸又掏出第二盒疊放到馳曜手里,疊在雞仔餅盒子上,“盲公餅,也是我們這邊的特產(chǎn)。”
她拿出第三盒,再次疊放上去,語氣輕盈了些許:“老公餅?!?/p>
不知是電視的聲音覆蓋了,還是許晚檸的聲音太輕了。
馳曜聽到一個詞,身軀一僵,握住手中的三盒餅,猛地抬眸盯著她,瞳孔微顫,眼神透著一絲不可置信的震驚。
許晚檸被他的反應(yīng)和眼神震住。
也同樣懵了,疑惑地對視著他,心想給他帶幾盒家鄉(xiāng)特產(chǎn)美食,他反應(yīng)為何如此大?
“你再說一遍。”馳曜潤了潤嗓子,聲音啞啞的。
他也懷疑是自己空耳聽錯了。
許晚檸伸出手指,指著他手中的三盒餅干,由下至上念著:“雞仔餅,盲公餅,老公餅?!?/p>
馳曜耳廓瞬間泛紅,抿唇一笑,略顯尷尬地點點頭,“嗯,聽到了?!?/p>
“這是我們這邊的特產(chǎn),不知道你有沒有吃過,所以給你帶些回來試試?!?/p>
“老婆餅吃過,老公餅沒吃過,什么味?”
“咸味的,我知道你不愛吃甜食,所以沒給你帶老婆餅?!?/p>
馳曜嘴巴輕抿,盯著手中三盒特產(chǎn)看了又看,再側(cè)頭,掀起眼簾凝望許晚檸,“特意給我?guī)У???/p>
許晚檸頓時心慌意亂,連忙解釋:“是我沒抽到大獎,公司送的安慰禮品,有很多都是含糖量很高的特色美食,我特意挑這三樣,盲公餅稍微有一點甜味,其他兩樣是咸的,應(yīng)該合你口味。”
“你還記得我不愛吃甜的?”馳曜微瞇著深邃漆黑的眼眸,凝望著她。
許晚檸被他看得心尖深處微微發(fā)顫。
一股曖昧的暖流在兩人之間亂竄,眼波流轉(zhuǎn),空氣驟然變得炙熱。
許晚檸臉頰愈發(fā)的燙,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能緩解此刻的拘謹(jǐn)氣氛。
馳曜率先打破這僵局。
“謝謝?!彼е酗灨善鹕恚昂芡砹?,回房洗澡睡覺吧?!?/p>
許晚檸指著電視:“你的球賽還沒看完呢。”
馳曜這才發(fā)現(xiàn),還沒關(guān)電視。
他走過去,拿起遙控器,關(guān)掉電視,深眸溢滿暖光,聲音溫柔:“你明天想吃什么早餐?”
“???”許晚檸一怔。
“粥?還是米粉?”
馳曜雖愛吃面食,但許晚檸喜歡吃米食。
許晚檸拎起包站起來,臉上帶著一絲調(diào)皮的笑意:“腸粉可以嗎?”
她是故意給他上難度的。
馳曜回答得格外爽快,“可以,雞蛋瘦肉腸,再給你煮個小米粥。”
屋外是十二月的寒風(fēng)天,屋內(nèi),因為馳曜,許晚檸感覺心里暖得發(fā)汗。
前幾天他的疏離,在此刻煙消云散。
只是給他帶回來三盒餅干,好像就把他給哄好了。
許晚檸站得板正乖巧,雙手捻著包帶,抿著微笑對視他溫和的眼眸,點了點頭同意:“嗯?!?/p>
“明天你晚半小時起床。”
“為什么?”
“以后,我送你上班?!?/p>
許晚檸頓時慌了,連忙搖頭:“不用,我坐地鐵就可以?!?/p>
“早高峰,地鐵很擠,有時候排隊入站都得半小時?!?/p>
“你怎么知道的?”
“我坐過,當(dāng)然知道?!?/p>
許晚檸心湖深處仿佛被羽毛輕輕劃過,撩起陣陣波瀾,很是動容。
但她又不希望麻煩馳曜,“真的不用了,我們上班又不順路,你送我,你自己也會遲到的?!?/p>
“我的工作時間很彈性,可以調(diào)。”
“那我也不能讓你天天送我…”
她話還沒說完,馳曜已轉(zhuǎn)身往房間走,丟下一句:“早點睡。”
“馳曜…”許晚檸急了,跟在他身后,“我真的不用你送。”
馳曜進(jìn)房,一手拿餅,一手關(guān)門。
許晚檸無奈至極,雙手撐住他的房門,一字一句:“我自己坐地鐵上班,不用你送,聽見了嗎?”
