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修湛欲早日成婚之事剛在朝堂上被皇帝提及,顧御史便立即站出,直言太子身為三皇子之兄長,又是大鄴儲君,婚事自當(dāng)優(yōu)先操辦。
此言一出,太子的支持者紛紛附和。
皇帝亦覺有理,反正太子與顧家嫡女的婚約早已定下,提前籌辦婚事也并無不妥。
于是,他當(dāng)即下旨,先行操辦太子的婚禮。
原本蕭修湛母子計(jì)劃借操辦婚事的由頭,填補(bǔ)內(nèi)庫賬面上的虧空,表面上給姜家豐厚的聘禮、贈姜瑤真貴重的禮物,實(shí)則以次充好,再好言安撫姜家,將此事敷衍過去。
不料皇帝卻突然決定優(yōu)先置辦太子的婚事。
這顧家可不是好糊弄的對象,若被顧御史揪住不放,內(nèi)庫銀兩被挪用之事恐難瞞過皇帝耳目。
一旦牽扯到封賞銀錢的去向,那真是紙包不住火,徹底藏不住了。
蕭修湛急得焦頭爛額,忍不住對熙貴妃道:“母妃,這可如何是好?內(nèi)庫里根本沒有足夠的銀兩,如何操辦我和太子兩人的婚事?。 ?/p>
熙貴妃神色沉重,低聲安撫道:“此事你無需憂心,母妃自會為你籌謀。只是到時需你配合一二?!?/p>
“只要母妃能助兒臣渡過此劫,兒臣定當(dāng)聽從母妃安排!”蕭修湛忙不迭應(yīng)下。
熙貴妃欣慰一笑:“我兒將來必是大鄴國君,榮華富貴盡在掌中,眼下不過暫受困頓罷了。放心,母妃不會讓你為難,所托之事也并非難為你的,屆時你只管照做便是?!?/p>
太子成婚的圣旨一頒布,姜瑤真便迫不及待地在姜姝寧面前炫耀:“姐姐,你可知三皇子殿下為早日迎我入門,特意向陛下請了圣旨?誰料顧御史以太子為儲君之名橫插一腳,這才讓他先行婚事。說起來,晚櫻姐姐能早日嫁入東宮,還得感謝我的功勞呢!”
姜姝寧還未來得及回應(yīng),身后便傳來一道滿是嘲諷的聲音:“如此說來,我還真得謝謝瑤真妹妹了!”
姜瑤真與姜姝寧轉(zhuǎn)身一看,只見顧晚櫻款款而來,臉上掛著幾分譏諷的笑意。
“晚櫻,你怎么來了?”姜姝寧略顯驚訝。
自從上次馬球場上的一場比賽,兩人冰釋前嫌,關(guān)系比以往親近許多。
同樣是失去兄長庇護(hù)、不得不獨(dú)自堅(jiān)強(qiáng)的她們,彼此間生出了幾分惺惺相惜。
顧晚櫻笑盈盈道:“下月我便要嫁入東宮,往后怕是難與你相見,特意來瞧瞧你,順道一起逛逛街市!”
姜瑤真見兩人言談甚歡,心中嫉恨,忍不住陰陽怪氣道:“晚櫻姐姐無需擔(dān)憂,我姐姐常往宮里跑,到時你們定能常見面!”
顧晚櫻聞言,冷冷瞥了她一眼,語氣中難掩嘲諷:“可不是嘛。等你出嫁后,也依舊住在宮中,咱們?nèi)说故悄艹>垡痪哿?!?/p>
她話中暗指蕭修湛被剝奪封號,依舊只是皇子,按大鄴律法無封號便無府邸,只能繼續(xù)居于宮內(nèi)。
姜瑤真聽出她話里的譏諷,那張嬌艷的臉蛋都?xì)獾门で?,跺腳憤然離去。
望著她氣急敗壞離去的背影,顧晚櫻忍不住冷哼一聲:“姝寧,你這妹妹也太自以為是了。不就是成親嘛,至于這般耀武揚(yáng)威嗎?”
姜姝寧淡然一笑:“由她去吧,畢竟她此生只有這一場婚事,自然格外看重。”
不像三皇子,此生怕是要成婚多次,怎會如她這般在意?
