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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只是太想她了,想離她近一點

馬車冒著夜色,駛向?qū)m外。

朝著永安侯府的方向而去。

祈灼坐在馬車內(nèi),今日已經(jīng)沒有乘坐輪椅。

雖然恢復期未過,尚做不到步履自如,但落地行走已經(jīng)沒什么問題。

人一旦迫切想見某個人,連奔赴的路程都似被拉長了般,漫長得有些熬人。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緩緩停穩(wěn)。車外傳來李管事的聲音:“殿下,永安侯府的后門到了?!?/p>

祈灼聞言抬眸,指尖輕抬,將車窗垂落的竹簾向上卷起,向窗外看去。

竹簾卷起的瞬間,涼沁的夜氣先裹著草木的枯澀涌進來。

馬車正停在一棵老槐樹下,九月底的槐葉早已失了綠意,只剩稀疏的暗黃殘葉掛在枝椏間,被夜風吹得輕晃,影子落在侯府后門的青灰磚墻上。

侯府后門是兩扇朱漆大門,漆皮略顯陳意,門楣上掛著盞小小的羊角燈,昏黃的光團攏著門環(huán)上的銅綠,在地上映出一圈暖而弱的光暈。

周遭靜得很,只有遠處巷口偶爾飄來幾聲更夫的梆子響,襯得這方角落愈發(fā)沉在夜色里,連風掠過的聲音都聽得分明。

此時已近亥時三刻,灑落的月光將侯府的輪廓暈得愈發(fā)沉寂。

李管事先一步下車,目光掃過緊閉的后門,并沒有門丁守夜。

他轉(zhuǎn)身看向車窗,低聲詢問祈灼的意見:“殿下,您打算怎么告知云小姐您來了?”

“此刻后門無人看守,殿下可知云小姐住哪個院子?奴才可以翻進府中,替您去通報一聲,讓云小姐知道您在外面?!?/p>

李管事的話落,車廂里沉寂了兩秒。

緊接著,祈灼才緩緩抬眼,卻薄唇輕啟:“不必了?!?/p>

“不必了?”李管事一愣,顯然沒料到這個答案。

殿下不是大晚上冒著夜色出宮,就是為了見云小姐的嗎。怎么又說,不必去告知云小姐他在外面?

祈灼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扇朱漆門上。

他今日來此,本就是一時沖動。

這個時辰,她應該已經(jīng)睡下了,他不想打擾她休息。

更何況,眼下她在侯府,若是她冒著夜色出來,也可能會被人看見。

無論他能不能解決,終歸是可能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不是非見到她不可。

只是太想她了,想離她近一點,近到能呼吸到同一片帶著槐葉枯香的夜風。

哪怕此刻隔著數(shù)道墻,知道她就在這扇門后的某個院落里安睡,他胸腔里也像藏了一口小鐘。

被夜風輕輕一撞,便發(fā)出綿長的嗡鳴,將整個空曠都填滿了。

“這樣就夠了。”

祈灼淡淡開口,將掀起的門簾落回遠處。

車廂里瞬間漫進夜色的沉,他閉上眼,腦海中隱約浮起云綺的模樣。

他想,她此刻該是側(cè)躺著的,鬢邊的幾縷發(fā)絲或許會搭在頰邊,隨著綿長的呼吸微晃。睡沉時,她的唇瓣會抿成一道柔軟的弧度。

她畏寒,而秋夜寒涼,她懷中或許還抱著個溫著的暖手爐,身體該是裹在柔軟的錦緞里。若是窗外的風漏進些涼意,她大約會無意識地往暖和處蹭一蹭。

只是這樣想著,心都會跟著軟成一片。

思緒漸漸發(fā)散,竟讓祈灼有些妒忌起那個被她抱著的暖手爐。

能這樣近地貼著她的肌膚,被她抱在懷里,與她的體溫交融。

這樣荒唐的念頭冒出來,連他自已都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只覺此刻的自已,竟幼稚得像個三歲孩童。

