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盛魄將手機(jī)從胸膛前拿開,視線落到白湛臉上。
許是從小沒和他一起生活過,也許是一直把盛魁當(dāng)父親,他對這個親生父親并沒有那種骨肉相連、血濃于水的感覺。
哪怕他的面部輪廓、鼻子、氣質(zhì)和他非常像。
他又看了他一眼。
只覺得這男人氣質(zhì)很好,很斯文。
其他沒了。
倒是盛魁,他能想到他對他的種種好,哪怕他是無惡不作的邪教頭子。
沉默許久,他靜靜打開手機(jī)通訊錄,調(diào)出沈天予的號碼,單手編輯信息:宗稷。別忘了你們答應(yīng)我的,保護(hù)好我媽。
沈天予此時仍在西北古城,收到這條信息,有些出乎意料。
沒料到盛魄這么快就交待了。
依著他多疑的性子,應(yīng)該先見面確認(rèn),等確認(rèn)無誤后,再交待。
那起碼要等到明天。
沈天予撥通元伯君的電話說:“宗稷,社稷的稷?!?/p>
元伯君對這人沒印象,又好好想了一圈,腦中仍無這人。按說能支持邪教為他所用,這人肯定頗有勢力,頗有勢力的角色,他不可能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
他雖然腦梗過,但是腦子沒壞,記個把人名,還是能記住的。
元伯君問道:“你確定?”
沈天予回:“確定?!?/p>
“我問問阿峻?!?/p>
掛斷電話,元伯君撥打元峻的電話。
元峻的秘書接的。
秘書畢恭畢敬地說:“我們領(lǐng)導(dǎo)在忙,要稍后才能回電話,您看可以嗎?老領(lǐng)導(dǎo)?!?/p>
元伯君不悅地嗯了一聲。
雖然知道元峻在忙公事,但是老子見兒子,還要走這種流程,讓他心里很不舒服,他做不到父親那般坦然。
半個小時后,元峻回電話。
元伯君道:“宗稷,你,有印象嗎?”
元峻對這人也沒印象。
他精力充沛,記性一向好,這人要么籍籍無名,要么沒進(jìn)入權(quán)利圈子。
元峻道:“我沒印象。”
“天予,告知的?!?/p>
元峻略一頷首,沈天予告知的,肯定不會錯。
他答:“這人肯定有古怪,待我派人詳查。”
“盡快。上官岱,上次,被弄到,古墓里,對方,太囂張。”
元峻知道父親的擔(dān)憂,怕下一個會是他。
這把年紀(jì),死他應(yīng)該不太怕,怕的是丟人。他一輩子好強(qiáng)慣了,最注重名聲,若出那樣的丑聞,還不如殺了他。
元峻幾通電話撥出去,安排幾撥心腹去查。
當(dāng)晚沈天予、元瑾之、無涯子和顧謹(jǐn)堯等人分別乘飛機(jī)、高鐵和私人飛機(jī),分別飛回京都。
暗中跟蹤他們的人,一時手忙腳亂,不知到底該跟哪個好?
顧謹(jǐn)堯說話算數(shù)。
抵達(dá)京都的當(dāng)晚,他便搬去那套別墅,保護(hù)白湛和楚楚夫婦。
夜深人靜時,無涯子喬裝打扮一番,悄然潛入白湛和楚楚的房間。
白湛和楚楚夫婦這些年為著躲避邪教中人,哪怕睡著了,也穿著衣服。
察覺有人進(jìn)屋,二人立馬驚醒。
白湛迅速坐起來打開燈。
看到來的是一個白胡子鶴發(fā)童顏的老道,二人掀開被子下床。
無涯子瞅著楚楚,嘴一咧笑著罵道:“臭丫頭,這么多年一直躲來躲去,害得道爺我一通好找。我被你那死鬼媽可坑慘了,當(dāng)年我躲在山上修煉,不小心走火入魔,你媽上山采藥,給了我口吃的,喂我喝了幾天的藥汁,結(jié)果害我還人情債還到現(xiàn)在。不只要救阿魄的命,還得幫他找媽,還得幫他討媳……”
意識到顧謹(jǐn)堯在外面,怕他聽到,無涯子將話咽下去。
他笑著說:“看我做了這么多,功德無量!我不成仙,誰成仙?”
楚楚忙道:“謝謝道爺,謝謝您。”
無涯子忽然嘆了口氣,“大楚楚啊,阿魄那小子很想你?!?/p>
一聽這話,楚楚心中一酸,眼淚涌上眼眶。
她扭頭伸手抹掉眼淚,平復(fù)好心情,問:“道爺,他還好嗎?”
無涯子語氣夸張地說:“不好!前幾日他中彈,差點(diǎn)死了!”