馳曜淡然一笑,“朋友嘛!別跟我客氣,我不收你車費?!?/p>
“這不是車費的問題?!痹S晚檸沉下臉,嚴(yán)肅道:“這是時間和精力的問題?!?/p>
“我時間和精力足夠多?!?/p>
“馳曜,你…”
馳曜從容自若地打斷,“不讓我關(guān)門,你今晚是想跟我睡?”
突如其來一句曖昧話。
許晚檸嚇得心房一顫,立刻縮手,臉蛋再次紅溫。
“晚安?!瘪Y曜會心一笑,緩緩把門關(guān)上。
許晚檸站在他房門前,沉沉地呼一口氣。
腦海里閃過他剛剛說的那個詞:朋友嘛!
誰家普通朋友會做到這份上,又是煮早餐,又是送上班的?
有些感受,成年人心知肚明,真的不能挑明了去分析。
許晚檸嘴角驀然泛起一絲柔軟的笑意,低頭垂眸,轉(zhuǎn)身往房間走。
還能跟他做朋友,是自己三生有幸了。
不想再矯情什么了。
畢竟,即使是普通關(guān)系,也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珍惜當(dāng)下吧!
第二天。
她多睡了半小時,如愿吃到馳曜給她做的雞蛋瘦肉腸粉,還有小米粥。
她不用再去地鐵里人擠人,不需要站著,也不需要趕路,就坐在馳曜溫暖舒適的車內(nèi),吃著他準(zhǔn)備的小零食,輕松到達(dá)公司。
她的下班時間不穩(wěn)定,經(jīng)常加班晚歸。
馳曜雖然沒去接她下班,但她每次回到家里,總能看到客廳亮著燈。
詞馳曜就在家里等她。
如果回去得早,還能蹭上馳曜的晚飯。
她也變得不喜歡加班。
一日三餐,逐漸趨于穩(wěn)定,胃病也沒再犯過。
他們不是情侶,卻好似又回到五年前的同居生活,那般的溫馨又充實。
因為只是普通朋友,自然沒有當(dāng)初熱戀時的親密和纏綿,也沒有嬉鬧和撒嬌。
住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偶爾也會出現(xiàn)一些尷尬且曖昧的時刻,讓兩人都頗為窘迫。
微信聊天的頻率也慢慢變多,有時候打字,有時候語音,有時候直接視頻通話。
半個月過去。
冬至的前一天晚上。
許晚檸剛走出地鐵,微信響了。
她掏出手機(jī),看到馳曜發(fā)來的語音。
她按了播放。
馳曜的聲音在寒冬里顯得格外磁性溫暖:“下班了嗎?”
她回了一個點頭的表情包,后面加上一句,“出地鐵了,差不多走到小區(qū)?!?/p>
馳曜語音又問:“明天冬至,休息嗎?”
許晚檸按著說話按鍵,“沒有,怎么了?”
“如果沒有休息,那我們早餐就吃湯圓和餃子?!?/p>
南北方差異,實在沒辦法,唯有冬至把湯圓餃子一起安排上。
“好,小女子全聽主廚大人的?!?/p>
“嘴真甜,那你想吃什么餡的湯圓?”
“花生餡。”
“行,明天早上給你安排花生餡的湯圓?!?/p>
“你自己做?”
“這個是真做不了,只能給你買包裝的。”
許晚檸邊走邊聽微信,嘴角的笑容就沒下來過。
馳曜低沉的聲音不管是語音,還是現(xiàn)場,都是這般動聽。
她故作委屈地拖長尾音,回了一句:“好吧~”
馳曜立刻問:“不高興了?”
許晚檸不想為難他,怕自己一句話,他又去搜教程,費心費力去做工序復(fù)雜的花生餡湯圓。
“沒有不高興,我很期待,明天冬至,海邊有煙花秀和無人機(jī)秀?!?/p>
“我陪你去看。”
“明天再說吧,也不知道會不會加班。”
許晚檸低著頭進(jìn)入小區(qū),跟馳曜的語音來往,一句接一句。
都等不到回家再聊了。
夜色朦朧的小區(qū)大道上,人跡稀少,路燈昏暗。
“許晚檸?!?/p>
突然一聲怒吼,男人熟悉又憤怒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許晚檸被嚇得一驚,猛地握住手機(jī),轉(zhuǎn)身看身后。
是陳子豪。
男人臉色冷沉,目光陰森,握著拳頭沖過去,盛怒籠罩,氣勢洶洶。
許晚檸立刻把手機(jī)放入外套口袋里,伸手摸進(jìn)包包,掐住電棒。
“你有什么事?”許晚檸緊張地盯著他。
“你媽是怎么回事?”陳子豪暴躁如雷,“你弟的婚禮就在下個月一號元旦,也沒幾天了,她突然說不用我的錢,還說你不想嫁給我,她不會再勉強(qiáng)你,還讓我不要糾纏你?!?/p>
許晚檸也很好奇馳曜到底對她媽說過什么,做過什么。
這段時間,她媽沒有打擾她了,她現(xiàn)在的生活非常平靜舒心。
“法律賦予我們每個成年人婚姻自由,只要我不愿意,沒有人逼得了我,所以,我媽的同意或者不同意,都不重要。”
陳子豪氣急敗壞,冷笑道:“你別忘了,你欠老子的”
“我不欠你什么。”
“耍我是吧?現(xiàn)在你們母女一起耍我?”陳子豪咬著牙,眼神陰鷙,突然伸手扯住她的手臂,“走,去我家好好聊聊咱們的婚事。”
“你放手。”許晚檸猛地一甩,從包里掏出電棒,打在他身上。
電流一觸即發(fā),陳子豪閃得極快,手臂麻不到三秒,就被他躲開。
他臉色鐵青,雙目怒紅,惡狠狠地盯著許晚檸手中的電棒。
許晚檸雖然隨身帶著防身電棒,但一直都沒機(jī)會用在真人身上。
今天第一次用,確實不熟手。
她驚懼不安地看著四周,晚上的小區(qū)人很少,特別是這段回家的路。
她雙手緊握電棒,對準(zhǔn)陳子豪,緊張往后退,警告道:“你不要過來,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我只是請你去我家,好好聊聊?!标愖雍酪蛔忠痪洌鄣妆M是兇狠,“你用不著給我上電棒吧?”