*

而此刻,竹影軒的窗欞映著暖黃燭火。

云綺自然還未安寢。

她每隔幾日便做的全身護膚,流程繁瑣得很。

先是沐浴,之后就是敷上自制的面膜、手膜和腳膜。連沐浴帶護理,前前后后要耗去一個半時辰。

此刻流程已畢,她坐在梳妝臺前。

鏡中人的肌膚被滋養(yǎng)得如剛剝殼的暖玉,透著瑩潤的光澤,頰邊泛著水汽蒸騰出的自然粉暈。

長發(fā)松松挽成半髻,幾縷碎發(fā)垂在頸側(cè),襯得脖頸修長,鎖骨線條若隱若現(xiàn),未施粉黛仍美得不可方物。

穗禾上前,熟練地為她換上一套緋色寢衣。

衣料是極軟的細紡絲綢,內(nèi)襯一層薄薄的藕荷色輕紗,貼在身上輕若無物,走動間衣擺微揚,像晚霞漫過地面。

云綺起身正要往床榻去,腳步忽頓,轉(zhuǎn)頭看向穗禾:“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回小姐,已近亥時四刻了?!彼牒塘⒖袒卦?。

“亥時四刻……”云綺輕聲重復,又微微歪頭望向窗外。

今夜的月亮格外清亮,像塊被磨透的白玉懸在夜幕。

清輝如流水般漫過窗欞,在地面灑下一片細碎的銀白,連空氣中都裹著層淡淡的月光涼意。

她望著那片月光,眸中忽然閃過絲明悟,對穗禾吩咐道:“你去侯府前后門,趴在門縫看看,有沒有什么異常?!?/p>

“侯府門外?”穗禾愣了愣,臉上滿是疑惑,“小姐的意思是,看看有沒有人在府外逗留?”

云綺沒直接回答。

她想到,祈灼該在一個時辰前就收到了她送的禮物。

那方繪著他們初見畫面的小箋是她親手畫的,那壺青梅酒是她親手釀的,那句“君念我時我念君” 是她親手寫下的,連那盒香膏都是她親自調(diào)制的。

她要么不送人東西。要送,就送到極致。

她要祈灼眼里看見的、嘴里嘗著的、口中念出的、鼻翼間嗅著的,全都是她的痕跡,全繞著她的影子。

她根本不擔心祈灼收到這禮物會不會喜歡。

她若想哄一個人高興,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

而今日送祈灼的禮物,她可是真費了點心思,她知道祈灼會很歡喜。

看見那句詩,他對她的思念,也一定會達到極致。

若是按照她自已的脾氣,想要就要得到,想見一個人就一定要見到。她才不會在意自已的行事是否符合規(guī)矩,因為她生來就不是循規(guī)蹈矩的人。

而祈灼和她是一樣的人。

他很可能會來找她。

也很有可能,來了,卻沒有讓她知道。

穗禾雖不知小姐為何突然有此吩咐,卻也不敢耽擱,立刻應下轉(zhuǎn)身往門外去。

她借著夜色掩護,先悄悄繞到侯府前門,抵著門縫往外望。門外空蕩蕩的,只有風卷著落葉掠過路面。

她又輕手輕腳繞去后門,剛將眼湊到門縫上,便瞧見不遠處那棵老槐樹下,靜靜停著一輛馬車。

車廂垂著厚重的簾幕,瞧不清內(nèi)里是否有人,但車轅旁坐著的一人她卻認得。一個是車夫,另一個正是今日她替小姐轉(zhuǎn)交東西見過的李管事。

穗禾不由得瞪圓了眼睛,也顧不上再細瞧,轉(zhuǎn)身便往竹影軒快步跑。

推門進屋時,她還帶著幾分氣喘,聲音里藏著難掩的驚訝:“小、小姐!后門外真的有人!老槐樹下停了輛馬車,車外還坐著的那位李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