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軍營。
“開飯!開飯!”
“怎么又是稀的?連點油星子都看不到!”
“老子在前線打仗都沒受過這鳥氣!”
南虞降兵們,圍著幾個大飯桶,鼓噪起哄。
負(fù)責(zé)看守的肅馬士兵與他們發(fā)生了推搡,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都給老子閉嘴!”
王二狗帶著一隊人馬趕到,厲聲喝道,“有的吃就不錯了!再敢鬧事,全部關(guān)禁閉!”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跟老子吆五喝六的!”
一名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降兵將領(lǐng),一把推開王二狗,唾沫橫飛地罵道,“老子在京城當(dāng)差的時候,你還在地里刨食呢!”
“你!”
王二狗氣得臉都綠了。
馬遲和謝弦也各自帶隊趕來,三方人馬將鬧事的降兵團(tuán)團(tuán)圍住,氣氛劍拔弩張。
好幾人推著推著就動起拳頭來。
局面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這時。
“都住手!”
陳木大步流星地走來。
身后跟著薛聽雨。
還有匆匆趕來的唐荊川。
不過現(xiàn)場鼓噪的聲音太大,陳木的聲音淹沒在其中,還是一片混亂。
“安靜!”
陳木大喝一聲,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了全場。
【龍威】!
雖然沒有開啟【真龍?zhí)熳印康腂UFF,但對付這種局面,綽綽有余。
仿佛一陣寒風(fēng)吹過,在場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動作,回頭看到陳木的身影,聲音也全都吞回肚子里。
“怎么回事?”
陳木掃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在那個帶頭鬧事的降兵將領(lǐng)身上。
“你,過來?!?/p>
那將領(lǐng)被陳木盯著,只覺得雙腿發(fā)軟,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說吧,為什么鬧事?”
“回……回將軍……”
那將領(lǐng)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說道,“這兩天,弟兄們沒吃飽飯,天氣又這么冷,我們身上穿的,還是秋天的單衣……再這樣下去,弟兄們怕是要凍死餓死了,所以才不得不……”
“此事是我的疏忽?!?/p>
一旁的唐荊川聽到這話,臉上滿是愧疚,“是我后勤調(diào)度不及,這才……”
“不怪你?!?/p>
陳木擺了擺手,他很清楚,突然多了一萬多張嘴,以肅馬城目前的人手,后勤跟不上是必然的。
“王二狗!”
“在!”
“立刻去糧倉,調(diào)撥一批糧食過來!再讓炊事營生火造飯,務(wù)必讓弟兄們都吃上一頓熱乎的飽飯。”
“是!”
沒過多久,熱氣騰騰的肉粥和饅頭,便被送了過來。
降兵們一擁而上,狼吞虎咽。
片刻后。
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
陳木再度開口:“后勤沒做好,是我們的問題,我們會改進(jìn),伙食盡量保障,冬衣也會盡快發(fā)放。這樣可好?”
“謝陳將軍!”
“但是……”
陳木話鋒一轉(zhuǎn),“軍有軍規(guī)。這不是你們鬧事的理由。剛剛動手的那幾個,站出來,各領(lǐng)10軍棍。”
俘虜兵們互相看了眼,很快有十多人坦率地站出來。
“剛剛是俺沖動了?!?/p>
“我自愿領(lǐng)罰!”
“向各位賠個不是。我認(rèn)打,來吧?!?/p>
陳木讓人立刻就打,10個軍棍不算多,但打下來也絕不輕松。
“哎喲!”
“??!”
“哥哥輕點!”
現(xiàn)場哀嚎一片,倒是有些滑稽。
這事陳木賞罰分明,處理得沒有任何可挑剔之處,態(tài)度也平和近人,場中氣氛輕松了不少。
“將軍,吃不飽飯倒是其次?!?/p>
一名副將眼珠子一轉(zhuǎn),開口道,“主要是咱們想家了。我是京州人,家里的婆娘都還在那兒呢。我就想著,將軍能不能放我們回去?”
他這話一說,頓時引起不少附和。
“是啊將軍!我也想回家!”
“將軍,求求您,放我們回去吧!”
那副將見聲勢起來了,突然“噗通”一聲跪下,加大音量:“將軍!放我們回去吧!我們不想打仗了!”
有他帶頭。
嘩啦啦一下子跪倒了一大片。
陳木看著他們,神色平靜。
“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p>
他緩緩開口,“但如今北境危急,北莽人隨時可能卷土重來。我希望,大家能留下來,幫我一起守衛(wèi)這肅馬城,守衛(wèi)北境?!?/p>
“只要愿意加入我肅馬軍,我陳木保證,一視同仁!軍餉、待遇,絕不會比你們在京城時差?!?/p>
“沒錯!”
王二狗立刻站出來,現(xiàn)身說法。
“俺以前就是個泥腿子,跟著陳將軍,現(xiàn)在一個月能拿二十兩銀子!在城里還給我分了房,分了地!婆娘都快娶上了!”
“二十兩?”
“還分房分地?!”
降兵們聞言,皆是一片嘩然。
他們在京州當(dāng)兵,一個月的軍餉,也不過二兩銀子,還時常被克扣。
這肅馬城的待遇,竟然比京州還要好上數(shù)倍?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陳木剛剛才繳獲了價值千萬的財寶,財大氣粗,倒也說得過去。
“咱們出來當(dāng)兵,不就是為了掙口飯吃,掙點銀子嗎?”
王二狗趁熱打鐵,“在哪當(dāng)兵不是當(dāng)?跟著陳將軍,又能打勝仗,又能拿高餉,還有比這更好的去處嗎?你們?nèi)羰窍爰遥鸭胰私舆^來就是!有房有田,豈不快哉?”
這番話說得實在。
陳木的戰(zhàn)力,他們都是見識過的。
還如此平易近人。
且大方。
許多人都動心了。
“我還是留下吧?!?/p>
“我也留下!”
當(dāng)即就有不少人,表示愿意加入肅馬軍。
但還是有一部分人,依舊堅持要回家。
“將軍,還是放我們回去吧!”那副將道。
“還有多少人想回去?”陳木問。
陸陸續(xù)續(xù)的。
站出來差不多一半人。
陳木點點頭:“我可以放你們回去。但這么多人,只能讓滄州派大船來接?!?/p>
“這樣吧?!?/p>
“我寫一封信送到滄州,請余將軍安排船只。一來一回,最多半個月。在此期間,你們先在城中住下,幫忙做些民夫的雜活,不白干,我發(fā)工錢。你們就當(dāng)掙點回家的盤纏,如何?”
這個提議,合情合理,甚至有些貼心。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
唯獨那副將又道:“陳將軍,我之前做過斥候,把信給我,我?guī)湍闼瓦^去吧?!?/p>
“我也做過斥候!”
“我愿去送信!”
又有兩人附和。
陳木看了他們一眼:
“好?!?/p>
他當(dāng)即拿來紙筆,當(dāng)中眾人的面寫了一封信,交到那副將手中。
又親自將他們?nèi)?,送到南城門。
“謝弦。”
“在?!?/p>
“你護(hù)送他們一程,務(wù)必確保他們安全抵達(dá)渡口,再給他們找一條小船,送他們過河?!?/p>
“是!”
臨行前,陳木拉著謝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臨行囑托的樣子。
“路上多加小心。”
“將軍放心?!?/p>
不過在兩人手掌交握的瞬間,陳木不動聲色地,用指尖,在謝弦的掌心,寫下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