楚楚清秀的五官瞬間擰緊,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白湛亦是面色擔(dān)憂。
無涯子道:“那小子求生意識很弱,看到你倆,他應(yīng)該有想活下去的動力,但是他附近有人暗中盯著。你倆要是不怕死,我?guī)銈內(nèi)ヒ娝!?/p>
肉體凡胎,哪有不怕死的?
白湛和楚楚這些年躲來躲去,從江南一路躲到西北,就是怕被盛魁抓到,被害死。
可是聽到親生兒子受重傷,楚楚當(dāng)即說:“不怕。如果道爺不介意,請現(xiàn)在就帶我去見他?!?/p>
白湛也道:“我們現(xiàn)在就去見,有勞道爺了。”
無涯子想用法術(shù),把這二人送去姑蘇城。
可現(xiàn)在到處都是夜貓子,且最近異象頻出,經(jīng)常有人拿著手機(jī)、相機(jī)亂拍亂錄,拍龍、拍仙人渡劫、拍御劍飛行。
如果他用法術(shù)把二人送去姑蘇城,指不定又出名了,反而暴露目標(biāo)。
無涯子從兜中掏出手機(jī),撥打顧近舟的號碼。
顧近舟剛把小傾寶哄睡著。
被無涯子一個電話吵得前功盡棄。
他忘記關(guān)機(jī)了。
氣得他將小傾寶放好,拿起手機(jī)走到一邊,怒道:“這么晚打電話,你禮貌嗎?”
“自己人,無妨。”無涯子嬉皮笑臉地說:“舟舟子,直升機(jī)借道爺我一用可好?”
“不好!”
無涯子連忙陪笑,“好舟舟,我送大楚楚兩人去姑蘇城,促成母子相見,功德無量?!?/p>
顧近舟道:“眼下這種情形,你這是送二人去死。等邪教背后那人被抓了,再讓他們母子相見吧?!?/p>
“可是阿魄求生意識很弱,看到他媽或許會好?!?/p>
“那就讓他去死?!?/p>
無涯子不高興了,“你這小子,長得這么好看,嘴巴怎么那么毒呢?明明做了那么多好事,一張嘴,功德全沒了?!?/p>
“年紀(jì)輕輕,有手有腳有臉有功夫,動不動就不想活了,這樣的人活著也是浪費(fèi)糧食?!?/p>
無涯子不樂意了,“真是站著說話不害腰疼!阿魄要是像你這樣,家中是做正當(dāng)生意的大富豪,他也能開開心心地好好活著。他不想活了,是怕連累父母,怕連累小楚楚……”
顧近舟懶得聽他啰嗦,“直升機(jī)要提前報備,明晚。”
次日夜晚。
夜深人靜時分,一架直升機(jī)悄然停在樓頂?shù)耐C(jī)坪上。
喬裝過的無涯子、顧謹(jǐn)堯、白湛和楚楚四人上了直升機(jī)。
一行人飛去姑蘇城。
盛魄已被悄悄轉(zhuǎn)入一家精致雅靜的蘇式民宿。
怕母親看到他受傷會擔(dān)心,盛魄讓鹿巍幫他新買了件袖子寬松的衣服。
將衣服穿好,他起先坐在床上等。
覺得不妥,又去沙發(fā)上坐著等。
還是心急。
他干脆站到臥室門后等。
手臂傷口疼得厲害,可是心里卻是一片火熱。
他愛那個女人,也恨她。
恨她拋棄尚年幼的他,可是昨日看到她和她心上人在一起的照片,她臉上愁容消失,再想到顧楚楚,他突然不怎么恨了。
人果然要多一些經(jīng)歷,才能變得豁達(dá)。
他想,隔了二十多年不見,再見到她,他應(yīng)該笑的,可是嘴唇往上揚(yáng),心里卻疼,酸甜苦辣咸澀痛,百味雜陳。
說好的十幾分鐘后他們會到,時間突然變得漫長起來。
他摸到手機(jī),盯著上面的時間,恨不得將時間調(diào)快。
他給沈天予發(fā)信息:謝謝。
沈天予回:沒有宗稷這個人。
盛魄道:別只在大陸查,查島嶼或者海外。
沈天予將此信息連夜發(fā)給元伯君。
門鈴忽然響起。
盛魄幾乎是一瞬間伸手拉開門。
眼前站著一個纖瘦的婦人。
她身后還站著好幾個人,可是他完全看不到。
眼中只有她。
就在剛剛他不停地告訴自己,看到她,要冷靜,平靜,淡定,鎮(zhèn)定,可是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眼中的淚幾乎是同時涌出來,心中一陣悸痛。
他聽到自己顫聲喊道:“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