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沈天予發(fā)來的信息,元瑾之在被窩里哭了。
上了顧近舟的當(dāng)了。
誰說女追男,隔層紗?
明明隔著驚濤駭浪,隔著銅墻鐵壁,隔著萬水千山,甚至還隔著玄幻的命運(yùn)。
從那晚開始,她得了一種怪病。
以前從來不算命的她,迷上了算命。
聽聞哪里有算得準(zhǔn)的先生,一到周末她就開車去了,稱骨算命、紫微斗數(shù)、搖銅錢、搖簽、相面、拆字測字,除了生辰八字,能算的她都算了。
想算算她和沈天予到底有無夫妻之緣?
可是對方要么說沈天予的命相看不清,要么就說,無。
無夫妻之緣。
元瑾之不信邪,繼續(xù)算。
發(fā)瘋了一樣地算。
她那么喜歡他,那么喜歡,從崇拜到喜歡到景仰到迷戀,到癡愛。
他應(yīng)該也喜歡她的。
她能感覺到。
怎么就無夫妻之緣呢?
這天周日,她沒回京都,開了很久的車,去了遠(yuǎn)處山上一座寺廟,她要再算一算。
這座寺廟香火很盛,排隊的人很多。
她捏著號碼牌,戴著帽子和口罩,將自己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畢竟是元伯君的親孫女,元峻的親侄女,萬一被認(rèn)出來,影響不好。
手機(jī)忽然響了。
是連駿打來的。
望著手機(jī)來電顯示“連駿”二字,她不解,她對他毫無感覺,更無男女之情,就是個兄弟一樣的發(fā)小,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她的正緣。
按了接通,走到一旁,她喂了一聲,喊:“連駿哥?!?/p>
連駿問:“去哪了?”
元瑾之回:“來算命了,在福螺寺?!?/p>
“怎么又去算命?你命那么貴,用不著算?!?/p>
元瑾之咳了一聲,“算著玩唄。周末回家也沒什么事,我爸去金陵上班了,我媽去國外陪我哥了,我爺爺只會把我叫去訓(xùn)話,不想聽他嘮叨。”
“下次再去這種偏僻地方,叫上我。你一個女孩子,長得這么漂亮,孤身一人出門,很危險?!?/p>
“有丹丹陪我?!?/p>
“食猿雕畢竟是一只鳥,不如人靈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p>
元瑾之心想,不叫著你,都成命中正緣了,再叫著,豈不要成正緣本緣?
她婉拒:“真不用,你馬上就要去新單位報道了,好好準(zhǔn)備一下,投入新的工作之中。”
連駿暗道,來京都就是沖你來的。
工作倒在其次了。
他回:“那份工作屬于降維,很輕松就能做好,不用準(zhǔn)備?!?/p>
見推脫不掉,元瑾之只得說:“我過去了,馬上就要輪到我了?!?/p>
“去吧。別老迷信那些東西,命運(yùn)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他們真算得那么準(zhǔn),為什么不去算彩票?”
元瑾之想,是啊,命運(yùn)掌握在自己手中。
掛斷電話,她繼續(xù)去排隊,邊排邊給沈天予發(fā)信息:天予哥,命運(yùn)掌握在我自己手中,你才是我的正緣。
沈天予看了,但沒回。
元瑾之繼續(xù)發(fā):天予哥,我想你了,很想。能告訴我,你在哪座山嗎?我下周末開車去找你。
沈天予仍是沒回。
他和師父師公清修的地方,除了幾個輪流送飯的師兄,無人知曉。
元瑾之每隔一分鐘看一次手機(jī)。
明明來信息會有提示,可她怕手機(jī)有bug,信息不提示,會錯過沈天予的回信。
可惜,她看了無數(shù)次,沈天予都沒回。
抬頭眺望廟墻外的綠樹晴空和縹緲的白云,她想,哥哥是對的,人這輩子都得癡情這么一次才甘心。
癡情過了,被傷透了,心死了,便也認(rèn)命了。
哥哥已經(jīng)徹底認(rèn)命。
可是她現(xiàn)在還沒折騰夠,不想認(rèn)命。
從金陽當(dāng)空等到殘陽靚紫,終于輪到她。
進(jìn)了廟堂,她跪在蒲團(tuán)上,先是燃香,接著晃簽,求姻緣,求她和沈天予的姻緣。
連晃三簽,交給主持解簽,都是下下簽。
此生她和沈天予無夫妻之緣,求而不得,若強(qiáng)求會傷自身。
她不甘心,加錢測字。
測她名字中的“瑾”和沈天予的“天”,仍是無夫妻之緣,不得強(qiáng)求。
戴好口罩和帽子,她步伐地怏怏地走出去,心想,果然不能迷信,一個個的全是江湖騙子,騙人錢財,不準(zhǔn)。
她和沈天予怎么就不能有夫妻之緣了?
他家大富,她家顯赫。
他精通天文地理玄術(shù),有大才,她也算不上太差。
他不諳塵世煙火,她擅長處理俗世事務(wù)。
他性格孤高清傲,她不傲啊,她愿意慣著他,寵著他。
正好互補(bǔ)。
多好。
怎么就不能有夫妻之緣了?
她鉆進(jìn)了牛角尖。
食猿雕原本在山中捉了只蛇吃,吃到一半,見她失魂落魄地從廟里出來,立馬叼著剩下的半條蛇飛到半空,跟著她朝山下飛去。
為了表示心誠,元瑾之是爬上來的。
她要再爬下去。
沒爬幾步,一道硬朗的男聲突然傳入她的耳中,“瑾之。”
元瑾之怔了一下,沒抬眼去看。
多希望這聲“瑾之”,是沈天予那種清沉好聽的男聲?
慢一拍,她才尋聲看過去,來人是她所謂的“正緣”,連駿。
元瑾之心不在焉,慢騰騰地朝他走過去,喊了聲“連駿哥”,問:“你也來算命?。窟@邊人多,得早來。你現(xiàn)在來,太晚了,廟里的大師該收工了?!?/p>
頓一下,她又說:“算得不準(zhǔn),別浪費(fèi)錢了?!?/p>
連駿笑,“我來接你?!?/p>
元瑾之眼皮微微眨了一下。
連駿道:“你一個女孩子,跑這么遠(yuǎn)的山上,天色也晚了,很危險。”
元瑾之覺得人真是奇怪,雙標(biāo)得很。
他這么關(guān)心她,大老遠(yuǎn)跑來,還爬這么高的山來接她,可她一點(diǎn)都不感動。
這種事若換了沈天予來做,她能開心死!
她漫不經(jīng)心地往下走。
連駿遞給她一根登山杖,接著走在她前面。
若她腳下發(fā)滑,不小心往下摔,他能第一時間接住她。
食猿雕在天上叼著半條蛇展翅飛,飛飛停停,因為元瑾之爬得太慢,它得等一等她。
元瑾之望著連駿高大魁梧的身形,心中暗想,這若是沈天予該有多好?
她會撒嬌,讓他背著她,然后趁機(jī)讓他背她一輩子。
她就喜歡看他故作矜持的樣子。
鼻子微微一酸,眼珠突然就濕了。
她賭氣在路邊大石塊上坐下,從兜中摸出手機(jī)給沈天予發(fā)信息:天予哥,我管他什么正緣孽緣,我只要你!如果你不理我,我就從這山下跳下去,摔死算了!
這次沈天予回得飛快:別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