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南朔城,在蕭凌川帶來的士兵和幸存百姓的共同努力下,漸漸煥發(fā)出新的生機(jī)。
倒塌的房屋被清理,殘破的城墻被修補(bǔ),街道也被打掃得干干凈凈。
蕭凌川帶來的那些士兵,不再僅僅是戍邊的戰(zhàn)士,也成了南朔城重建的生力軍,他們搬運(yùn)石料,修葺屋舍,開墾荒地,汗水灑在這片曾經(jīng)滿目瘡痍的土地上,孕育著新的希望。
而最讓姜姝寧感到欣慰的,莫過于夏嫣的改變。
蕭凌川大約是看出了夏嫣是個練家子,又或許是單純想找個人分擔(dān)軍務(wù),竟真的撥了一隊(duì)士兵歸她統(tǒng)領(lǐng)。
夏嫣得了這個機(jī)會,像是魚兒回到了水里,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她每日帶著那些士兵在城外的空地上操練,吼聲震天。
起初,那些士兵見她身形清瘦,又是個生面孔,心里還有些不服氣,總想尋釁滋事。
“我說,這位‘小將軍’,細(xì)皮嫩 肉的,能帶咱們打仗嗎?要知道,南朔可經(jīng)常遭南月國敵兵挑釁,別到時候嚇得尿褲子!”一個滿臉橫肉的士兵怪聲怪氣地說道,引來一陣哄笑。
夏嫣也不惱,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隨手從箭筒里抽出一支箭,也不搭弓,手腕一抖,那箭矢便“嗖”的一聲破空而出,穩(wěn)穩(wěn)地釘在了百步開外一棵大樹的樹干上,箭羽兀自顫動不休。
“誰不服,出來比劃比劃。”夏嫣的聲音清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那群士兵頓時目瞪口呆。
這臂力得多強(qiáng)才能做到?
至此,他們再不敢小覷這個看似文弱的“夏將軍”。
他們哪里知道,眼前這位“小將軍”不僅武藝高強(qiáng),還是個女兒身。
因她每日都束著男兒發(fā)髻,穿著與士兵們無異的勁裝,加上刻意壓低了嗓音,竟無人看出破綻,都一口一個“夏將軍”地叫著,還有不少年輕士兵崇拜她,時常纏著要與她比試拳腳。
前幾日,一股小股的南月敵兵賊心不死,企圖趁著夜色從后山偷襲,想要搶奪些糧草。
正是夏嫣帶著她手下的士兵,利用山石和滾木,硬生生將那群南月兵給砸了回去,己方竟無一傷亡。
這一下,夏嫣在軍中的威望更是水漲船高。
她每日忙著操練士兵,巡查防務(wù),研究陣法,竟是忙得將二皇子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前幾日,二皇子蕭錦瑜主動尋上門來,說是要與她切磋武藝。
彼時夏嫣正在校場上指點(diǎn)士兵們的槍法,見蕭錦瑜來了,也只是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打過招呼。
她心中毫無波瀾,已經(jīng)沒了當(dāng)初在京城時的那種悸動。
“夏兄弟,聽聞你武藝精進(jìn)不少,不如你我二人過幾招,也好讓我活動活動筋骨?!笔掑\瑜笑著道。
夏嫣將手中的長槍往地上一頓,干脆利落地應(yīng)道:“好啊,殿下請?!?/p>
兩人你來我往,過了數(shù)十招。
夏嫣招式凌厲,攻守兼?zhèn)?,竟是絲毫不落下風(fēng)。
反倒是蕭錦瑜,不知是不是因?yàn)橹吧〉木壒?,?yīng)對略顯吃力。
最后,夏嫣一個巧妙的虛晃,槍尖輕輕點(diǎn)在了蕭錦瑜的肩頭。
“殿下,承讓了?!毕逆淌諛尪?,語氣平靜無波,既無得意,也無半分舊日的小心翼翼。
蕭錦瑜微微一愣,隨即笑著道:“夏兄弟果然厲害,我輸?shù)眯姆诜??!?/p>
他看著夏嫣那張英氣勃勃的面龐,眼中滿是欽佩。
姜姝寧在不遠(yuǎn)處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不由自主地?fù)P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夏嫣,是真的走出來了。
日后即便二皇子成婚,她也定能從容面對。
南朔城漸入佳境,患者得到及時的醫(yī)治,城池重建,姜姝寧卻不知,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相府,姜天澤正為她憂心如焚。
“大伯!大姐姐去徐州探親,怎么這么久還沒回來?都一個多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姜天澤隔三差五便闖進(jìn)姜丞相的書房,翻來覆去問同一個問題。
姜丞相被他問得心煩意亂,卻又不便直言,只得敷衍:“興許是徐州親戚投緣,她便多留了些時日。你安心讀書,少操這些心?!?/p>
姜天澤哪里肯信?
徐州不過幾門遠(yuǎn)親,平日往來稀疏,哪家親戚能讓大姐姐流連忘返,住上月余?
他總覺姜丞相在隱瞞什么,心中不安愈發(fā)濃重。
這夜,姜天澤輾轉(zhuǎn)難眠,索性起身,悄悄潛入姜丞相的書房。
借著窗欞透進(jìn)的微弱月光,他在書房中仔細(xì)翻找。
忽地,他瞥見書桌上放著一封新信,似是剛收到不久。
他抽出信紙,展開一看,熟悉的娟秀字跡躍入眼簾——正是大姐姐姜姝寧的筆跡!
姜天澤迫不及待讀下去。
信中,姜姝寧先向父親報(bào)平安,言稱一切安好,勿需掛念。
隨后提及南朔城正在重建,南月毒貓留下的禍患已受控制,中毒的病患也得到妥善救治,一切都在好轉(zhuǎn)。
她預(yù)計(jì)再過一月,便可隨大軍返京。
“南朔……”
他的血管里的血液,在這一瞬間仿佛凝固了。
大姐姐,竟然去了那樣兇險(xiǎn)的地方!
姜姝寧還要再過一月方能返京,姜天澤如何等得下去?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對姜姝寧的思念早就成狂了。
第二日,他便對姜三夫人和姜丞相謊稱這段時日要閉關(guān)學(xué)習(xí),在驪山書院住一兩個月,等姜三夫人和姜丞相都同意后,他便帶著盤查騎上快馬,往南朔方向而去。
他身上沒有路引,不能走官道,只能沿著山野和荒林一路往南。
好在他從小擅制毒藥,隨身攜帶的毒物震懾了猛獸蟲蛇。
途中偶遇兩名劫匪,見他是個少年,想搶他身上的財(cái)物,反倒被他放倒,身上的財(cái)物被他洗劫一空不說,還被活活毒死。
“也算為民除害了!”對著兩名劫匪的尸體,他冷笑著道。
接著便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趕路,終于趕在初冬第一場雪來臨時抵達(dá)南朔城。
看著城門上“南朔”兩個字,他唇角勾起一絲笑:“大姐姐,我來了!”
下一刻,他便直接倒在城門外,不省人事……