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顏的反應(yīng)有些激烈,但是在顧硯辭的意料之中。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問:“進(jìn)來么?”
溫顏冷著臉:“顧硯辭,你是覺得我在發(fā)脾氣?還是我能被你任意拿捏?”
顧硯辭坦然回:“我沒有?!?/p>
他又道:“你確定要站在家門外說話?”
這理直氣壯的態(tài)度,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房子是他的!
溫顏在家門口僵持了幾秒,走進(jìn)去的時候覺得格外的憋屈。
一進(jìn)門,溫顏?zhàn)⒁獾剑ㄆ坷锏孽r花換了新的,明艷的黃玫瑰在燈光下張揚(yáng)而溫柔。
她問顧硯辭:“你帶來的花?”
她這段時間手傷,根本沒有辦法換花,原本打算明天叫家政來把蔫掉的花給丟掉,竟有人先了一步。
顧硯辭剛“嗯”了聲,手機(jī)忽然響起,接了一個電話。
從開口的“喂”變成了后面流暢的法語溝通,看起來會是一個漫長的跨國電話。
溫顏?zhàn)灶欁缘娜チ颂伺P房,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臥房沒有被動過的痕跡,松了口氣。
她又到廚房看了一圈,打開冰箱,原本空空如也只有幾盒酸奶的冰箱此時堆滿的鮮香的蔬菜和水果。
十分有生活氣息。
溫顏溜達(dá)一圈回來,站了一會兒,顧硯辭才打完電話。
“冰箱里的菜,你放的?”
溫顏指著廚房,那嚴(yán)肅的模樣不像是別人給她送來吃的,反而像是送來炸彈。
“嗯。”
“你什么意思?”溫顏覺得這樣問可能不太明白,“顧硯辭,這里是我家,你往我家送的蔬菜瓜果,你想干什么?你應(yīng)該知道,我不會做飯,那些東西沒用?!?/p>
“我會?!鳖櫝庌o就回了兩個字。
男人端方貴氣,十指修長如玉,溫顏有好幾秒沒有反應(yīng)過來,問:“你做?”
“總吃外賣或者在外面吃,不好?!鳖櫝庌o說,“溫顏,自己的嘴有多叼,你自己清楚?!?/p>
溫顏的確刁嘴且挑食。
她不僅挑食,還挑食材的做法。
顧硯辭從前說她嬌氣,其實(shí)說得沒錯。結(jié)婚三年,他的確把她養(yǎng)的很好。
“好日子壞日子我都過得,我這幾個月也沒餓死?!睖仡伈铧c(diǎn)被他的話題給帶偏,“顧硯辭,我這里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請你回你的瓏御灣去!”
顧硯辭散漫的靠著墻,似笑非笑:“知知,以你對我的了解,你覺得我來了,會輕易離開?”
沒等溫顏說話,顧硯辭先一步道:“你也可以報警,又說我私闖民宅?!?/p>
報警?
她和他還是夫妻關(guān)系,報警有用?
如果報警有用,她就不會在這里和他說這么久的廢話!
顧硯辭有持無恐好的模樣氣得溫顏咬牙切齒。
“隨便你!”
溫顏憤而轉(zhuǎn)身進(jìn)了臥房,不想搭理外面那個無賴。
她這套公寓只有一間臥房,另外的房間都被用作他用,沒有客房,顧硯辭連個床都沒有,他要賴在她家就自己睡地板?
……等等!
那家伙好像有過偷偷溜進(jìn)她房間的前科!
溫顏剛坐到床上,立刻用站起來。
走幾步,猛地打開門,伸出腦袋沖外面道:“顧硯辭,今晚不準(zhǔn)進(jìn)我房間!”
男人眉梢微挑,一副很受冤枉的模樣。
溫顏大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偷偷進(jìn)我房間!”
“啊。”
顧硯辭不僅不否認(rèn),還一副“你竟然知道了”的遺憾表情,連遮掩都不想遮掩。
溫顏“碰”的一聲,關(guān)上門。
溫顏氣得坐在床上深呼吸幾口,她越發(fā)看不懂這個男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雖然顧太太這個角色她扮演得不錯,但是溫顏捫心自問,豪門圈子里有比他更能勝任這個角色的女人,顧硯辭沒必要抓著她不放。
他曾經(jīng)說,他暫時還喜歡她的身體……
想到這里,溫顏斂了斂眸,走進(jìn)浴室。
淅淅瀝瀝的雨聲下,水霧氤氳,鏡子的薄霧透不清女人的容顏。
半小時后。
溫顏擦干身體,披上浴袍,走出浴室,打開房門。
客廳的燈開著,但是沒有看到人。
溫顏?zhàn)叱鋈?,在昏暗的陽臺上看到一點(diǎn)鮮紅色。
顧硯辭在吸煙。
煙圈從男人的薄唇吐出,從濃郁的一團(tuán)慢慢散開,彌散了男人的俊臉,模糊了眉眼間的郁色。
顧硯辭背對著屋內(nèi),但幾乎是在溫顏靠近的瞬間,他就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顧硯辭轉(zhuǎn)過身,看到女人站在燈光下,身側(cè)是他買來隨意插進(jìn)去的黃玫瑰。
人比花嬌,出水芙蓉,說的就是這一刻的溫顏,迷人眼。
顧硯辭覺得手指微痛,這才意識到是煙灰落在了手指上。
“洗澡了?”顧硯辭蹙眉,快步走進(jìn)來,“你手上的傷沒有好,怎么洗的澡?”
