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wèi)表情驚恐。
“屬下、屬下真的沒有說謊,那個人帶來的尸首現(xiàn)在還在宮門口,他、他還留了一封信,說那具白骨就是裴小姐的……屬下和幾位同僚打開一看,里面確實是……確實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已經(jīng)抖得不像話,不敢再繼續(xù)往下說。
“是什么?”謝凜終于開口。
仿佛一陣帶刃的寒風(fēng)刮過。
侍衛(wèi):“里面是一具白骨,從狀態(tài)看應(yīng)該有五年,而且……而且左邊胸口的肋骨上有利刃留下的痕跡……”
全場再次嘩然,壓抑不住的議論聲潮水般涌來。
“左胸口有傷?哎呀,裴小姐當(dāng)初就是被人用利刃刺穿心臟而死啊!”
“尸首死去五年,那不是都對上了?”
“聽說裴央央回來之后,有人特意去她的墓看過,尸體確實不翼而飛,所以才確定她是死而復(fù)生,現(xiàn)在尸體回來了,那現(xiàn)在這個到底是不是裴央央?”
“我早就覺得,死而復(fù)生不可信,子不語怪力亂神,死就是死了,哪有復(fù)生的道理?”
……
裴央央聽著周圍的議論聲,能明顯感覺周圍的人都是朝她看來,帶著好奇和試探的目光。
干脆擁擠的人群不知何時散開了,周圍變得空蕩蕩。
她從巨大的震驚中慢慢回神。
裴央央的尸首?
怎么可能?
她不就站在這里嗎?
裴央央還清晰地記得,她醒來時身處一片黑暗中,是好不容易才從棺材里一點一點爬出來的。
除了死去的那段記憶,她從小到大的事情都記得,所有信息都對得上,她就是真正的裴央央無疑,可那具尸首又是怎么回事?
那個侍衛(wèi)的樣子,不像在說謊。
死而復(fù)生的經(jīng)歷太過離奇,大家不相信也很正常,可謝凜呢?
他相信嗎?
裴央央抬頭卡怒氣,正好撞進(jìn)謝凜的目光中。
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朝她看來,漆黑的瞳孔,目光深邃,良久,才終于說了一聲:
“帶朕過去?!?/p>
語氣平靜,然后才慢慢收回落在裴央央身上的目光。
“是!是!”
侍衛(wèi)連忙爬起來,顧不上腿軟,踉踉蹌蹌地在前面帶路。
謝凜眸色凝重,站在原地停了片刻,才終于邁出第一步,然后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凌亂。
在場其他官員緊隨其后,都朝著宮門口而去。
“你們干什么?他在胡說八道!我妹妹就在這兒!她已經(jīng)活過來了,外面那個是假的!”
裴無風(fēng)氣急敗壞地大喊著,卻沒有人停下腳步,他氣沖沖地來回踱步,卻見裴鴻和裴景舟也往外走,一把拽住他們。
“你們不會也信了吧?央央就在這兒!你們別被騙了!”
裴鴻和裴景舟看起來十分冷靜。
“既然尸首都送來了,去看看是真是假也無妨,我們不去,其他人說什么就是什么,誰來作證?”
說完,兩人跟隨其他人一起離開。
裴無風(fēng)怒罵:“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假的!”
他心中掙扎,猶豫許久,轉(zhuǎn)頭看看不遠(yuǎn)處的裴央央,還是一咬牙追了出去。
“我倒是要看看,是誰敢動我妹妹!”
裴央央站在原地,看著所有人離開,本來擁擠熱鬧的麟德殿瞬間變得空曠。
一陣寒意涌上心頭。
剛才出的一身汗被風(fēng)吹干,冷得指尖發(fā)涼。
就在這時,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拉住她,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暖著。
“央央,我們先去馬車?yán)锏?,好不好?”孫氏輕聲說。
裴央央回神,轉(zhuǎn)頭看去,孫氏目光溫柔,堅定地看著她。
“娘,我……”
“相信你爹和哥哥,他們會給你一個公道的?!?/p>
裴央央欲言又止,緩緩點了點頭,被孫氏拉著離開了麟德殿。
偌大的宮殿徹底空了,只剩下地上歪斜的籃子和散落在地上的云片糕。
風(fēng)一吹,甜膩的香味也被吹散了。
文武百官已全部聚集在宮門口,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最中心卻擺放著一口簡陋的棺材,棺材蓋子已經(jīng)被打開。
好幾名侍衛(wèi)跪在地上。
“回稟皇上,那人把棺材送來之后就走了,棺材是卑職幾人一起打開的,只打開了棺材,其余都沒碰過?!?/p>
他們說得小心翼翼,誰都知道皇上在意裴央央到了瘋魔的程度,誰也不敢在這種事上逾越。
謝凜站在棺槨前面,來了,卻沒有繼續(xù)上前查看,神色依舊冷凝,深邃的眼睛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裴景舟:“皇上,央央是我的妹妹,臣懇請上前查看?!?/p>
說完,不等皇上同意,他已經(jīng)直接走到棺前。
還是泄露了幾分慌亂。
他單膝跪地,垂眸朝棺里的白骨看去,手指輕輕劃過,眼神里帶著探究。
“這具尸骸為女性,生前應(yīng)該十五六歲,從尸骸狀態(tài)來看,確實已經(jīng)死去五年?!?/p>
他語氣頓了頓,繼續(xù)查驗。
“左胸處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均有傷痕,推測死亡原因是……匕首刺穿心臟而亡。”
此話一出,在場官員瞬間嘩然。
“對上了!都對上了!裴侍郎親自勘驗,總不會有錯吧?”
“我就說嘛,人怎么可能死而復(fù)生?”
“難道這真的是裴央央的尸骨?那剛才那位是……”
……
“不可能!”裴無風(fēng)氣沖沖走過來,擰著眉道:“大哥,你怎么驗的?”
說罷,一把推開裴景舟,自已蹲在棺前,要重新勘驗,可是等看到里面那具白骨的狀態(tài),看到左胸處明顯的傷,他臉色瞬間變成震驚,不敢相信,然后用力擰緊眉。
他搖了搖頭,猛地后退幾步。
“這具尸體是假的!我妹妹已經(jīng)活過來了!剛才你們都看見了!我自已的妹妹,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這肯定是有人做的局!”
裴無風(fēng)大喊著和其他人解釋,但眾人紛紛移開視線,明顯不相信,只覺得他只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終于,謝凜不帶溫度的聲音傳來:
“裴景舟,你剛才勘驗是否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