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淼定定地看著馬鴻熙,足足三秒鐘,一個字都沒說。
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先是茫然,然后是錯愕,最后化為一種哭笑不得的無語。
“馬鴻熙!”
張淼終于忍不住了,“你一個省廳刑偵總隊的一把手,新買的自行車被人順了,你好意思在這里跟我嚷嚷?”
“傳出去,你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咱們彩云警方的臉還要不要了?!”
張淼指著他的鼻子,氣得都笑了:“怎么,要不要我給你成立個‘特大自行車失竊案’專案組,讓你親自掛帥,調(diào)動全省警力,幫你把那輛寶貝車給找回來?。?!”
這番話,說得又急又重,跟連珠炮似的。
馬鴻熙被懟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梗著脖子,顯得更加委屈了。
“我……我這不是憋屈嗎!”
“這賊的手法太詭異了,我干了二十年刑偵,就沒見過這么離譜的案子。這要是抓不住,我以后還怎么帶隊伍?”
“瑪?shù)?,別讓我逮住那個王八蛋!”
“逮住了,我非得讓他知道知道,馬王爺?shù)降子袔字谎郏 ?/p>
張淼懶得再搭理他,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覺得跟這家伙多說一句,自已的血壓都得往上竄一竄。
然而,就在這時。
指揮中心的門“砰”的一聲被猛地推開,一個負責(zé)通訊聯(lián)絡(luò)的年輕警員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驚慌和肅穆。
“報告廳長!總隊長!”
他跑得太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扶著門框,大口喘著氣。
“上級來人了!車……車已經(jīng)到樓下了!”
“上級?!”
整個指揮中心,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屏住呼吸,目光齊刷刷地匯聚在張淼身上。
張淼緩緩站直了身體,那高大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又扛起了更重的千鈞重擔(dān)。
他抬手,將自已那本就一絲不茍的警服領(lǐng)口,又用力地整理了一下。
然后,他大手一揮。
“走,一起下去迎接。”
......
與此同時,緬北。
晨霧彌漫的叢林公路上,十幾輛涂裝著雜亂迷彩的皮卡和越野車,如同一條鋼鐵巨蟒,悄無聲息地蜿蜒前行。
天色剛蒙蒙亮,濕潤的空氣中帶著草木腐爛的獨特氣味。
頭車副駕駛上,李凡單手搭著車窗,任由冰冷的晨風(fēng)吹拂著他那張滿是橫肉的臉,一雙小眼睛半瞇著,像是在假寐。
在他旁邊,彭奇武雙手死死握著方向盤,雙眼布滿血絲,精神卻高度亢奮。
從沙卡小鎮(zhèn)出來,他們幾乎沒有片刻停歇,這位新上任的彪爺,就像一臺不知道疲倦的戰(zhàn)爭機器,驅(qū)動著所有人,朝著下一個目標(biāo)狂飆猛進。
“嗡……”
車隊的速度漸漸放緩,最終在一處山坡的拐角后停了下來。
不用李凡吩咐,后方車輛里,一個個亡命徒立刻熟練地關(guān)閉引擎,架起機槍,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整個過程安靜而高效。
經(jīng)過一場血戰(zhàn)的洗禮,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已然有了幾分令行禁止的精銳模樣。
“吱嘎?!?/p>
后方一輛皮卡的車門打開,候佛根連滾帶爬地跳下車,一路小跑著沖到了李凡的車旁。
他手里還抓著半個發(fā)硬的肉包子,臉上卻寫滿了邀功的興奮。
“彪爺!彪爺!”
候佛根喘著粗氣,顧不上擦嘴角的油,指著前方被晨霧籠罩的山谷,壓低了聲音,“到了!前面就是西溪園區(qū)了!”
李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山谷的洼地里,一片占地頗廣的建筑群若隱若現(xiàn)。
四周圍著三米多高,用水泥和紅磚砌成的院墻,墻頭頂上,還拉著一圈圈泛著寒光的鐵絲網(wǎng),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座簡陋的木制崗哨。
整個園區(qū)只有一個用鐵皮搭建的出入口,看上去像一個巨大的、只進不出的牢籠。
此時天光未亮,幾座崗哨上,負責(zé)守衛(wèi)的武裝人員正靠著柱子打盹,嘴里的香煙燒到了盡頭,燙得一激靈,罵罵咧咧地換上一根,哈欠連天,沒有半點警惕性可言。
“這地方,老板是個叫許華茂的龍國人,三十多歲,心比煤炭還黑?!焙蚍鸶娎罘苍谟^察,立刻湊上前,像個最專業(yè)的導(dǎo)游,開始了他的解說。
“他跟本地的一個小軍閥頭子叫什么‘巴頌’的有點交情,每年交不少保護費,所以園區(qū)里也養(yǎng)了幾十來號人看家護院!”
“裝備嘛……也就那樣,跟咱們在沙卡小鎮(zhèn)繳獲的這批家伙,根本沒法比!”
候佛根臉上露出了一絲輕蔑,他現(xiàn)在可是彪爺座下第一軍師,眼界自然也高了。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彪爺,依小老兒看,這塊骨頭,不難啃!”
“咱們現(xiàn)在兵強馬壯,火力又猛,只要計劃得當(dāng),趁他們現(xiàn)在最松懈的時候打進去,一個沖鋒,就能把他們徹底干碎!”
李凡聽完,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是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計劃得當(dāng)?
李凡的字典里,就他媽沒有這個詞!
他轉(zhuǎn)過頭,那張橫肉遍布的兇臉正對著滿臉期待的候佛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在晨光下顯得格外森白的牙齒。
“老佛,你他媽是不是覺得,老子給你個軍師的名頭,你就真成諸葛亮了?”
候佛根臉上的笑容一僵,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已又說錯了什么。
“還他媽計劃?計劃個屁!”李凡一巴掌拍在車門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震得彭奇武都一個哆嗦。
“對付這種不入流的垃圾,還需要計劃?”
“老子帶你們打仗,就一個字!”
李凡猛地站直了身體,蒲扇般的大手從車?yán)锍鹉前言煨酮b獰的重型狙擊槍,往肩膀上一扛。
他那張兇臉迎著山谷里飄來的晨霧,用那雷鳴般的嗓子,吼出了那個熟悉的字眼。
“沖!??!”
“所有人,給老子壓上去!一波干碎他們!”
“速戰(zhàn)速決!”
候佛根:“……”
彭奇武:“……”
所有剛剛建立起一點“戰(zhàn)術(shù)素養(yǎng)”的亡命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