前世姜瑤真嫁入瑞王府后,蕭修湛接連納了諸多姬妾,甚至還娶了一名商家女為側(cè)妃,與她平起平坐,氣得她多次回府哭訴。
如今想來,前世她成婚后主動勾搭蕭凌川,恐怕也是在蕭修湛處受了冷落,才想從傾慕自己的其他男子身上找些安慰。
顧晚櫻的聲音將姜姝寧的思緒拉了回來:“姝寧,你可聽說了?京城的地下賭 場盡數(shù)被取締,連周邊都城的非法牙行也被一網(wǎng)打盡了?!?/p>
姜姝寧微微頷首:“略有耳聞。這真是件大快人心之事。”
“我聽父親說,此次大理寺能如此迅速破案,全靠四皇子殿下的功勞。他提供的線索詳盡無遺,助大理寺一舉破獲此案!之前他舉薦我兄長西征剿匪,我心中對他頗有怨言,但此番作為利國利民,我對他的看法倒是改觀了幾分?!?/p>
姜姝寧亦有感觸:“我亦是如此。”
她本以為蕭凌川會一直隱忍不發(fā),待揪出蕭修湛作為地下賭 場與人牙行幕后主使的確鑿證據(jù)后,才將這兩個禍害百姓的行當(dāng)公之于眾,一舉將蕭修湛扳倒。
不曾想,他竟主動將線索交予大理寺,提前協(xié)助鏟除這兩大毒瘤,甚至不惜錯失將蕭修湛徹底擊垮的機(jī)會。
今生的蕭凌川,行事風(fēng)格的確與前世大不相同。
顧晚櫻握住她的手,語氣懇切:“姝寧,我反復(fù)思量過兄長之死一事。四皇子確實(shí)因嫉恨我兄長向你提親,才舉薦他西征剿匪,但真正害死我兄長的另有其人,我不能將所有過錯都?xì)w咎于他。希望你不要受我影響,對四皇子心生偏見?!?/p>
姜姝寧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我自有判斷,不會輕易被左右?!?/p>
“那就好!”顧晚櫻松了口氣,遲疑片刻,又有些欲言又止地開口,“姝寧,四皇子雖行事偏激,手段也不算光明磊落,但此次作為可見他心系國與民?;适矣羞@樣的皇子,實(shí)乃大鄴之福?;蛟S,你也該對他稍作改觀,不必拒絕得那般決絕。”
姜姝寧心中苦笑,蕭凌川此舉的確受益匪淺,竟連顧晚櫻都愿放下對他的芥蒂,轉(zhuǎn)而勸自己接納他的情意。
皇家人縱使過去犯下諸多錯事,只需做成一件好事,便能讓人刮目相看,甚至贊不絕口。
身居高位之人,總是能被輕易原諒。
送走顧晚櫻后,姜姝寧腦想起自己的三妹姜蓮。
地下賭 場既已被取締,想必二叔的債務(wù)已清,應(yīng)該不會再想著將姜蓮賣了吧?
但賭癮易染不易戒,難保二叔以后不會繼續(xù)沉迷賭博,又萌生了將女兒賣掉抵債的念頭。
想到此處,她對凌蕪吩咐道:“你去尋管家,問問二叔在京城的住處地址,我想親自登門一趟。”
凌蕪有些猶豫:“可姜二爺至今對您仍有芥蒂……”
“無妨,我主要是想見見三妹?!?/p>
姜蓮只比她小一歲,正是二八芳華,又是姜家血脈,她實(shí)在不忍心看她誤入歧途。
有些話,還是當(dāng)面叮囑一二為好。
不多時,凌蕪便拿來了地址,主仆二人乘馬車前往姜二爺所在的宅邸。
姜二爺?shù)恼∥挥诰┏浅墙家粠В嫉夭淮?,開門的是姜二夫人,可見府中并無多余的下人。
京城花費(fèi)高,開銷大,他們又沒有謀生來源,即便得了相府一半家產(chǎn),也很快會被消耗殆盡。
見她到來,姜二爺和姜二夫人都面露不悅:“你來做什么?”
“我是來見三妹的。”姜姝寧開門見山道。
“她不在府中,你走吧!”姜二爺冷著臉下了逐客令,“往后別再踏足我們家門!”
姜姝寧冷聲道:“我本無意與二叔多糾纏,但有句話不得不提。雖說京城的地下賭 場已被大理寺取締,可若二叔繼續(xù)沉迷賭局,終將落得妻離子散的下場。還望二叔多為蓮兒著想,別再如此糊涂!”
“誰沉迷賭博,誰糊涂了?”姜二爺一副被冤枉的怒容,“你莫要信口開河,胡言亂語!二爺我從不沾賭!”
姜二夫人也連忙附和:“姝寧,你怎能隨意污蔑你二叔?你二叔從不碰那等惡習(xí)!”
姜姝寧眉心微動,心中一沉。
姜蓮,竟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