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12日，蘋果發(fā)布會結束的第二天，泄密門還在沸沸揚揚的鬧騰著，不時有新的女明星的清涼照被暴露在網(wǎng)絡上，依然還有很多人在討論蘋果有沒有模仿星睿手機的命名方式。

李睿乘坐飛機，這天中午時分抵達了燕州，下飛機之后馬不停蹄的先去了信息工業(yè)協(xié)會，進了會長辦公室足足聊了一個多小時，創(chuàng)造了新會長上任之后待客的最長紀錄。

等李睿出來之后，潘春曉湊過來：“你跟大老板談什么了，能談這么久？”

李睿笑了笑，塞了一罐茶葉到他手里道：“潘司務，喝茶?！?

潘春曉一看，瞠目結舌：“大老板的茶？我艸……大老板上任以來，你是第一個從他那兒順走東西的！”

潘春曉算是服了李睿，別人來他們協(xié)會，那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老老實實，抱著上貢甚至上刑的心態(tài)來的，唯獨李睿這小子跟前后兩任會長的關系都非常親密，每次來拜訪，不但不送東西，還往回順東西！

這算不算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賊不走空？

不過潘春曉也明白李睿的意思，有些話不宜說。

場面上的人，這點意思哪會不懂，潘春曉回了一個會意的眼神，接過茶葉美滋滋的道：“我也嘗嘗大老板的茶！”

離開信息工業(yè)協(xié)會，李睿再奔礦業(yè)協(xié)會，這回就不太開心了。

在謝志清的協(xié)調下，李睿和攀鋼的負責人見了面，對卡拉拉鐵礦山的經(jīng)營，債務，基礎建設，轉讓條件等情況進行了進一步的了解和分析，各自再做了一輪報價。

雙方的價格差距實在太大了，攀鋼只愿意讓步3000萬澳元，否則寧愿自己繼續(xù)經(jīng)營礦山。

李睿對此只能表示惋惜。

他就算再想為國家做點事情，也不能真的拿錢打水漂吧？

打水漂還能看個熱鬧呢，拿這么多錢收購卡拉拉，只會得到一句“大傻叉”的評價！

謝志清從中不斷的溝通，攀鋼那邊卻永遠都只是一句話，他們這樣嚴守價格底線是為了避免國有資產(chǎn)流失！

李睿明顯看到謝志清臉上露出一種想要打人的沖動。

盲目投資的時候，沒考慮過國有資產(chǎn)的流失。

亂簽合同的時候，沒考慮過國有資產(chǎn)的流失。

被外國人欺負的時候，沒考慮過國有資產(chǎn)的流失。

礦石賣不上價挖出一塊賠一塊的時候，沒考慮過國有資產(chǎn)的流失。

產(chǎn)品堆積成山，運不出去也賣不出去的時候，沒考慮過國有資產(chǎn)的流失。

支付巨額的債務利息的時候，沒考慮過國有資產(chǎn)的流失。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想要接手的企業(yè)，這個時候正經(jīng)八百的考慮起國有資產(chǎn)的流失了！

當然這些人的考慮也是對的，只要礦山還在，還能挖礦，還在經(jīng)營，管它賠錢不賠錢，那都是經(jīng)營問題，再說賠的又不是自家的錢，著什么急？

可一旦在甩掉包袱的過程中損失了一點錢，盡管會挽回更多的損失，那也是國有資產(chǎn)的流失，也有可能被追責的。

對于這些人來說，企業(yè)經(jīng)營的好不好，挖礦賠不賠錢，銀行利息有多高，國家資產(chǎn)貶值了多少，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們不能承擔任何一點責任！

他們真正做到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責任叢中過，片責不沾身。

都說李睿是渣男，可跟他們比起來，李睿簡直是圣人了！

聊到最后，價格實在談不攏，李睿只能面帶微笑的和對方握手作別，等他們走了之后，謝志清嘆口氣道：“李睿，讓你多費心了。這事，我看就算了吧?！?

李睿也道：“謝司務，不是星瑞不想為國家做點事，而是這年頭，做點事太難了！”

謝志清搖搖頭道：“別說了……走，我請你喝酒去！”

兩人就在附近找了個號稱是礦業(yè)協(xié)會第二食堂的小酒館，老板一見是謝志清，問都不問直接上菜。

兩葷兩素，有熱有涼，再加一瓶五糧液。

謝志清親自給李睿斟滿一杯，意味深長的道：“該做的都做了，該努力的都努力了，你和我在這件事上問心無愧，這就夠了。李總，你為這事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這份情老謝我心領了！”

李睿道：“說是問心無愧，其實心里還是有點不甘心，眼睜睜看著他們越做越錯，卻什么都做不了。”

謝志清擺擺手道：“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以后你在礦業(yè)能源這方面，有任何需要我做的，盡管開口。”

世間的很多事，并不是懷著一腔熱血就能做好的，也不是必須雙贏的，甚至不需要是符合邏輯的。

人性本就復雜，彼此之間又有錯綜復雜的關系牽扯其中，甚至還涉及到一些并不合理的政策，這就讓鏵國的生意場受到眾多的因素影響，從來不是一個僅憑商業(yè)邏輯就能辦成事的環(huán)境。

李睿固然有錢，有影響力，有熱血，有情懷，有支持，有背景，甚至甘愿吃點虧，但依然有很多事情辦不了，辦不成，辦不妥！

盡管這些事利國利民，卻總是難以為繼。

能說是政策的錯誤嗎？

政策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之后制訂的，綜合考慮各方面因素而形成的總體框架，保證這個環(huán)境能夠平穩(wěn)運行，它能有什么錯？

能說辦事的人的錯誤嗎？

每一方都有各自的訴求和利益，田會長和謝志清有他們的想法，李睿有自己的想法，攀鋼有攀鋼的想法，甚至礦山所在的澳洲當?shù)匾灿邢敕?，各方的訴求都很合理，都在盡力的爭取本方的利益，能有什么錯？

總不能說是礦山自己的錯吧？

大環(huán)境如此，誰也沒想到鐵礦石的價格會一路走低，曾經(jīng)香餑餑的礦山變成了包袱。

最可怕的事情莫過于此，大家都沒錯，事情就是辦不成。

這就好像一場失敗的化學實驗，如果我們知道哪一個步驟做錯了，大不了下次改正過來，再去嘗試，一步步的試錯和改錯，總有完成這個實驗的時候。

可如果每一個步驟都是正確的，每個材料，每個投料，每個因素，全都找不到任何問題，實驗還是失敗了。

那是否證明，這個實驗本身的設計就是錯誤的呢？

謝志清不知道答案。

重生于2025年的李睿，同樣不知道答案。

他們只能舉杯，把疑惑和酒一起咽下。

真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