許晚檸吞吞口水,呼吸愈發(fā)急促,“我跟你沒什么好聊的,違背個人意愿,強(qiáng)行擄走,你這是在違法犯罪。”
陳子豪不屑冷哼,突然指著旁邊的路,“是馳曜……”
許晚檸精神一松,轉(zhuǎn)頭看過去,小道空蕩蕩的,靜謐無人,她滿心的希望,瞬間落空。
待她回過神時,男人已經(jīng)閃到她身側(cè),掐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掰,奪走她的電棒,往灌木叢一扔。
許晚檸嚇得拔腿就跑,拼命大喊,“救命……”
陳子豪疾跑上來,一把扯住她的頭發(fā)。
“??!”許晚檸感覺頭皮一陣疼痛襲來,她被拽得無法再往前跑。
陳子豪雖然沒有魁梧高大的體格,但男女力量懸殊,在陳子豪面前,許晚檸依然是弱勢方。
陳子豪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扯著她的頭發(fā),拖拽著她的身子,繞入灌木叢的小道,往他家的方向走。
“嗯嗯……”
許晚檸拼命掙扎,嘴里呼喊聲完全發(fā)不出來。
她頭皮被扯得生疼生疼的,疼得淚水飆上眼眸里,恐懼如密密麻麻的毒箭,插入她心臟。
她掙扎的時候,手上的包掉到地上。
突然想到,手機(jī)還在外套口袋里。
她伸手摸入口袋,拿著手機(jī)放到身后。
憑借早已習(xí)慣的動作,指紋開了鎖,頁面應(yīng)該停在跟馳曜語音聊天上。
她手指按住手機(jī)最下方,‘按住說話’……
緊接著用力狠狠咬上陳子豪的手。
“我艸……”陳子豪痛得松開她的嘴巴。
她趁機(jī)大喊:“陳子豪,你擄我去你家干什么?救命啊……”
陳子豪怒不可遏,舉手狠狠甩了過去。
“啪?!钡囊宦?,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許晚檸被打趴在地上,臉頰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響,她的手機(jī)也飛滑出去。
陳子豪立刻撿起她的手機(jī),發(fā)現(xiàn)是鎖屏的,直接揣入口袋里。
許晚檸剛爬起來,再次被陳子豪捂住嘴巴,力道極重,掐得她下顎和臉頰幾乎要碎掉。
她被陳子豪野蠻地拽入公寓大樓,拖進(jìn)電梯里。
她一路上都拼命掙扎。
可她的力氣終究抵不過一個成年男性。
她越是掙扎,越是被粗暴對待。
被捂緊的嘴,無法發(fā)出一丁點聲音,整個臉頰都疼得厲害。
陳子豪推開家門,粗魯?shù)匕阉舆M(jìn)屋里,反鎖上大門。
許晚檸被扔得踉蹌跌倒,雙手雙膝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腦袋有一瞬的眩暈,整個心都慌了。
據(jù)她這段時間觀察,李雪的私生活很亂,晚上經(jīng)常出去鬼混,很少在家。
陳子豪把她強(qiáng)行帶回來,肯定不是談?wù)勑?,說說話這么簡單。
她一旦喊出救命,還沒叫來鄰居,就會被陳子豪按住,用東西封住她的嘴巴,還可能做出更過激的事。
陳子豪這種毫無王法的流氓,此時已經(jīng)失去理智了。
惹怒他,只會引發(fā)不可控的事情。
她得冷靜,必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