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樓沒有?!辈肯锣囁荚吹穆曇繇懺陔娕_里,“有沒有可能,他們不在這里?”
孟淮津讓飛行員拉近距離,眼睛透過瞄準鏡往里看,沒看見人,皺了皺眉。
“一定在?!彼潇o又低沉地分析道,“上頂樓,找死角,姓汪的已是喪心病狂,如發(fā)現(xiàn)他有殺人質(zhì)的心思,立刻射殺。無須請示,立刻射殺!”
“別傷到人質(zhì)?!?/p>
孟淮津前面的命令鏗鏘有力勢如破竹,最后這一句,像大爆炸里吹來的一陣柔風,溫溫的,細細的。
眾部下是頭一次聽他在對講機里這么溫和,愣了半秒,才答:
“收到。”
“收到?!?/p>
“收到……”
“報告,發(fā)現(xiàn)目標,人在頂樓,看起來像是一個儲物間,房間不大,歹徒挾持人質(zhì)頓在里面,角度很刁鉆,暫時沒有狙擊點。”
“發(fā)現(xiàn)三名小孩兒,已成功被解救,人質(zhì)跟歹徒在里間,唯一進出口是一道鐵門,強行攻破可能會驚擾劫匪,隊長請指示。”
“守住那道門,暫時別動?!泵匣唇蚋臑樽跈C艙門上,一腳彎曲,另一腳踩著起落架,“一號機,正前方掩護;二號機,后方掩護;我去側(cè)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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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了片刻,但只是片刻,除了那道鐵門外鴉雀無聲,前后兩面墻突然又響起槍聲。
汪成耳膜發(fā)麻,感覺自己已經(jīng)被射成了篩子,魔怔的一會兒推著人質(zhì)朝前,一會兒又朝后,如此反復,精神錯亂,大吼大叫:
“你到底是誰?!”汪成怒吼,“讓他們停火,我要談判!否則我殺了你?!?/p>
舒晚被晃得臉色慘白,說話的聲音氣若游絲:“汪成,多行不義必自斃?!?/p>
“我只想活著,我只想生存!我他媽有什么錯?”
“可你活著的代價是傷害別人的身家性命!作為社會的個體,作為公民,你生存的前提條件是要守法!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社會早就亂套了。”
“滾!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你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還輪不到你來教育?!?/p>
汪成解開舒晚的手,一把將她擰起來擋在自己身上做人肉盾,手里鋒銳的匕首牢牢抵住她薄如蟬翼的大動脈:
“這么多架軍機來救你,足以見得你在那人心中的地位非同小可。既然逃不出去,我他媽就拉著你一起下陰曹地府!讓門外的人痛失所愛,一輩子都在煎熬中度過,那么我就是死,也賺了?!?/p>
“你還沒看出來嗎?”舒晚一語道破,“龍影根本就沒想讓你活著享受那筆錢,你只是他找的替死鬼,一把無足輕重的鈍刀?!?/p>
“放屁,他答應(yīng)過,我只要挾持你,就能拿到五百萬!現(xiàn)金都給到我了,只要我成功逃出去,就能坐擁五百萬!”
“那他有告訴你,如何保你安全離開這里嗎?他給你安排后路了嗎?”
汪成手一抖,咬著牙沉默一陣。
“他沒有給你留退路,你被他耍了?!笔嫱碓囍自?,“你不如把你知道的有關(guān)于他的信息告訴我,積極配合,將功贖罪,還能有一線生機?!?/p>
汪成就要脫口而出,反應(yīng)過來什么,握刀的手更緊:
“你當我傻嗎?就今天這情形,能活下去我至少也得二十年起步。那還不如死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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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生間左面墻上有個管道大小的洞,瞄準鏡里,孟淮津看見舒晚微顫的密睫,和緊緊攥著的手心。
再看她的臉色,如紙張般雪白一片,人已經(jīng)虛弱不堪,仍被汪成緊緊拎在手里做人肉盾。
也就是說,稍有差池,她都很有可能會被誤傷。
所以,只能有一槍射殺的機會,否則劫匪一刀下去,舒晚勢必兇多吉少。
“二號機,停止掩護?!?/p>
孟淮津的手扣在扳機上,一聲令下,后面的槍聲立刻停止。
汪成立馬拽著舒晚換方向,讓她正正面向前面那扇小窗,盯著盤旋部下的戰(zhàn)機大吼:
“一來就狂轟亂炸虛張聲勢,連個談判機會都不給我!行,直接告訴你們,就算你們不來,這妮子也活不了,等老子搞了她,照樣要殺死她!都別活,都他媽別活!”