他太著急,沒來得熄煙。
溫顏被那裹挾而來的煙霧嗆了幾口:“咳咳咳咳!”
不住的咳嗽。
這里沒有準(zhǔn)備煙灰缸,顧硯辭將煙蒂熄掉,將煙蒂丟進(jìn)垃圾桶,立刻來檢查溫顏的雙手。
紗布邊緣有一點(diǎn)濕,好在整體保持干燥。
“擦了一下?!睖仡佌f話的時候,直勾勾的看著他。
顧硯辭微愣,心癢,又有些想吸煙。
“不洗澡睡不著?”顧硯辭嘲笑她,“嬌氣又講究。”
“不是?!?/p>
溫顏話音未落,那潮濕的指尖突然抓住顧硯辭的襯衫。
顧硯辭顧及著她雙手有傷,根本不敢用力,順著她的手就彎腰下去。
那溫暖而香甜的唇瓣,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吻了上來!
顧硯辭微微睜大眼睛,不可思議于溫顏的行為。
但身體比腦子誠實(shí)的先一步扣住了女人的腰,顧硯辭將溫顏雙腿往上一托,與此同時,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
溫顏幾乎是騎在他的腰胯上,這是一個極其曖昧的動作,也是顧硯辭所喜歡的。
男人單手捧著她的后腦勺,反客為主的熱烈親吻。
男人的手大概天生就不老實(shí),轉(zhuǎn)瞬間就摸進(jìn)了浴袍內(nèi)。
手中是一片細(xì)膩的綿軟。
溫顏任由他的動作,直到這個激烈的吻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控制不住求生本能想要推他時,男人先一步停了下來。
溫顏小口小口的喘氣,嘴唇微腫,那漂亮的杏顏被蒙上一層水霧,誘人得緊。
顧硯辭抬手蓋住溫顏看著自己的眼睛,擋住她的視線。
“……顧硯辭?”溫顏不解。
顧硯辭眼底微紅,聲音里帶著充滿欲的啞和極致沖突的理智。
“知知,你每一次主動,都是有所求?!?/p>
男人的大手覆蓋下,還瓊鼻紅唇。
溫顏說:“我這次,無所求?!?/p>
“無所求,所謀更多?!鳖櫝庌o不上當(dāng)。
溫顏被親的暈暈乎乎的腦子也迅速清醒。
她扒開顧硯辭的手,直視顧硯辭的目光。
明明兩個人在幾分鐘前還在熱烈的接吻,可現(xiàn)在,四目相對,只剩下極致的冷靜和探究。
“顧硯辭,我記得你說過,你對我的身體還算滿意,你還沒有玩夠,所以不愿意離婚?!?/p>
男人的襯衫扣子崩開了幾顆,溫顏的指尖觸碰男人的胸肌,勾起絲絲癢意。
“對你們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是白月光,得到過卻有遺憾是朱砂痣,得到過且沒有遺憾是蚊子血。”
溫顏現(xiàn)在想做蚊子血。
顧硯辭越聽,臉色越難看。
溫顏卻沒有絲毫住嘴的意思:“顧硯辭,你如果實(shí)在惦記,我們可以再試一次?!?/p>
她說著話,指尖搭在自己的浴袍上,輕輕抽開那原本就沒有系好的腰帶。
試一試,也許你并沒有那么喜歡這具身體。
男人么,無非就是勝負(fù)欲和圖新鮮。
“溫顏!”
顧硯辭徹底冷下臉來,按住她的手。
太過于生氣,手上力氣沒有把控制,手腕的傷口傳來鉆心的痛,溫顏到倒吸一口冷氣。
“嘶——”
顧硯辭觸電般的挪開自己的手,想去查看她的傷情,奈何溫顏實(shí)在惹他生氣,顧硯辭愣是板著臉沒有動。
“活該!”顧硯辭冷聲道。
溫顏不甘心,挪動了一下身子。
跨坐著的身體僵了僵。
溫顏挑了挑秀眉,仿佛抓到了對方的把柄,說:“嗯哼!”
