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問的隨意,吳海波卻很認(rèn)真的在思考。
“你啊……是咱們幾個里面最聰明的,但你也沒聰明到哪里去嗎。真的聰明,是俞娜那個樣子的,當(dāng)時她考了縣里的狀元,全縣城都轟動了,我還記得汽水廠獎勵她一萬塊錢,把我媽媽羨慕的,回家就給了我兩拖鞋!”吳海波道。
李睿哈哈大笑:“這兩拖鞋記在俞娜賬上,明天我去幫你討要回來!”
吳海波道:“你考上大學(xué)去了海州,我特別替你高興,但我也擔(dān)心你,就你這個樣子,怎么能在那種大地方落腳啊。開頭那幾年,咱們總是通電話,你說在廣告公司賺的不多,跟一幫子人合租一個房子,每天早晨上廁所跟打架一樣,我還勸你實(shí)在不行就回來算了!”
李睿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啊,我也記得,那時候打著打著電話,我就想家了,就想哭,但是又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哭,每次都是打完電話偷偷的哭?!?
吳海波道:“艸,我以為只有我自己哭呢,每次打完電話,我也抹眼淚來著!”
“哈哈哈!”李睿摟住吳海波的肩膀,放肆的大笑起來,笑的眼淚又出來了。
吳海波也在笑,一邊笑一邊說:“你工資漲到三千的時候,還從海州給我買了個ZIPPO打火機(jī)郵過來,你記得不?”
“記得,花了我好幾百塊錢!”李睿道,“火機(jī)呢?”
“別提了,不知道喝酒的時候被誰順走了!”吳海波罵道,“我懷疑就是何佳凡,這小子死不承認(rèn)!”
“不是我……”身后的地板上,醉醺醺的何佳凡嘟囔了一句。
李睿和吳海波愕然回頭:“你沒醉啊?!?
“我是醉了,不是聾了。”何佳凡撐起身子,找了瓶水嘟嘟灌了幾口,然后也坐了過來。
三兄弟勾肩搭背,像是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那時候抬頭就能看到燦爛的星光,使勁吸一吸鼻子就能聞到稻田的香氣,那時候大家都沒心沒肺的瘋跑,瞎玩,完全不會擔(dān)憂明天,也不會懼怕未來。
“我當(dāng)時也給你買禮物了吧?”李睿問何佳凡,“我都忘記買的是什么了?!?
何佳凡搖頭晃腦的道:“你還好意思說?你給我們四個都買禮物了,大頭是打火機(jī),佳薇是芭比娃娃,萱是迪奧的香水,你送我的禮物,害我被人笑死了!”
“我送什么了?”李睿徹底不記得了,疑惑的問道。
那邊吳海波已經(jīng)笑的前仰后合:“你真不記得了?就這事,害得佳凡被萱和佳薇笑了一年!”
“我好像有點(diǎn)印象了……我是不是送了你一大包親親愛!”李睿一拍腦袋,想起來了。
前世茂源廣告給親親愛做公關(guān)的時候,李睿跟對方的工作人員混的挺熟,有次活動順了個親親愛大禮包回家,里面有超薄的,延時的,狼牙的,螺旋的,還有潤滑劑和一些輔助小玩意兒,當(dāng)時李睿和孫楚涵分了手,還沒認(rèn)識秦意,老哥一個用不上,干脆跟其他人的禮物一起打包,發(fā)到云山送給何佳凡了。
“哈哈哈!”李睿想起那些囧事,笑的前仰后合,“那你后來用了沒有?狼牙那個好用不?”
何佳凡臉紅紅的不回答,也不知道喝醉了還是想起什么荒唐的往事。
吳海波拍了拍何佳凡的肩膀道:“用沒用不知道,不過那段時間,他小子好像瘦了不少!”
“你才瘦了!”何佳凡大囧。
三人嘻嘻哈哈的聊著,笑著,哭著,鬧著,又一起沉默下來。
“你和萱怎么樣了?”吳海波忽然甕聲甕氣的問道。
何佳凡立刻挺直腰桿,有些警惕的看向李睿和吳海波,他當(dāng)然知道這個問題意味著什么。
李睿道:“挺好啊……”
“你知道我想問什么,上次回來,你可是答應(yīng)我要好好照顧萱的?!眳呛2ǖ?,“不管你在外面招惹多少女人,都別負(fù)了她?!?
李睿輕嘆一聲:“大頭,有時候不是我想不想辜負(fù)誰,而是身不由己。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為什么這么貪得無厭,這也想要,那也想要,明知道不對,依然要去做?!?
吳海波道:“你現(xiàn)在是大人物,你的事情我們不懂,但你要記得,咱們是一起長大的最好的朋友,你不能傷了萱的心,不然我們幾個都不會放過你!”
何佳凡輕咳一聲:“大頭,你別說的那么嚇人,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李睿心里有數(shù)?!?
“你有數(shù)嗎?”吳海波問。
李睿呆滯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未來會如何,因?yàn)槟遣皇侵厣肮潭ú蛔兊挠洃洠绻磺卸及凑涨笆赖能壽E,邵萱已經(jīng)去世三年多了,他們幾個不應(yīng)該在吳海波的房子里喝酒,而是應(yīng)該在邵萱的墳前抽煙,回憶那個一笑起來全世界都跟著燦爛的女孩,懷念她停滯在26歲最美好的年紀(jì),永遠(yuǎn)不變的美麗。
李睿認(rèn)真的道:“大頭,佳凡,有些秘密,我就連你們都不能透露。你們只要知道,我們是最真誠的朋友,我永遠(yuǎn)不會傷害你們。但我真的不能保證什么,我沒有那個能力……”
“算了?!眳呛2〒ё±铑#熬彤?dāng)我喝醉了,說胡話了吧,我相信你。萱只有跟著你,我才放心!”
李睿哈哈一笑:“再喝點(diǎn)?”
“再開兩瓶!”吳海波也來了勁頭。
只有何佳凡苦著臉:“還喝???”
又是一瓶下肚,何佳凡又躺了。
李睿和吳海波也癱在地板上,半夢半醒的時候,李睿似乎聽見吳海波問他:“剛才我的話沒說完……有時候我覺得,你不像是你了,尤其那年邵萱和董鵬的事情,你讓我太陌生了……你……真的是李睿嗎?”
李睿噗嗤一笑:“我他媽的不是李睿,我是誰?”
“看來還是李睿?!眳呛2ㄠ洁煲宦暋?
李睿卻心有所感,身體攤成大字,喃喃自語道:“我是誰?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但我知道,所謂的我,就是過去一切體驗(yàn)的總和,我是我接觸過的人,觸碰過的物,感受過的情愛,迷失過的痛苦,所有的一切組成為此刻的我,少一點(diǎn)都不是!”
吳海波啐了一口:“你說啥呢,我怎么聽不懂?!?
李睿迷迷糊糊的道:“赫爾曼·黑塞……《悉達(dá)多》……”
然后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