汪成的側(cè)面出現(xiàn)在孟淮的瞄準鏡里。
“我是孟淮津,劫匪拒絕談判,撕票動機明確,人質(zhì)有生命危險,現(xiàn)決定射殺劫匪?!?/p>
孟淮津的聲音淡淡在電臺里響起,像是在匯報給更高層的領(lǐng)導,也像是在自我報備。
沒有人知道他那雙眸冷似地獄修羅,冷靜的語氣里充斥著山呼海嘯的怒意。
“龍影,你他媽利用我!你們都不得好死!”汪成大吼著,高高揮起手里的匕首。
就在汪成揮舞著匕首要一刀下去的一霎,孟淮津神色鋒銳凌厲,屏息,瞄準……
嘭——
扳機扣動的瞬間,子彈從槍管飛射而出,以肉眼完全無法捕捉的速度,從管道大小的墻洞里射向汪成的側(cè)腦。
子彈從側(cè)面射來,擦著舒晚的發(fā)絲而過,帶起的風吹得她的發(fā)絲揚起。
一霎間,高速旋轉(zhuǎn)的子彈射進汪成的左太陽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右太陽穴飛出。
一股熱液噴灑而出,但這也像是在射擊者的計算范圍內(nèi),血漿并沒濺在舒晚的臉上和身上,她一滴沒沾到。
頃刻間,抵在脖子上的刀應(yīng)聲落地,劫匪從側(cè)面重重地倒下,大大睜著的眼睛仍保持著爛但根部的、壞到骨子里的猙獰。
舒晚渾身顫抖著,模糊的視線里,小窗邊有架直升機被拉橫,有一人從機艙口站起來,長腿一邁,高大的身影便從窗戶口跳下,提著狙擊步槍,徑直往她這邊走來。
挾持她的力量倒下,舒晚又早就沒了力氣,這會兒身體失去支撐,就要跟著猛摔下去。
下一秒,來人將她用盡全力地
攬到懷里,力道大到幾乎要將她融入骨血,其快速又強勁的心跳震得舒晚渾身發(fā)疼。
汪成挾持她拿她當肉盾的時候,身上骯臟難聞的氣味讓她生理性作嘔,而此刻抱住她的這個男人,拿著槍,身上穿的是最具威懾力的反恐裝備,像一道強光,刺眼得能讓所有污濁陰暗、牛鬼蛇神退避三舍。
先前面對綁匪的威脅和折磨,她都沒有掉過一滴淚,卻在這時完全不受控制地滾滾落下。
一滴兩滴,三滴四滴,無聲無息地掉進男人的迷彩服里,燙在他的心尖上,顫抖,灼燒,發(fā)痛。
“眼淚都要把我的脖頸洗干凈了?!?/p>
孟淮津輕輕柔柔的聲音自響在她耳畔,一手提槍,一手輕松將她打橫抱起。
忽然,刺啦一聲,汪成身上的對講機再次響起那道被變聲器處理過的聲音:
“孟先生,喜歡我送你的這個見面禮嗎?”
孟淮津目色一凝,找到那個對講機:“龍影?!?/p>
那頭輕笑,不答反問:“這種不確定什么時候會失去、會生死相隔的滋味,如何?”
孟淮津握拳的手微顫,穩(wěn)住情緒:“自然沒有龍少陰溝里四處逃竄帶感。”
“跟孟先生說話很有意思,嘴夠毒?!蹦穷^停頓一秒,“晚晚,我們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