顧硯辭雙手掐著她的腰,雙臂用力,轉(zhuǎn)瞬把她放到身旁的位置上。
男人的動作太快太迅速,電光火石間就讓溫顏換了位置,溫顏有一點(diǎn)愣。
“顧硯辭?”
女人眼中的疑惑過于澄澈,像是一望清澈的清泉。
她是真不明白呀!
顧硯辭咬著后槽牙,板著臉冷漠地說:“回你自己房間!”
“你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嗎?我在給你機(jī)會,我也是心甘情愿的?!?/p>
暖光之下,女人說的話格外誘人,可是又字字帶著毒!
顧硯辭氣極反笑:“你以為我睡夠了你就會和你離婚?你以為我不跟你離婚就是為了和你上床?溫顏,我再說一次,回你房間去睡覺!”
溫顏?zhàn)詈笫潜凰е皝G”回臥房的。
臥室的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
只不過,這一次關(guān)門的人,變成了顧硯辭。
溫顏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
如果是以前,她大概會以為,顧硯辭不愿意離婚是為了折磨她,耗著她。因?yàn)槟菚r她以為顧硯辭因?yàn)椤氨黄取焙退Y(jié)婚而記恨她。
可是他說,三年前,是他主動要娶她。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應(yīng)該記恨她。
那是為什么呢?
溫顏心中隱約有一個不切實(shí)際的猜想,但她還沒有捕捉到這個想法,又被自己的潛意識給摁下去。
因?yàn)樵谒磥?,那是不可能的?/p>
溫顏一個晚上都在半夢半醒,腦海里時不時地出現(xiàn)顧硯辭的臉。
飽受一晚上的折磨,溫顏懨懨的起床。
一出臥室,聞到了一股煎蛋香。
餐廳,餐桌上的淺口盤子里放著兩枚賣相漂亮的煎蛋。
顧硯辭從廚房走出來,左右手各自端了一碗陽春面。
他看了眼溫顏,非常自然的說:“洗漱了嗎?來吃早餐?!?/p>
“你、你做的?”溫顏吃驚的目瞪口呆。
“我變出來的?!鳖櫝庌o故意說。
溫顏站在原地,扭頭望見沙發(fā)上有人睡過的痕跡。
顧硯辭這么早做好了早餐,昨天晚上大概是在沙發(fā)將就了一個晚上。
顧大少爺竟然愿意睡沙發(fā)?
溫顏張了張嘴,忍住了沒提——她一提,仿佛是在關(guān)心他似的。
“我手不方便,不吃面?!睖仡伈幌氤运龅脑绮?,這會顯得兩個人的關(guān)系非常的親密。
顧硯辭給她拿了叉和勺,說:“溫顏,吃不吃這頓飯都不會改變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不要這么幼稚,乖?!?/p>
溫顏:“……”
這話說得,她不吃就好像她在介意!
溫顏知道顧硯辭是故意的,但是不得不說,這個話術(shù)是管用的。
溫顏在英國留學(xué)時很習(xí)慣用叉,用叉吃面其實(shí)也很方便,只不過動作慢一些。
顧硯辭吃得快,吃完就在對面看著她。
溫顏耳根微紅,還有些惱。她上一次看到有人用叉子吃面,還是小朋友。
“味道如何?”等溫顏吃了幾口,顧硯辭問。
溫顏看了他兩眼,大眼睛睜圓,不想搭理他。
過了幾秒,想起這是人家做的飯,不情不愿的開口:“還行。顧大少什么時候家里破產(chǎn)了,不會被餓死?!?/p>
顧硯辭嘴角微揚(yáng),無聲笑了一下。
仿佛昨天晚上的爭端沒有發(fā)生,兩個人都沒有再提。
“你怎么會做飯?”溫顏奇怪問。
“之前在國外念書學(xué)的?!鳖櫝庌o給她把雞蛋夾進(jìn)碗里。
“景舟哥哥也在國外念書,可是他不會做飯?!?/p>
顧硯辭眼底劃過異色,轉(zhuǎn)瞬即逝,讓人捕捉不到。
他垂下眸子:“他有我爸媽?!?/p>
可是他沒有。
顧父顧母永遠(yuǎn)只陪在顧景舟的身邊,仿佛沒有顧硯辭這個兒子。
別人都羨慕顧硯辭有顧老爺子的器重和偏愛,可是,哪有孩子不渴望父母之愛的?
溫顏眨了眨眼,不說話了。
她突然覺得顧硯辭有些可憐。
這一瞬間的內(nèi)疚也讓她錯過了男人眼底的冷漠。
可憐?
渴望父母的愛?
顧硯辭十歲的時候就不奢望這些東西了!
他從小就知道,有些東西不屬于他,是他搶不來的。
可是——
顧硯辭重新抬眼。
只有眼前這個人,是他喜愛,且最后握在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